第122章 群魔亂舞
華燈初上，晚風微涼。
在這時候，長安大街小巷都掛滿了燈籠，張燈結綵，好不漂亮。
上元燈會將會持續三天三夜，整整三天無有宵禁，無論遊玩到何等時候都可以。
剛剛用過晚飯，才休息了那麼一會兒，姜櫻就拉着梅花和玉憐走上街頭，擠進了人潮當中。
小狐狸趴在梅花肩頭，身子環過他的後頸，一雙靈動明亮的大眼睛帶着幾分怯怯之意打量著四周，垂在梅花另一邊肩膀的尾巴微微搖晃。
她好奇地打量著頭頂上方懸掛着的彩燈，一條長繩頭尾連接着街道兩旁的房屋屋頂，串著一排燈籠。
哪怕街燈未亮，這懸掛在長安城區大街小巷的燈籠也足以讓這座城市煜煜生輝，徹夜通明。
姜櫻拉着梅花和玉憐來到了長安燈會的主會場，在剛到長安的似乎她就打聽過了，和其他城市一樣，長安這裏也會設有一個燈會的主會場，賞花燈、猜字謎，以及各式各樣，來自大曦各地的美食、表演都會在這裏進行。
夜幕之下，燈火輝煌，懸掛在街道上方，形如網狀的彩燈將燈會點亮。
行走在人群中，左顧右盼的姜櫻忽然眼前一亮，猛地拉着梅花和玉憐跑到了一個舞台前，仰頭望着舞台上的表演。
「小時候我就很喜歡過年，也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我們才能放鬆自己，不用費盡心思去學習醫術，也不需要約束自己，可以放開來大吃大喝。」姜櫻望着台上那些在昏黃燈光下唱念做打的伶工，回想起了過去，「特別是在燈會的時候，哪怕徹夜通宵，家裏人也不會說些什麼，只是要求我們在過年之後要努力學習。」
這時，台上那扮演邪魔的伶工張口噴出一團火焰，站在他面前的『將軍』一提關刀，一下子就將火焰劈成兩半。
『將軍』把關刀一收，雙腿一併，側身凝目而視之，左手雙指並作劍指，直指『邪魔』，舞台後方便有龍套揮舞著旗幟成群結隊跑出，圍繞在英武非凡的『將軍』和面目猙獰的『邪魔』身邊。
只見他們揮動旗幟，戲台上風雲漸起，扮作雷鳴的隆隆鼓聲隨之響起，觀看演出的觀眾紛紛拍手叫好。
掌聲如潮，鼓聲如雷，可在這等嘈雜的環境之下，伶人的唱聲依舊能夠清晰傳遞到每個人的耳中。
呆望着戲台，玉憐面露震撼，姜櫻也看出了這一點，輕笑道：「小時候我也想像過這些優伶是不是都很厲害，是不是每個都是實力不錯的修行者，可是後來才知道，這些戲班行走江湖，各個都有各自的絕活，至少都學過了幾手戲法，不然根本沒法兒與其他戲班競爭。
「有些時候，戲班不只是戲班，只要你肯給錢，他們還能給你祛邪除靈呢。」
聽了姜櫻的解釋，玉憐又愣了一愣，她之前可不知道這些，這個世界就連戲曲都這麼硬核的嘛！
不過也對，這就是個擁有超自然力量的世界，而且超自然力量眾所周知，修行者根本沒有打算隱瞞，普通人和修行者生活在同一個世界裏，共用同一套社會體系，哪怕是娛樂活動，自然也會充滿超自然力量的元素。
一曲唱罷，雜工堆著笑臉從舞台後方小跑過來，手裏捧著一個盤子走到了人群前方。
叮叮噹噹，那是錢幣落入盤子裏發出的聲響。
聽了人家的一場戲，雖說人家也說過『有錢捧個錢場，沒錢捧個人場』，但手裏有錢卻愣是說沒錢，這種死皮賴臉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出來的。
玉憐望着那些人紛紛從兜里掏錢出來，看着銅錢劃出一道道拋物線落入雜工手裏的盤子，心裏相當複雜。
百姓雖有着屬於小市民的市儈，可也有着一顆樸質純實的心靈，這和他們接受的教育脫不開關係。
姜櫻給盤子投下二十文，便轉身帶着梅花和玉憐走了，絲毫不拖泥帶水，沒有任何留戀——她只是來回憶童年的，這些戲曲對她而言，並無任何新奇之處。
在一個攤子上買了十幾串羊肉串，梅花捏著扦子，遞到斗雪嘴邊，看着她幸福得眯起了眼睛，嘴巴塞得滿滿的，他也翹起了嘴角。
他們所有人晚餐都只吃了五分飽，留着肚子就是為了在逛燈會的時候吃宵夜。
一路吃，一路玩，到了後來，玉憐甚至吃撐了肚子，只能可憐兮兮地捂著肚子，看其他三個繼續大吃特吃。
在這快樂熱鬧的氛圍下，時間飛快流逝，就連玉憐都沒有意識到，月亮已經悄悄到達了他們的頭頂。
吃完手裏的那根炸雞腿，姜櫻終於小小打了個飽嗝，在玉憐略帶怨念的視線中抬頭望天，抿唇一笑，「時間應該快到了吧？」
這句話讓玉憐為之一愣，獃獃問道：「什麼時間？」
聞言，姜櫻轉過頭來，燦然而笑，「燈會的下半場。」
下半場……
玉憐腦子還沒轉過彎來，視線之中便出現一物，令她禁不住用力眨了眨眼睛。
她看到，一個年輕男子的頭頂上忽然蹦出了一對貓耳，而且那對貓耳還在微微抖動，視線下滑，一隻尾巴便映入眼中。
那個年輕男子伸了個懶腰，然後叉腰哈哈大笑，「總算是到子時了！」
玉憐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圍的那些人身上也出現了有別於普通人的外貌特徵。
有的人身上生出了濃密毛髮，有的人雙臂化作了翅膀，有的人下半身變成了蛇尾，有的人渾身放射出了光芒……這個人身上的光芒僅僅維持了三秒，就因被街邊維護秩序的捕快警告而收了回去——那實在是太亮了！
剛才他們還在游燈會，行走在人群當中，可如今卻像是掉進了一個妖魔洞窟，街道上群魔亂舞，萬妖橫行。
見此，小狐狸便發出一聲歡呼，從梅花肩上跳下，變成了人形，只是腦袋上和身後的耳朵、尾巴並沒有隱藏下去。
「……原來阿良你是妖怪呀！」
貓妖不好意思地撓著後腦勺，尾巴在身後扭來扭去，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女伴正看着他頭頂上的那兩隻耳朵雙眼放光。
許多人對自己身邊的妖怪忽然展露身份表示了驚奇，可是除此之外，卻沒有太多的其他反應。
……不對，玉憐本身的記憶里也有類似的情景！
看到這一幕幕景象，玉憐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過往的記憶，只不過那些記憶相當稀少。
斗雪拉着梅花在前方歡快奔跑，姜櫻帶着玉憐走在後面，眯眼笑着解釋道：「子夜之前，妖怪們都會隱藏自己的外形特徵，而到了子夜，妖怪們便不需要再繼續隱藏。
「這世上雖有與人為惡的妖魔，但也有與人為善的妖怪，從三皇五帝的時候開始，妖怪便與我們人族生活在了一起，比如狐族的青丘氏、有蘇氏、純狐氏，在人族這裏也有着相當地位和威望。」
玉憐看着周圍那些混雜在人群里的妖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怪不得自己的記憶里關於這些事情的印象很少，原來是要到子夜時，他們才會變成這副模樣……
看那些普通人和妖怪和睦相處的情景，玉憐腦子裏陡然冒出了一個疑惑：「櫻姊，現在那些人和妖怪相處得那麼友好，那妖怪們為什麼要隱藏身份呢？」
聽到這個問題，姜櫻反而面色古怪地看了玉憐一眼，「因為妖怪數量很少，對於百姓來說很新奇啊！要是被太多人關注的話，他們也會覺得很麻煩。」
在聽到答案的那一瞬間，玉憐的臉就變得很是糾結。
只是因為覺得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