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606城（26）
秦術沉默幾秒，嘆了口氣，掙脫出紀雪的手，笑了一聲。
很低的聲音，帶着點意味不明的模糊，紀雪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的目光下垂，在避開自己。
這種非常明顯的逃避畫面，讓紀雪不由得皺了皺眉，心裏更是不爽的要命。
秦術還是和以往一樣，說話斯斯文文的，聲音溫柔好聽，像是溫潤精美的玉石，在美玉精緻漂亮的虛假面具之下，是冰冷堅硬，難以融化溫暖的本質。
「紀醫生，在「IE」系統裏面，我和小白確實因為性別的原因走得比較近，但這只是最普通的人際關係而已。」
秦術想起那個像是太陽一樣張揚恣意的少年，美好的就像是三月的一道陽光，溫暖而耀眼，在城市的街頭巷尾，在盛開的櫻花枝頭，在每個人的手心裏。
悄然停駐，然後……消失。
很夢幻。
卻不現實。
陽光不會為人停駐。
秦術無比嘲諷的想，小朋友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之後，就不會再崇拜他，不會再用那樣憧憬明亮的眼神看着他。
他和肖策是同一種人，虛偽，作假，冷漠無情，不會在乎別人，連自己都無所謂，從始至終都戴着面具，他們拿不下臉上的面具，也拿不下心裏的面具。
肖策不會在蘇糖面前拿下面具。
他也不會在任何人面前拿下面具。
只有戴上面具，他們才能以一個人的身份活下去。
肖策戴上了名為「肖策」的面具。
秦術也戴上了名為「秦術」的面具。
他們真的太像了。
紀雪現在火冒三丈都不夠，估計都快要火冒三十丈了，她看着秦術俊美無儔的臉，覺得不行不行，這張是真的帥，她這個愛美之心控制不住，動不了這個手。
然後，紀雪就從病床旁邊的床頭柜上，拿起了之前順手丟在上面的手術剪，動作嫻熟的轉了幾下，先把這個逼裝起來。
「大設計師，什麼叫普通的人際關係？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我年紀大了，白髮人聽不懂這個。」
秦術垂眸看了一眼紀雪手上的手術剪，不知怎麼的就覺得有點好笑，「紀醫生你現在怎麼承認自己是白髮人了？」
紀雪：「……」我說我想要倚老賣老你信嗎？
「口誤。」紀雪當然不能說自己想要靠年紀來威逼力壓秦術，只能這麼說。
她又轉了下手術剪，聲音還是壓着，透出一種說不出來的冰冷意味，「老秦，你真的這麼想，你和白也只是普通的人際關係？」
秦術看向紀雪的眼睛，眼底流露出非常薄淡的、絲絲縷縷被隱藏在深處的冷情和漠然。
「不然呢？」
秦術甚至有些散漫地反問。
紀雪的神色漸漸沉凝下來，和秦術對視。
想到這個人就是用這雙眼睛在他自己被人解剖的時候，還有閒情逸緻觀察別人的臉，紀雪就覺得自己的500積分真是浪費了。
救秦術這隻任人宰割的豬，還不如救一隻真的豬呢？至少救了真豬還可以殺了吃，做紅繞肉，頓大骨湯，還可以做培根，做烤肉，秦術能幹什麼啊，氣她嗎？
紀雪越想越覺得自己賠大了，500積分如果真的買豬的話，肯定不只秦術這頭豬。
說是這樣說，氣歸氣，紀雪沒有後悔用積分救秦術，她生氣的是秦術對待自己的態度。
這種近乎自虐自殘的無所謂態度，讓她覺得秦術根本沒有把他自己當作一個人看過。
她還氣秦術把白也放到一種隨手抽離隨時從他眼前消失的位置。
紀雪一直覺得他們這群人在一起的時候氛圍很好，很舒服很放鬆，誰能想到這個斯文俊美的大帥哥竟然還有兩副面孔？
這誰不氣啊？
還普通的人際關係？
啊呸！！！
紀雪直接呸了一聲，冷嘲熱諷說：「是是是，普通的人際關係，我是一個小醫生，小白就是一個開車的，我們配不上和你這樣的藝術家交朋友，大佬比我們還差，就是個管理員，肖爺更差，還是個學生，就更配不上你們藝術家了，我懂了，是我們不配。」
「……」
秦術有些哭笑不得，他沒想到紀雪會這麼幼稚說這種，無奈的笑了笑，「紀醫生，你不用這麼激我，肖策和蘇糖都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如果你覺得我現在的樣子和你想像中的差得太多，認為之前我一直在騙你，我也沒有辦法，我向你道歉。」
他停頓了一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線條優美的唇極輕極輕的勾了一下，然後就像是灰飛煙滅了一樣，只剩下冰冷的灰燼。
「至於白也，你如果覺得我在騙他，以後我會和他保持距離。」
紀雪一聽這話，立刻兇狠的瞪大了眼睛，「你還想和小白保持距離？那你怎麼和他解釋？不想和他在一起玩了？」
秦術語氣平靜地近乎殘酷，「冷處理就好了，小白是個聰明的小朋友，只要我幾天不理他，他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紀雪覺得秦術在這件事上面想的太簡單了。
他們現在不是在現實社會，是在遊戲副本裏面。
現實世界裏面他們都有各自的生活、家庭、還有工作，他們可以靠工作和距離拉開距離，麻痹彼此之間的關係。
他們在系統裏面，走同一條路，向著同一個方向，他們都在視線可及的地方，所謂的距離早就混亂了。
紀雪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秦術似乎不怎麼想，輕聲說：「不會的，小孩子總是沒定性，他們喜歡什麼很快，討厭的時候也很快。」
他不想再和紀雪聊這些，非常直接的轉移了話題，「紀醫生，謝謝你救了我，我知道你應該是求助了系統，支付了多少積分告訴我一聲，我轉給你。」
紀雪真的要被秦術氣死了，她救他是醫生的責任，那些積分也沒想過要秦術還。
她氣的不想再和這隻豬說話，穿好自己的長袍，戴上鳥嘴面具，恢復成之前鳥嘴醫生的打扮。
紀雪從病房出去，關門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透過鳥嘴面具上的玻璃看着秦術，聲音有些冷，「秦術，我不用你還我，我要你記得你欠了我一個人情，我救了你的命。」
「看在這個人情的份上，我希望你還是保持原樣，無論是和我，還是和小白，他是弟弟，叫我們哥哥姐姐，我們應該好好照顧他，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