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巨變 （六）
勤政殿內，黑壓壓的人群鴉雀無聲，太師領了藩覆雲，石泰等一眾將領全副武裝披堅執銳站在女皇面前。
女皇周敏陰沉着臉，全身微微顫抖，分不清是氣的還是怕的。她緩緩掃視了一周底下的內閣大臣及六部堂官，一個個低着頭，屏著息，眼觀鼻，鼻觀心，似紙糊泥塑一般。
女皇慘淡一笑，道：「底下諸卿皆是堂堂七尺男兒，朕平時高官厚祿養着你們，待你們可是不薄。如今太師犯上做亂，意欲謀朝篡位，你們就沒有什麼要說的？」
沒有一個人回答，個個好似入定的老僧。女皇又道：「陳首相，你是百官之首，內閣宰輔，你怎麼看？」
被女皇點名，陳首相不情不願地走了出來，道：「事情到了這一步還有什麼好說的？陛下自登基以來，在內寵幸奸佞，蓄養男寵；對外，肆意妄為，到處樹敵，以致朝政荒廢，民怨沸騰，國勢動蕩，四面危機。唯今之計，只有痛定思痛，深躬反醒，下罪已詔，退位讓賢。改天換日，更弦易張才能起死回生力挽狂瀾呀！」
女皇氣的渾身發抖，斥道：「你你你一派胡言！說朕寵幸奸佞，朕難道不寵幸你嗎？不然你如何坐得上首相之位？關於蓄養男寵，他們不都是你推薦的嗎？再說，許男皇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就不準女皇養幾個男寵了？還有對外征戰，哪一次朕沒有跟你們商量，是誰要朕打的一拳開，免的百拳來，如今卻怪朕四處樹敵了？！呵呵，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陳首相被說的面紅耳赤無言以對，求援似的看向了石泰。
石泰剛想躲太師背後，女皇發話了：「還有你，石泰。朕一向引你為心腹，對你不可謂不信任，不然也不會把御林軍大權盡托負於你一人，萬萬想不到這最狠的一刀卻是你從背後捅來。朕不明白，你為什麼也要反？」
石泰被點名，無奈之下只得走了出來道：「臣也是迫不得已。眼看陛下四面樹敵，欲榨盡民力以滿私慾，而置國家民族社稷百姓於不顧。臣實在不能眼睜睜看着這一切走向萬劫不復之地，所以只能另舉賢者上位，以拯救萬民，救亡圖存。」
「呵呵，說的真好啊！給朕戴上個桀紂之君的帽子，朕受之有愧呀！真當朕是三歲稚童嗎？常言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凡事逃不出一個好處。你老實說，太師許了你什麼好處，竟然能打動你背叛於我，難道是封王拜候嗎？」
「哈哈哈哈」太師突然大笑道：「我哪有那麼多候爵王位應給眾人？我能應給大家的只有高官厚祿，並且以我的子孫保證大家的子孫亦能榮華富貴，連綿不絕。」
女皇瞬間明白，不禁神色黯然道：「原來，你們是嫌朕後繼無人，不能保證你們的富貴。」
「你明白的太遲了，」太師笑道：「人都這樣，少的時候憂心不多，多的時候又憂心不能持久。誰能保證大家持久富貴，誰就能得到大家的支持，有時候真理就是這麼簡單。」
「朕怎麼會不知道呢？」女皇幽幽說道：「朕其實已經在努力生皇子了，你們為什麼就不能等等呢？」
「哈哈哈哈」太師大笑道：「現在說這些不覺得太遲了嗎？廢話少說，你我都是皇族中人，為了大家體面，不弄的那麼難堪，我勸你趕緊簽了這份退位詔書，再發佈這份禪讓寶冊，把皇位禪讓於我。」說着便從袖中掏出早已擬好的退位詔書及禪讓寶冊遞了過去。
女皇陛下輕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將之打掉：「想脅迫朕？休想！」
「你！」太師太怒，一使眼色，立時便有兩個太監上前把女皇按坐在龍椅上。
太師也不客氣，撿起詔書平放在御案上，親自拿起玉璽，加蓋了印章：「從今天起，不，從現在起朕便是梁國新皇！」
女皇怒道：「舉頭三尺有神明，你犯上作亂，謀朝篡位不會有好結果。」
「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石泰率先跪了下來，身後稀稀拉拉跪了一小半人。
太師才不會在意女皇的咒罵，他更在意現在誰已經屈服了他，誰還在猶豫掙扎。
迎著太師虎狼一樣的目光，陳首相嘆了一口氣：「臣已經老朽年邁，無力再輔新君，請准予告老還鄉。」
太師嘿嘿一笑：「聽說首相大人每夜都得要小妾暖腳而睡，正是老當益壯之時，退什麼退，難道看不起朕？」
陳首相老臉一紅：「女皇根基深厚，擁躉者眾，你莫要輕視，高興過早了。」
「除了一個肖勁，其他人不足為慮。朕即刻下旨，削去肖勁大將軍之位，收回大將軍印璽。另任命藩覆云為大將軍，權掌中外軍事。藩大將軍，你現在就領旨出城，統領南北二軍！」
「遵旨！」藩覆雲領旨而去。石泰稟道：「不知陛下如何處置龍椅上那個女人？」
好傢夥，石泰現在連女皇都不叫了。
「依你之見呢？」太師笑盈盈問道。
「退位之君，為免有人挾之起事，當賜一死！」石泰目露凶光，狠狠說道。
果然，來自最親密的人的背叛也是最無情，最徹底的，女皇不禁怒目而視，全無畏懼！
「不可！」忽然一個聲音響起，是趙國奸使：「我國皇帝心念女皇已久，可以把她交給我國，讓她去侍奉我皇陛下。」
「不可！」石泰大驚：「她一日不死，就有一日翻盤的可能，到時大家都死無葬身之地！」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太師左右為難。
趙使臉色一沉：「這個小小的要求，若新皇都不答應，那趙梁兩國和約即刻作廢，趙國幾十萬大軍將親自來迎接女皇赴趙！」
「哎，哪裏話，一個退位之君罷了，說到底就是一個女人，落架的鳳凰不如雞，給你們就是了。」太師急忙說道。
石泰卻是慌了，隱約還有一絲後悔。但有用嗎？從反水那一刻起，就再無退路可言，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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