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釣魚式搶劫

第七十四章 釣魚式搶劫

那個時候,在一間充滿陽光的超大面積的辦公室里,永勝王鄭彩對着二弟說:

「連你這個粗胚都知道西班牙人的老巢在哪裏,你說吧,那漢唐集團的人能不知道?他們為何不派人前去搶佔??」

「如果咱們鄭家派出十條戰艦,三千戰士前去的話,他們只需要兩條,一個安保中隊足以-------非戰不利吧?」

定遠侯鄭聯一時無語。

「也不是漢唐集團有婦人之仁,他們當年搶佔紅毛蕃的地方時,可兇猛的很------但他們那時有理由,說什麼是紅毛蕃先前開了一炮打死了他們派出的外交使者,這讓紅毛蕃們啞口無言,竟無可奈何地忍了奪地之恨,我聽聞漢唐集團的人光明正大地派出商人到紅毛蕃的老窩去行商,竟然仍然大受歡迎------所以我等行事也要有諸多理由啊!」

「搶便搶了,何須理由?!」

啪!

永勝王鄭彩拍了一下定遠侯鄭聯的後背,怒道:「你要為我鄭家百年千年家業着想!------現在都將是十七世紀六十年代了,如何還使用搶劫這等低劣的做法?!」

定遠侯鄭聯的頭昏了一下,大哥的力氣還是不小,但是,他竟還能說出那《漢唐時報》上常說的詞語------但是,就算是眼下要到了十七世紀六十年代了,又能怎地呢?我等動手的地方遠離漢唐集團管轄地!

永勝王鄭彩豎起一根手指,正色說道:

「二弟,你一定記住,只要漢唐集團沒有動手去搶別人,我等就不要動手。

誰對着漢唐集團動拳頭,漢唐集團的拳頭會比對方還硬還狠;可誰若是與他們做交易,他們會比誰都公平公正。

西班牙人的呂宋島近在咫尺,也是一處盛產漁米之處,但是他們卻毫無佔有之意,仍然付錢買米------何也?」

定遠侯鄭聯瞪大了眼睛說道:「我聽聞是那夷人總督奉命要將呂宋島賣與漢唐集團,但是他們竟然拒絕購買!」

「嗯,我也聽說了,那你說說為什麼?」

「因為要價太高?」

「錯。千八百條步槍,幾千匹絲棉,幾十噸胡椒粉------如果我鄭家想買那裏拿出這些物件不是太難之事。

我以為,他們是承擔不了事後建設呂宋島的負擔,他們說過,他們不是------」

「經濟殖民者!哈哈------」鄭聯搶了話頭,大笑着說,「是這個詞語,他們還說他們才不會壓榨別人,然後把財產與子女親人都送外國去------我當時聽了就哈哈大笑,這天底下還有比台灣與我福建王國更好的地方嘛?談論什麼外國之地?!」

鄭聯爽朗地笑着似乎把玻璃窗上的大塊平板玻璃震得嘩嘩做響。

那些平板玻璃遠比賽珞璐要透明而且不怕高溫,但是造價不菲,還不是平常之家所能擔負。

鄭彩那個時候也不自覺地笑了。

先前,他第一次聽到這個詞語時大為不解。

經濟這個詞,他明白;殖民這個詞他也明白------但是合在一起就不明白了。

他著人細細向漢唐集團的人不斷地打聽,特別是藉著宴請他們中途經廈門地區的人的機會旁敲側擊,再加上自己的理解,終於弄出了個大概:

第一,他們是刀把子出管理權,這是強力佔有。

第二是他們的人要大於法,一切都是他們說了算。

第三是經濟輸出大於投入,也就是他們搶了錢財就會拿到別處,不在本地留置多少。

第四是他們的子女親人一般不在殖民地生活,隨時都可能會全家撤離。

好吧,那時的永勝王鄭彩深深明白了,漢唐集團的人絕不可能再回他們的南極洲大城了,或許永遠會在台灣紮根了。

至於以後發枝散葉到何種程度,那都是后話,反正現在整個大明的天下,他們幾乎都將得到。

那時的永勝王鄭彩真的明白了,他們對治下的老百姓如此之好,絕不是權宜之計。

既然如此,他們當然痛恨強搶了!

韃虜強盜集團喜歡直接動手搶,所以,他們被打跑了。

安南南王朝,每年向漢唐集團輸出稻米都會以百萬石計,但是,他們同樣獲得漢唐集團若大的回報。

《福州時報》的記者曾經去那裏採訪過,那裏已經有不少的農民都穿上了粗綢褂和帆布膠底鞋子!

其實漢唐集團只要一聲令下,他們還不快快用雙手奉上稻米?

何況人人都知道是漢唐集團向他們提供種子與地肥?!

所以啊,這個鄭家若是想長久,就絕不可以做他們不喜歡的事情,無論是否在管轄之地啊!

鄭彩深沉地看了鄭聯一眼,那眼神的意思是,我的二弟,你明白了嗎?!

鄭聯無可奈何地點點頭。

但是,可但是!

有便宜不佔王八蛋!!

接着,兩個人又搭肩勾背商量出了一條萬全之計:我等不會去搶你,但是,若是你來搶,我便拿下你!

剛開始的大義凜然之氣蕩然皆無。

如此一來,那些千辛萬苦從美洲趕往台灣熱-赤大城的西班牙大帆船,不僅要對抗大自然,還要對抗人心的誘惑。

一半的人逃出被罰勞役的結局,還有一半的人被迫改行,成為了鄭家在海外孤島上的鯨魚處理工。

這件事情鄭家本來極為保密,以為可以一直隱瞞下去,悶頭髮大財。

但是,事情很快就被漢唐集團情報部的範例部長知道了。

還真不是有西班牙人前來哭訴控告,鄭家的人把他們的俘虜全安置在海外孤島,根本不可能放他們走。

不出意外,他們會勞作至死,沒人可能逃掉。

原因很簡單。

第一個破綻是漢唐集團的海關統計發現,從美洲前來的西班牙大帆船不到一年間就忽然少了一半!

就算海上有風險,自然災害增多,但是與西班牙人的貿易總量也不可能陡然下降到那樣大的程度。

吸引西班牙人主動且加大規模做美洲到台灣,然後再去歐洲,接着再回美洲的海上環球貿易,這是漢唐集團早早就安排好的計劃。

漢唐集團原來是想等他們先把貿易做起來,然後最好由民間商人能主動參與進來。

漢唐集團會直接或是間接提供更大更快更安全的全帆式大商船或機帆混合式中大商船,讓商人們直接就超越了西班牙人,管他們是皇家還是走私的呢!

這個計劃的另一個作用很意外,不長時間內,馬尼拉的商貿活動幾乎歸零了――――――那裏的西班牙總督也乎成了專門收水稻田租的地頭了!

正當民間商人們,特別是有心的中小戶們正準備照學西班牙大帆船貿易時,發生了西班牙大帆船的數量徒然下降的事情――――――這讓漢唐集團的海關部門不爽,他們還準備給民間中小戶們暗中加把勁推進呢。

仔細詢問西班牙商人,他們卻說從阿卡普爾科港駛出的大帆船只能是日益增多,絕不會越來越少!

在他們來之前至少已經出航了三條――――――

但是事實上,加上他們,熱-赤港才接待了兩條!

難道是日本開海禁了?

漢唐集團海關總關長馬德華敢保證沒有。

也許真的遇了海難了――――――直到第二年,馬德華沉不住氣了。

如果跨太平洋貿易折損如此之大,他還真不建議再推進民間中小商人跟進,這與送死有何區別?!

他感覺有些蹊蹺,先前好好的,正準備推進民間跟進時發生這樣的變化,實在是讓人不爽。

他直接打了磁石電話,找了情報部長範例,讓他調查一下――――――那些二乎乎的西班牙人說不出個啥,表達能力還趕不上明人們,費勁。

第二個破綻是鄭家集團的鄭則仕根本不懂什麼叫金屬成份,他以為天底下的銀子都是一樣的銀子呢。

日本的銀礦多出銀銅合金,美洲的銀礦也出銀銅,但是還有部分銀鉑合金。

這裏插一個小故事。

話說一日,英俊的楊友行秘書長攜著美麗的夫人沈千千在大早晨去了海邊公園閑逛。

走到公園門口時,卻見一中年婦女坐地嚎哭,痛罵該死的黃毛夷人!

兩人走了過去,只聽那個婦人正沖着兩個巡警嚎叫着喊:「兩位大人替小女子做主啊,那幾個黃毛畜生,他們竟然用七枚假銀幣買了我家整整三十件絲棉襯衣,整整兩箱子的絲絹假花啊,我不能活了!」

這個時候,台灣島上基本不能流通外來貨幣――――――外來的金銀幣需要扣除損耗兌換成馬票,這損耗當然由外來金銀幣的成色決定。

有嫌麻煩還想佔便宜的偷着直接用外來金銀幣購買貨物,當然,也有想抬高損耗也想佔便宜偷着收納外來金銀幣的――――――這是一種博弈,說不好誰能得好。

那個婦人手裏捧著的銀幣是第納爾銀幣,如果是真實的,那麼按正常價,就算扣了損耗,五枚也足夠貨款了。

婦人想佔大便宜沒佔到,卻被假銀騙了。

有一個巡警拿起一枚來反覆看,嘴裏說道:「確實是假銀――――――真銀幣沒這般沉重,它只是顏色像銀子。」

另一個巡警指責道:「為何不只收馬票?銀行里也同樣有更精美的金銀幣――――――你為何不責令他們去兌換?!

我看你分明是想佔便宜――――――不聽漢唐銀行的命令吃了大虧吧,卻來找我等叫屈!!」

那婦人一時無語,只是低頭哭泣。

楊友行秘書長和沈千千對視了一眼,我去!那是假銀嘛?!那亮晶晶的八成是鉑啊,是白金!

這個時代的人哪裏知道白金的貴重?!不說是用來當裝飾品了,冶鍊部門天天被剛成立的精細化工部催促着要有一定純度的鉑呢――――――

楊友行秘書長推開人群,大義凜然地說:「好了,不要責備她了,不就是假銀嘛,這樣吧,她那七枚我要了――――――你也不要哭了,看在你知錯的份上,我還會多付你一些馬票――――――你是想要馬票還是銀幣?」

那個婦人聽到了后,立刻沒有了淚水,脫口而說:「小女子要馬票!」

她立刻把餘下幾枚假銀雙手捧給楊友行秘書長。

楊友行秘書長掂了掂,又摸了一下,立刻判斷出,它們絕對是白金,這樣薄的銀幣,夾鉛是絕對不可能的――――――如果能是夾鉛,這工藝水平也值了。

一個巡警嘆了口氣,這是遇到了好心人。

他拱手道:「那假銀就算你買下,不可再購買它物――――――不知如何稱呼?」

楊友行秘書長看了看他胸前的警號牌,甲子9527,他可能是一個剛退伍的安保隊員,從警不久。

他大度地回了個拱手道:「當然不會想着再花出去――――――我的姓名嘛,這不重要,你兩人要作證,我是你情我願與她交易。」

另一個巡警也拱手道:「當然,我等願為君子作證!」

那個婦人一骨碌就爬了起來,我願意,我願意!

後來,在兩位巡警的作證下,楊友行秘書長付了一千馬票――――――其實他開始想只付七百馬票的,但是發現沈千千輕輕擺了擺頭。

好吧,就又加了三百。

那個婦人差點樂暈過去。

那兩位巡警暗自嘆了口氣,做善事也是需要大成本的,他們可拿不出。

正當楊友行秘書長打算給自己和沈千千打兩條這個時空還沒有的白金項練,餘下的再給兒子打個手腳鐲什麼的時候,精細化工部門的人找上來了,直接討要!

楊友行秘書長大怒,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他喊道:「我才不會為漢唐集團白白奉獻呢,這是我做好事買下來的,是我的私產!」

那個傢伙身上有硫酸味道,他用譏笑的口吻說:「誰讓你奉獻了?你不是用一千馬票買的嘛,我們部門給你兩千,你看看,轉眼又賺了一倍!」

「我要馬票幹什麼?那都是我們自己印出來的!」

「那你想要什麼?」

「――――――」

對啊,他一時語塞,他想從精細化工部門要點什麼呢?!

他還能要點什麼樣的催化劑好點呢?!!

沈千千那個時候大度地說:「你們現在確實需要鉑,我們兩口子現在也用不上它,你就拿走吧。」

那個傢伙一定是看在楊友行秘書長有點生氣的份上,對沈千千客氣了起來,說:「不不,不是白拿――――――一會兒我部門就出一份收據,等以後還你們相同純度和重量的鉑――――――你白給我,我也沒法入賬啊。」

不久后,沈千千真的收到精細化工部門的收據,那上面把純度和重量都標明了。

楊友行秘書長當時指著那收據對沈千千說:「你信他們自己的測量數據?多了少了誰知道??」

「好了,好了,你不要這個樣子啦。不要把你的才華用到耿耿於懷上好不好?」

楊友行秘書長就愛聽這樣的語氣――――――但是,他還不能放過精細化工部――――――他給鮑威發了電報,說他發現了人類歷史上首批由白金製成的七枚錢幣――――――

後來,聽說鮑威急了,這真的是極有意義的白金幣啊,不能都重新提煉,哪怕留下一枚也好啊!

他還專門從杭州跑來,親自到精細化工部說理,但是已經晚了。

楊友行秘書長那時還請傷心的鮑威喝了一頓酒,聽他講了一通文物的寶貴價值,複習了第N遍杭州和湖州古橋的歷史。

那天晚上,楊友行秘書長痛失白金大項練子的傷感好了一些,因為有比他還傷感的人。

後來過了很久,精細化工部門不知道怎麼又得到了幾枚由白金製成的假銀幣,還真留下了幾枚,賣給了鮑威!

當然了,這都是后話了,暫時不提。

漢唐銀行的有關部門與冶鍊部門合作甚深,他們很快發現,鄭家揚言從日本得到的銀子大概率可能是美洲出產!

因為好幾次標識似乎都出了錯!!

情報部的頭子範例很快就整理了思路,就有了指向性的調查――――――很快查清了基本事實。

古人的保密手段,在具有強烈指向性的調查中作用不大。

這才有了情報頭子範例對鄭家老二的「勸告」!

釣魚式搶劫仍然是搶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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