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傳統涅槃（24）

「當然了，除此之外，你成了被曲藝界最高權威機構聯名認證的梨園正統傳人，這也是所有人都知道了的事情！」江寧忍不住發笑，「所以我說你成了咱們家的藝術家，有什麼問題呢？你說呢？」

這個話題，有些值得感慨，也有些莫名的沉重，這麼多年了，等待了這麼多年，削尖了腦瓜堅持着努力了這麼多年，戚堯也終於嘗到了成功的果實，那是遠遠比她想像中還要強上太多的甘甜。

「我是你的吉祥物，你也是我的，沒錯吧？」江寧的聲音稍稍哽了哽，又立馬恢復，轉頭說起了馬老，說起了劉慧中和劉南生，說起了老城裏的每一個時刻記掛着戚堯的人。

說了很多很多，一直到最後，江寧微微啞著嗓子，就那麼安安靜靜滿眼星光地盯着戚堯看。

「東子說他想潘雅欣了，」江寧小聲，「我也想你了......」

戚堯沒說話，可她忍不住會想，江寧看着她時的目光，怕是炙熱到能把她的身子燒出一個窟窿來吧。

「江寧，」戚堯聲音很輕，比過去的許多次都要更加溫柔，「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

「我知道，我猜你是想說重見坤伶新社，還有投入更多資金和精力在研習社上面吧？」

戚堯的理想高遠，聽起來宏大得過分，可只有江寧知道，戚堯的理想其實特別簡單，她只是想看到傳統曲藝，看到國粹真正復興，她一個人紅起來又能怎麼樣？她真正想看到的，是她所深愛的戲曲代代傳遞，一直傳承下去。

「我答應你，我會跟你一起努力的，一定會！」

戚堯抿了抿唇，沒說話，只是喉嚨那裏，又是有些說不清的擁堵，為了完成她的理想，江寧所做的，已經太多太多了。

支持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遠遠沒有那麼的簡單，好在，無論是她還是他，他們都是那麼的信任，也是那麼的了解對方。

「還有......」

江寧微微斂眸，輕笑一下：「是曲協最先提出的，然後由各個演繹承接公司接檔承接的巡迴演出吧？」

戚堯微微揚起唇角，好笑又無奈：潘雅欣這丫頭，這是又看了什麼奇奇怪怪的雙面間諜小說啊......

「你想問我嗎？」江寧輕輕挑眉，然後突然就興奮起來，「如果你要問我的話，我的回答是，當然要接下來呀！堯堯，你想一想，這麼多年了，能夠憑着一己之力贏得巡演機會的戲曲演員，一共能有多少？更何況，還是這麼大張旗鼓的、被所有曲藝界最高機構聯合推薦提議的？」

戚堯當然想過這些，可突然就這麼被自家男人提及，她無論如何都有些藏不住的不好意思，臉蛋有些發熱，很快就紅了起來。

遠程的視頻畫質當然沒有當面見到那麼清晰，可這麼明顯的變化，江寧還是看得清楚的，他突然就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的感動：他們家的小姑娘啊，可真是無論過了多久，依然還能像最初一樣乾淨單純，就像是從未被世俗沾染過一樣！

不對......江寧輕嘆一口氣，不是這樣的！

戚堯哪裏是從未被世俗沾染過？而是有些人生來如此，就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一樣，即便深陷污泥，仍然能做到初心不改，像最初一樣無暇。

他的戚堯，可不就是這樣乾淨、這樣無暇的姑娘嘛！

江寧不由自主的就長長地嘆出一聲，努力撫平心緒，江寧輕聲繼續：「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不怕外界不理解，就怕同行相欺，還自以為在為自己剷除異己。

別說是多年來難有起色的傳統藝術了，任何一個行業不都是這樣，從大方面看，需要有隻出頭鳥，從個人角度出發，卻又最怕成為出頭鳥。

做轉型期間的領跑者，不是什麼輕鬆又容易的事情，這樣的事情，江寧經歷過，知道它有多麼艱難，說實在的，他特別不願意戚堯去做這樣的人，可又再清楚不過，在這件事情上戚堯最終的選擇會是什麼。

江寧明白，戚堯其實並不糾結，她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理想，從最初踏進梨園的那一刻起，戚堯就已經決定要去這麼做了，她此時此刻的糾結，只是因為江寧。

畢竟，她已經離開家、離開江寧這麼久了；畢竟，願意守在原地，仰望着自家姑娘展翅高飛的男人，並不在多數。

可江寧想，因為他是江寧，因為他的姑娘叫戚堯，他就一定要做這個少數人，要全心支持戚堯的事業，支持她去做每一次選擇。

就像他很久很久之前看過的那首詩一樣，他和他的戚堯，一定會成為緊緊相依的兩株木棉，緊握成雙，終生致意。

彷彿永遠分離，卻又終身相依......

「你真的這麼想嗎？」沉默已久的戚堯瞪圓了眼睛，輕聲問著。

「怎麼？還怕我後悔不成？」江寧笑，「我的姑娘本來就是閃閃發光的，現在，只不過是要在原本的光芒外再添一層金光，怎麼就不行了？」

「那我......又要有些日子才能回去了......」戚堯的聲音越來越小，一字一句都藏着細細密密的傷感。

江寧總是會在思念的時候親口表達出來，她知道他每時每刻都在想念她，可事實上，江寧在想念她的時候，她又何嘗沒在想着他呢......

戚堯還記得臨行之前江寧說過的話，他說要等她回去，他說，要等着她回去一起生活......

也許......她不該讓他等待這麼長時間吧？

「堯堯......」江寧的聲音突然就有些發啞，溫柔得不像話，「不用擔心我，剛剛所說的那些，就是我真實的心裏話，我是捨不得跟你分開太久，可是我更希望你能開心，能過自己想要的日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去吧！我會一直等着你！再說了，話說回來，爆笑匯可不是從前的爆笑匯了，這麼多人都在呢！我要是想抽出時間過去看你，那還不是特別容易的事情嗎？」

戚堯沒說話，就那麼沉默著看着江寧高揚的唇角，溫柔的目光，到底還是輕輕嘆過一聲，在心底默默感慨：這個，傻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