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章 成了

許燕春正在偷聽堂屋裏的說話，當聽到那兩個人說要收養燕玲時，她很是震驚，還沒震驚完，就見大伯娘和母親一道進來了。

許燕春乖乖的坐好，並沒有選擇立刻跑出去。

她大伯娘拉着李桂英在床沿邊坐了，壓低聲音和李桂英說：「桂英，你怎麼擋着這事不答應啊？」

李桂英理所當然道：「傻兒雖然傻，可是對我們家有用啊。養了她十七年就這樣白白的送給人家啦？」

「要不要白送這還有得商量。不過你也動動腦筋好好的想一想，到底是把傻兒留在自己家好，還是送給有錢人家收養的好？」

李桂英堅持道：「我自己養大的女兒憑什麼要送給別人，他們就想着佔便宜，可我們建濤還要指望這個妹妹娶老婆。不拿這個妹妹出去換，他要娶上老婆只怕難。」

她大伯娘聽了這話就笑了：「哎喲，桂英吶，你的腦筋怎麼就轉不過彎。要是有人收養我們家燕紅，我立馬就會拍手答應了。你好好的想一想，要是城裏有門親戚，還是有錢的親戚，這家裏還會變得更艱難嗎？建濤不是燕玲的哥哥嗎？這一層關係是永遠甩不掉的，而不管燕玲跟着誰，你們總是燕玲的親生父母，總不可能不讓她不認你們吧？常言說得好，大樹底下好乘涼，城裏有門靠譜的親戚，你還擔心建濤娶不上媳婦，到時候讓他們家幫襯一點，不都什麼都有呢？你也別犯糊塗了，好好的想想我說的話是不是在理？」

被她大伯娘這麼一點撥，李桂英終於轉過彎來了，她猛的一拍大腿說：「就是這個理，哎喲我怎麼就沒回過神。多虧大嫂提醒，不然只怕要後悔一輩子。」

她大伯娘見李桂英已經想明白便笑道：「這就對了，現在出去好好的他們交涉。也別白送給他們，當然也別要得太狠了。當心惹急了他們，怕竹籃打水一場空。」

李桂英重新歡喜起來，她整個人心思都活絡了。又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笑道：「多虧大嫂提醒。」也是事情太突然了，她想不了太多，只能看見眼前的利益。

李桂英再次出現在堂屋時，已經完全換了個人似的，她走到盧麗紅跟前甚至親切的叫起了妹妹，前一刻還把盧麗紅當壞人，這態度陡然就發生了180度的轉變，已經讓一旁的燕玲驚掉了下巴。

盧麗紅顯得很不適應，她臉上的笑容已經變得尷尬起來，李桂英那黑漆漆指甲縫裏還帶着泥土的手讓她很難過。

「許家嫂子要說什麼就好好的說，不用叫我妹妹，也不敢當。我姓盧，叫盧麗紅。」

李桂英笑得跟朵花似的，接着就貼著盧麗紅坐下了，身上一陣陣的汗臭味熏得盧麗紅有些難受。

「盧妹妹看上了我們家傻兒，是我們家傻兒的福氣，之前是我糊塗，還是大嫂提醒得好，你們想要收養燕玲的話完全沒問題。以後兩家就是親戚了，這親戚間可要常走動。」

態度為什麼會發生這麼大的轉變，許燕玲大概已經猜到幾分了，她想要提醒盧麗紅可是跟前說話又不方便。

許廣才見妻子突然就改變了主意，後知後覺的他這也回過了神笑呵呵的池天亮說：「老弟，我們家傻兒腦子不好用，只怕以後給老弟添麻煩了。」

池天亮面無表情的看了燕玲一眼，暗道腦子不好用數學還能考90分，要是好用的話只怕就是滿分答案了。

王村長還以為這兩家會打起來，到時候他再趁機在旁邊拉拉架，怎麼就沒打起來呢？不過許家的傻兒到底踩了什麼狗屎運，竟然會遇上城裏的人家收養。人雖然傻，但是福氣好啊！他心中暗自感嘆了一番。

這些看熱鬧的人見沒熱鬧可看也就相繼散了，從此這些八婆們口中又多了一件談資。

靳秋海知道了兩家的決定后也感到意外，他知道池家會維護住燕玲，會讓燕玲和家裏做個了斷，卻沒料到池家竟然會提出要收養燕玲。

他想起了燕玲可悲的前世，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嫁到王家去後背磋磨得不像樣，沒過幾天安心日子就一命嗚呼了。如今這個燕玲雖然換了芯，但總算可以擺脫許家的控制了。有了池家父母的維護，從今往後的她一定能過得更好。

那天她跑來請求自己帶她走沒有錯，昨天把燕玲攔下來沒讓她去省城也沒錯。這樣的安排是最好的安排。從今往後他不用再對這個苦命的玩伴憐憫。她也會有自己燦爛美好的人生。

村長見大局已定，已經沒有他的用武之地就要告辭的時候，許家那個傻兒卻突然說話了：「村長，你請等一等，還有一事要讓你當個見證人，免得以後麻煩說不清。」

許燕玲站了起來，她看見了在門口探頭探腦的燕春，她說道：「燕春，把你的筆和本子拿來用一下。」

許燕春突然被點了名，她也就大大方方的出現在了門口，燕玲見她杵著沒動，又朝她吼道：「快去拿啊。」

「哦。」見鬼了，她竟然會聽那個傻兒的安排。

燕春將燕玲所要的東西都拿來了，燕玲就把本子和筆給了池天亮，並說：「池叔叔，這份文書您來寫。」

池天亮會意，他已經猜到燕玲要做什麼，便點頭道：「好，我來寫。」

許廣才不識字，王村長湊近瞧了，只見池天亮寫得一手漂亮的字心中極其的佩服，不過只讀了幾年小學的他上面一些字也不認得。

池天亮很快就將文書寫好了，他對許廣才說：「麻煩許老兄給簽字吧。」他指了指特意留出來的空白地方。

上面寫的字他看不明白，也不知是好是壞，也不敢隨便亂簽，便叫過了燕春：「你念一遍我聽。」

燕春拿過了她的作業本，上面的字比他們老師寫的還好看，燕春一字一句的認真讀著：「經過許、池兩家一致商議，共同達成以下意見。第一，許家女兒許燕玲有池天亮夫婦收養；第二，許燕玲與池天亮夫婦共同生活，許家不得進行干涉；第三，將來許燕玲長大成人自由嫁娶，許家亦不得代替做主。見證人，簽訂雙方……」空白的地方還沒有簽字，燕春無法念下去。

許廣才先是愣了眼，後來道：「也就是說傻兒將來的生活我們無法過問呢？」

「是這樣的，她是我們池家的人，今後我們會照顧她的飲食起居，與你們沒什麼關係了。」池天亮解釋道。

許廣才就有些猶豫了，文化人心思多，名堂也多，他有些不明白為何要讓他簽這個字，因此也沒有拿筆。作為見證人的王村長倒是一臉歡喜的拿了筆，在見證人的地方寫上了自己的大名。不過他那雞爪似的字跡實在有些拿不出手，他寫下之後又催促許廣才：「廣才，你愣著做什麼，簽字吧！」

「村長，這字能簽吧？」許廣才有些不確信。

王村長笑道：「怎麼不能簽，這可是好事啊。」

在村長的慫恿下，許廣才費力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這也是他唯一會寫的三個字，也幸好這三個字並不複雜。

雙方一簽字，這事就算成了。盧麗紅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她溫柔的拉着燕玲低聲和她說：「一切都好了。」

她大伯娘連忙上前來說了幾句場面話：「哎喲，沒想到我們家還有這樣的喜事。我們家傻兒也遇上池家還真是她的福氣，祝賀祝賀妹子喜得女兒。」

盧麗紅倒是收下了這個女人的祝福，雖然她知道這個女人有幾分看笑話的意思，但她心裏明白燕玲是個怎樣的人，這樣就夠了。

李桂英要留池家夫妻吃飯，盧麗紅哪肯吃池家的飯，她起身道：「不了，天氣熱也沒什麼胃口。我們還要趕着進城。」

李桂英見燕玲就要跟池家人走了，她連忙挽留：「傻兒，你明天再走吧，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總得住幾天。」

燕玲淡漠的說：「不用了。」

「可這……你的東西什麼都還沒收拾。」

盧麗紅阻攔道：「不用了，她之前的那些衣裳什麼的都不要了，我會給她買新的。」

在角落裏的燕春聽了這話不免羨慕，有新衣服穿多好啊。就是燕玲身上這一套在她看來也是極好的衣裳，羨慕的同時又深深的嫉妒。同是許家的女兒，為什麼她就沒能遇上這樣的好事。明明她更聰明，還讀過書，下半年就要上初中了。她多想衝過去讓池家把她帶走。

許廣才和李桂英見池家夫婦堅持要把燕玲帶走，挽留不住，他們只好一路送出來，那李桂月陪着笑臉道：「以後兩家就是親戚了，你們住在城裏什麼地方，說個地址，將來也好去看望傻兒。」

盧麗紅一本正經的和李桂英說：「她不是有名字么，還是你們給取的，叫燕玲。這名字叫得也順口，就別喊傻兒了。姑娘大了，再叫這個她心裏聽了難受。」

「誒，不叫傻兒了。你們住在哪裏總要說一聲吧。」

許燕玲暗暗的拉了一下盧麗紅的衣裳，盧麗紅心裏明白，她道：「以後再說吧，就這樣了。」

許廣才和李桂英夫婦最終送走了池家夫婦和燕玲。李桂英覺得池家的態度有些不對，這事總覺得有些蹊蹺，但又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