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打擊

62.打擊

姜靜正欲答話,就見不遠處的韓立已經過來了。

心中的怒火頓時冒了出來,她默了默,目光如同攜帶着火焰,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他今天穿了很正式的黑色西裝,臉上帶着勝券在握的微笑,見了姜靜,只是沖她倨傲的笑了笑,譏諷的表情毫不掩飾。

關之年發現她有些許的失神,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吧。」

他說着,姜靜這才回過神來,冷冷地掃了韓立一眼,便推開了圍觀的記者,跟在關之年的後面,進了法院的大門。

「今天海市法院民事審判第一庭在這裏公開開庭審理原告宋伊人訴被告關之年離婚糾紛一案,由審判員,也就是我擔任審判長,和審判員依法組成合議庭,現在宣佈開庭。」

上午九點五十,伴隨着法官敲了敲手中的木槌,關於關之年鬧了這麼久,這麼沸沸揚揚的案子,終於開庭了。

先是韓立做原告的陳詞。

「原告關之年先生,在婚姻關係存續期間,多次與異性交往過密,嚴重傷害了原告宋伊人的感情,且造成了不可彌補的精神傷害,故原告宋伊人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申請離婚。

離婚訴求方面,被告關之年先生多次傷害原告的感情,使得雙方婚姻關係破裂,應負主要責任,承擔過錯,賠償原告精神損失費,婚後共同財產歸原告所有,共計人民幣三點二億元。」

其中包括婚後購買的南沙灣別墅,被告婚後經濟收入的百分之九十,城北三環的醫院股份,等。」

姜靜聞言不悅地眯起了眼。

好樣的,曾經以為宋伊人只是想在關之年這裏撈點錢和股份就行了。

沒想到一開口就是一頭大獅子,直接要求分割關之年婚後百分之九十的財產。

確實可以。

韓立這個口張得不錯。

也不知道手上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一開口就是三個億。

「尊敬的審判長,各位審判員,被告認為原告的訴求不合理,被告被認定婚姻過錯方的指控不成立。原告所說的與多名女性保持不正當關係並不屬實,我方有視聽證據可以證明。」

姜靜淡淡地開口,將韓立的話一一予以否定,然後提交了自己之前採訪關之年那些女朋友的談話證據,以及關之年去過的酒店監控記錄。

在她說話和提交證據的期間,韓立始終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臉上時不時露出了倨傲的表情,彷彿她做的事情早在他們的預料之中似的。

絲毫不為所動。

姜靜淡淡地直視着他,沒有一丁點的卻步。

審判長和陪審員仔細地看了姜靜所提交的證據,判定具有說服力,遂又請韓立提交新一輪的證據。

韓立笑了笑,理了理身上的西裝,悠悠然站起了身。

「那麼請問被告,在婚姻訴訟期間,被告的前任女友,突然回來了海市,是否屬實。」

「屬實。」姜靜沉着地應着,「但以一個人是否是前任女友來判定被告是否有越界或者是傷害婚姻關係的行為,不構成邏輯關係。」

「正因為如此……」韓立神神秘秘地說着,悠悠地睨了她一眼,「尊敬的審判長,各位陪審員,我方有有力證據提供,申請公開。」

韓立說着,提交了一個U盤上去。

U盤的內容瞬間躍然於一旁的顯示屏上。

看起來是一段視頻監控,視頻中的男人正是關之年沒錯。

他正歪歪斜斜地站在一扇房門前,沒等多久,房間門開,一雙纖纖玉手攀上了他的肩膀。

姜靜稍一細看,赫然發現那女人正是陸佳依!

兩人在門口說着什麼,陸佳依還親昵地上前親吻了他的臉頰!

隨後二人一同進入了房間,視頻到此戛然而止。

「請問被告,視頻中的人是您本人嗎?」

關之年眸色淡淡地答:「是。」

「根據視頻中的親密行為,二人自稱是普通朋友關係的說法,已然是靠不住的。」

韓立聲音鏗鏘有力,掃了一眼姜靜,又道:「而且原告在整理財產時發現,被告在兩周前花費貳仟萬元整為陸某依購買了峰景國際的套房。」

姜靜心裏猛的一沉,不可置信地看了一旁的關之年一眼。

他正優哉游哉地把玩着手裏的筆,似是根本就沒把現在的狀況放在心上。

她腦子有點亂。

整個人都懵了。

說實話,她沒想到會是這樣。

儘管她懷疑了無數次,但關之年也反駁了無數次,陸佳依解釋了無數次。

她居然相信了關之年這個委託人的鬼話!

在證據方面,這種破格的身體接觸,已經基本可以作為出軌證據予以採納了。

「被告還有什麼要辯駁的嗎?」

審判長問。

姜靜的腦子飛快地轉着,以至於連審判長的話都沒聽清,整個人擰著眉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地想着對策。

不得不說,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關之年瞅見她這副樣子,懶洋洋地抬手示意。

「下面休庭十五分鐘。」

審判長說着,敲了敲木槌,便起身離開了審判席。

韓立得意地看着已經迷了的姜靜,嘴角忍不住掛起笑意。

「唉,姜大律師,你始終是贏不了我的。」

他得意洋洋地笑。

姜靜的後背已經冒出了一層薄汗。

她起身出了法庭,到外面的過道來回走着。

不可能,韓立怎麼可能得到這些視頻?關之年明明已經表態了自己對陸佳依的態度,為什麼作為當事人要這樣擺她這個拿錢辦事的律師一道?

想着,她的頭有些痛。

心中對於韓立的憤恨,還有自己根本沒想到怎麼破這個局面的不甘紛紛涌了上來,讓她整個後背僵直著,久久回不過神來。

「怎麼?」

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關之年歪著腦袋湊到她跟前。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甩開了他的手。

「打不贏了?要生氣了?」

關之年弔兒郎當地笑,本想抽煙,摸摸索索了半天才想到這裏禁煙,他早上沒帶。

姜靜擰著眉,雙手掐著腰,腦子裏有些亂。

「想贏嗎?」

關之年斜倚在牆邊,目光灼灼地看她。

她現在無比地想贏。

她想讓韓立嘗嘗從天上跌落地獄的滋味,她要讓那兩個傷害果果的渣男賤女,以後都成為人人喊打的狗!

「你今天有點怪怪的,情緒不太對?」

關之年見她綳著個臉,情緒有些激進,難得地看到她這副模樣,他倒覺得有些不習慣了。

姜靜深吸了口氣,冷颼颼地看他。

「您作為當事人,對我這個代理律師各種隱瞞,到底是什麼意思?」

如果不是他瞞着,她可能早已經找到了對策,還不至於在法庭上被韓立當庭給了個下馬威。

她剛才幾乎腦子都空白了,一下子詞窮找不出有力的辯駁的話來。

「姜大律師,好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關之年慢悠悠地看着她,似是這官司已然要輸了,他也一點都不着急。

姜靜垂眸不語,心裏早已翻江倒海。

她可能,要再一次輸給那個畜生了。

要面對對方的辯護律師不說,她還被自己的當事人擺了一道。

她上輩子大概是個賣了國,這輩子才總是遇到這種背後耍陰招的人。

「官司我可以幫你贏,但我有個條件。」

關之年笑眯眯地說。

他幫忙贏?他不背後坑她一手,她也不至於輸!

賊喊捉賊,說的就是他這種人。

見她垂眸不語,他又笑:「怎麼,我幫你搞定你前夫那個混蛋,你答應我點條件都不樂意?」

「我怎麼能確定您不是又在給我使絆子?」

姜靜冷聲道。

「三個億呢。」關之年悠悠地笑,隨後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樣,這官司我要是應了,讓果果做我乾女兒,我保護她。如何啊?」

「那我還是輸吧,也不過是再輸一次,損失還是您的大。」

她冷聲拒絕,轉身欲走。

「你就不想想,他們是怎麼拿到的監控?」

關之年雲淡風輕的嗓音在她背後響起。

「你不是傻的吧?那是你家門口的監控,是你家自己裝的攝像頭。」

姜靜聞言,整個人如同被雷劈過一般,忽的動彈不得。

她剛才滿腦子都是怎麼去駁斥韓立的話,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

「給你使絆子的,從來都不是我,姜靜。」

慢悠悠地說完,關之年直直地越過她,走到一邊的角落打電話。

姜靜的心臟彷彿遭遇了一記重鎚,隱隱作痛。

她能想到的人,只有一個,也只可能有一個。

黎酒。

家裏的監控,是黎酒以前裝的,錄像全都是傳到她的電腦里,自動保存的。

除了她,沒人拿得到。

她為什麼,為什麼要把這些視頻,給韓立!

她明明知道,自己一家人因為韓立現在成了什麼樣子,她早上還在給她加油希望她凱旋,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正在她還被這巨大的打擊震得回不過神的時候,休庭時間已經結束了。

回到法庭,關之年一改之前弔兒郎當的模樣,筆直地坐在椅子上,臉上帶着淡然的笑意。

韓立見姜靜這魂不守舍的模樣,已然覺得自己已經勝利了。

正要申請總結陳詞,便見關之年慢悠悠地舉了舉右手。

「作為被告,我還有話要說。」

姜靜頹然地看了他一眼。

罷了,事情已經這樣了,他或者不說,也已然不會更糟了。

對她來講,只有贏,或者是輸。

她再一次淪為笑柄,淪為自己以為的好友手中的玩物。

「剛才韓律師提供的證據,不足以證明,我跟我的前女友,有不正當的關係。」

關之年淡淡地說着,磁性的嗓音輕飄飄的,卻震得韓立濃眉一蹙。

怎麼可能?

這視頻證據已經足以證明他婚內出軌了!

還能翻身不成?

「關先生,視頻中的人是您和陸某依沒錯,您還想否認么?」

韓立氣勢洶洶地反問。

「那當然,就這麼說吧,我這個人雖然性格不太好,但願意主動的女人也不在少數,現在我的證人申請出庭作證,請審判長批准。」

「請證人!」

姜靜聽到開門的聲音,抬眸一看,正是早上在給她打氣,說中午做大餐迎接她的陸佳依!

陸佳依這會兒穿着身黑色連衣裙,頭髮溫柔地束在腦後,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看起來文文靜靜的。

「審判長,這位就是視頻中的陸某依,與本案有直接的利害關係,與被告也是前任男女朋友關係,所說之詞,不可以作為參考的憑證。」

韓立變了臉,一字一句地爭辯道。

「審判長,我雖然與被告有關係,但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有證據可以證明。」

陸佳依柔柔的嗓音響起,將韓立的話給噎了回去。

「關於韓律師的視頻,我要解釋以下兩點。第一,視頻中是我主動,為了引誘關之年先生借錢給我。第二,進門之後,關之年先生與我發生了嚴重的爭執,我有錄像為證。」

陸佳依說着,也拿出個U盤,遞給了審判員。

「關之年先生與我的親密接觸,只有我主動的那一次。」

姜靜聞言看着一旁的顯示屏,陸佳依確實親了他,關之年也確實跟她進了家門,但下一步,他便甩開了陸佳依的手,冷聲問:「你這是幹什麼?」

「之年,我,我很想你。」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關之年冷冷的嗓音透過顯示器傳了出來,顯得那麼的絕情和冷漠。

「這個U盤裏,有所有我來海市之後,在家的所有錄像。關之年先生總共來過三次,並未與我有任何出格的舉動。」

不得不說,陸佳依的話,配着這些視頻,倒是很好地駁斥了韓立剛才的致命一擊。

「那請問陸佳依小姐,關先生給您買的房子,又是為什麼?」

韓立不甘心地問。

「因為我家的公司快要倒閉了,家中財產包括房產被查封,這房子,是我找他借的,有具有法律效力的借條為證。」

陸佳依此次有備而來,似是早就準備好要給關之年作證似的,什麼東西都有,沒說一個事實,就提交一個證據,三兩下把韓立那邊的招數給拆得差不多了。

姜靜心裏不免起疑。

彷彿誰都知道她今天會有被背叛這一遭。

只有她傻乎乎地在相信着身邊的人,相信着能憑自己的力量讓韓立名譽掃地。

那個每天喝的爛醉,會為了一句話跟小敏大打出手的女人,還有那個做的一手美食,說話總是溫聲溫氣的女人,她們都知道她今天會被韓立用這種方式架住。

只有她不知道。

就連這個彷彿在背後給她使絆子的關之年,他都知道。

她這個做辯護律師的,卻一臉的茫然無知,在眾人面前丟盡了臉。

「因被告證人證言,證據充分,審判員也考慮原告的綜合情況,根據婚姻法的相關規定,對夫妻財產實行婚後所得共同制。

因無證據可證明因被告導致婚姻關係破裂,故駁回原告的財產分配請求,原告被告平分二人婚後共同財產,由雙方律師監督執行……」

「如不服上訴判決,原告可向高一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

一錘定音。

關之年的財產保住了,二人按照婚姻法規定,平分婚後共同財產。

姜靜沒有感受到一丁點的喜悅。

倒是韓立彷彿吃了個大癟一樣氣得跳腳,臉色黑沉沉的,還得接受着宋伊人的質疑和不滿,心中窩火極了。

他恨恨地瞪着關之年和這個不知道怎麼想的陸佳依,終是咬了咬牙什麼都沒說,就隨着宋伊人出了法庭。

姜靜沉默著起身,一言不發地抱着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準備的各種資料和卷宗,自顧自地要走。

「姜律師!一起回去吧,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陸佳依飛快地小跑上來,柔聲道。

「不用了。」

她淡淡地拒絕。

「不是贏了嗎,幹嘛喪著個臉。」

關之年大步流星地追上,大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剛才可說好了,讓果果認我這個乾爹的!」

「你們一早就知道是不是?怎麼,在你們眼裏,我這種人,這種拿錢辦事的人,自尊,臉面都不值一提是不是?」

姜靜一把推開他,手中厚厚的資料散落了一地。

彷彿在嘲笑她這段時間的努力,還不如人家簡簡單單的一個局。

「很好玩是不是?」

她冷冷地睨著關之年。

「姜靜,發什麼脾氣?你想贏我讓你贏了,你有什麼不滿的?」

關之年被她一吼,脾氣也有點上頭。

女人偶爾不知好歹還算可愛,但總是這麼沒良心,也說不過去吧?

「對不起啊姜律師,你別生氣。」陸佳依急着上前來勸慰她,「是之年聽到了風聲,找到我,說希望有事的話我能出庭作證,他也不是故意的,你誤會了。」

「他是真的希望你贏,不是在故意玩你。」

「那我還得謝謝你。」

姜靜語氣冷冰冰的,言下之意讓關之年頓時黑了臉。

她確實很是生氣。

也不想再跟他們多說。

只是躬身撿起自己的資料,一如當初被韓立他們掃地出門的時候一樣,她一張一張地撿起這麼多年積攢起來的案宗,在他們的注視下,狼狽又愚蠢。

一雙白色休閑鞋出現在她眼前。

關之年慢條斯理地蹲下身,修長的大手幫她撿著東西。

「要不是你非要打官司,那個姓韓的,早被我收拾乾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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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關雎鳩,姜太太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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