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出院
戴嫂點了一下頭壓低了聲音問:「六爺呢,太太都清醒了,六爺怎麼還沒過來?」
之前六爺每天都要來看好幾次,大多時候就是那麼靜靜的坐着,有時候會輕聲的說些什麼,幽深的目光似是都要將太太的臉看穿了。
六爺也在痛心,戴嫂知道。
「六爺好像有點事情,稍晚一會應該就過來了,照顧好太太的情緒,實在不行……」
醫生其實是想建議讓六爺多照顧一下太太,畢竟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世界上,對太太最好的就是六爺了,如果六爺能夠開導她的話,太太可能很快就能從陰影中走出來。
可現在問題是,六爺自己也是個病人啊!
不說身上幾處深可見骨的傷口,最嚴重的一處,距離心臟的位置不足一公分。
這樣重的傷,照顧自己都是問題,還怎麼照顧別人呢。
「你慢一點!」輕柔的聲音伴隨着腳步聲響起,Linda攙扶著厲銘爵走過來。
男人的腳步有些急促和凌亂。
他的病房原本就在蒔羽隔壁,但因為有事出去了一下,所以沒能第一時間知道蒔羽醒過來的消息。
「小羽呢?」
「太太在病房!」
看到六爺,戴嫂心裏壓抑的一口氣,終於稍稍鬆了一口氣,連忙打開房門。
蒔羽身上的紗布已經撤掉一些,但仍舊裹得像個木乃伊。
一雙眼睛失去了光彩,聽到門口的響動,有些暗淡看過來。
卻在看見厲銘爵的剎那,瞬間被擊碎的童話一樣,破碎不堪。
她的眼神抖了一下。
厲銘爵心裏就是一痛。腳步不知不覺加快了。
「銘爵你慢一點!」
巋然如山的男人,竟然也有踉蹌的時候。蒔羽心頭一懸,卻在聽見Linda焦急的呼喚的時候,神色暗淡下去。
厲銘爵的手緊緊抓着蒔羽,是一種想要親近又怕傷到她的小心翼翼。
「你終於醒了。」
蒔羽平靜的視線近乎淡漠的掃過厲銘爵的手,又定在他五官深刻的臉上。
昏迷的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再見面兩個人竟都是這幅慘狀,就連一向高高在上,彷彿永遠不用受傷、永遠不會倒下,永遠都那麼高高在上的六爺,也有如此狼狽的時候。
可是這種狼狽並沒有換來蒔羽的一點關切,她的眼神甚至是冰冷的,比眼神還冷的是聲音:「六爺這麼關心我,真的好嗎!」
昔日甜美的嗓音,沙啞乾涸又冷酷。
以為蒔羽在生氣自己沒有及時去救她,厲銘爵臉上帶着淡淡的淺笑:「生氣了?是我不對,原諒我好不好!」
說着,鉗起蒔羽的手,厲銘爵做了想要親吻的姿勢。
下一秒,卻被蒔羽狠狠的抽回。
她身體本就沒有什麼力氣,這一下卻是特別用力。
手背敲在床板上咣當一聲。
蒔羽痛的皺了一下眉,卻緊緊咬着唇沒有哼出聲。
手上的傷還沒有痊癒,這麼一用力,又有血滲出來。
戴嫂就要給她重新包紮。
蒔羽卻說什麼也不肯。
「我不疼!」
高傲的、倔強的聲音又固執又決絕。
「那怎麼行啊!」戴嫂有些着急了。
蒔羽被送來的時候,就渾身都失血,失血過多險些要了她的命。這好不容易才剛剛補回來一點,每一滴血都無比珍貴,哪還敢再流啊。
雖然不知道太太是怎麼想的,但明顯是太太不想見到六爺,才這麼大反應的。
「六爺,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太太剛醒過來,才吃了一口東西又全都吐出來了,身體沒恢復,心情又不好。您晚些時候再過來。」
厲銘爵深邃的鳳眸中一閃而過一抹痛色。
女孩恐懼的反應深深刺穿了他的心臟。
「你先休息,我晚點再過來。」
厲銘爵抬了一下手。
Linda趕緊過來扶起他。
兩個人默契十足的樣子,就好像已經配合了無數次。
「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都很痛心,但你和銘爵現在都需要靜養,還是早點收拾好心情,咱們養好身體才是最要緊的。」
Linda敲到好處的笑容,在蒔羽眼裏就是最大的諷刺。
白如紙的臉上勾出一抹冷笑:「是啊,有Linda小姐照顧六爺,我們再放心不下!」
似是沒聽出蒔羽話里的敵意似的,Linda依舊笑容婉約:「小羽客氣了呢,照顧銘爵是我應該做的。那你先休息,我們就先走了!」
看着兩個人親密無間走出去的樣子,蒔羽閉了閉眼,一滴淚水從雪白的臉頰滑落,沒入腮邊的亂髮里。
戴嫂不知所措的看着蒔羽。
太太心裏明顯有事又不想說的樣子。
她一邊為蒔羽掖上被角,一邊狀似隨意的聊道:「太太之前是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是嗎,見到寧小姐了嗎,都好久沒聽太太提起寧小姐了,也不來家裏玩。」
寧可馨去過羽園一兩次,但最近,就連蒔羽想要聯繫她也難,電話經常的是無人接聽的狀態,這次周斌他們一起,也並沒有寧可馨。
提到寧可馨,蒔羽似乎想到了什麼,沒什麼神採的眼睛睜了一下,又緩緩合上。
戴嫂繼續道:「之前幾天六爺一直在忙,都沒有什麼時間陪太太,這幾天到是天天都要過來看幾次。太太一直昏迷著不知道,六爺抓着您的手,小心翼翼的像是怕要碰壞了的樣子。我還從沒看見過六爺那麼傷心樣子。」
蒔羽空洞洞的眼睛看向戴嫂:「這幾天一直是Linda在照顧他?」
總算是肯說話了,戴嫂心裏一高興,趕緊道:「是啊是啊!是Linda小姐在照顧,Linda小姐心細,人又溫柔,有她在,太太您大可以放心!」
「是嗎!」
不知為什麼,蒔羽的聲音里沒有半點欣慰,反倒很壓抑。
「我要出院!」她突然說道。
戴嫂一下子呆住了,還以為自己聽岔了:「太太您再說什麼?」
「我要出院!」
蒔羽的聲音揚了揚,自己就要撐起身體起來。
她的身上全是針孔,有的是針孔套著針孔,傷口刺進肉里很深的地方,稍稍一動,就疼的不行,蒔羽鬢角的汗瞬間就下來了。
但她還是緊緊咬着牙關,不肯放棄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