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處置牛宏武

第211章 處置牛宏武

只見一名黃袍僧人穿過樹叢,走進前來。那老僧滿臉皺紋,鬚眉銀白,瞧上去怕已有七八十歲。天蒼飽滿,面色清矍,很有精神,左手撥著一串念珠。

李惠蘭向那老僧臉上認了認,奇道:「咦!金禪大師,怎麼是你啊。」

那老僧金禪向李惠蘭瞧了瞧。道:「哦!原來是李施主。令尊安好?」

李惠蘭雙眼一紅。道:「我爹……我爹死去一個多月了。」

金禪臉顯驚愕之色,顯是不敢相信,過得一陣。緩緩道:「阿彌陀佛,令尊李幫主春秋正盛,武功高強,如何便駕鶴西遊了呢?」

李惠蘭道:「弟子不敢打誑語,家父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金禪臉上又是一怔,過了一會兒,方才相信。道:「原來是這樣,李幫主武藝高超,若不是被人下毒謀害,我怎敢相信他已去世了。你可查出李幫主死於何種劇毒,下毒之人是誰了嗎?」

李惠蘭道:「弟子愚魯,枉自奔波了一個多月,到如今還是一點線索也沒找到,既不知家父中的哪種劇毒,更不知下毒的兇手是誰。」李惠蘭心想父親遇害多時,卻連敵人的影子也沒見到,心中冤愧,悵悵然嘆了口氣。

黃宜心道:「我答應幫她找兇手的,但一個多月以來,為別的事情纏來纏去,卻從來沒把心思放在這件事上,那可真正有負芳託了。」心中愧疚,很覺得對不住李惠蘭。又想:「這位金禪大師既認得李小姐,想必是李師伯生前的至交好友。說不定他見多識廣,或許能瞧出些端倪來。」

黃宜上前道:「弟子黃宜,見過金禪大師。」

金禪大師微微一笑。道:「原來少俠姓黃,適才老衲在山坡那邊聽到有打鬥聲,便駐足觀戰。見少俠一次踹、一次提掌,卻始終沒殺牛宏武,這般俠肝義膽,老衲見后甚是心折,忍不住出聲讚揚。」

黃宜臉上微微一紅。心道:「原來他早已看到了,我們卻半點不知,倘若他是敵人,在我和牛宏武鬥得難分難解之際,突然出手相攻,我等豈不危險。」道:「大師謬讚,小子愧不敢當。」

施常珍道:「金禪大師,牛宏武和鐵網幫一群宵小之輩作盡壞事。他們每次打劫,都放屁說什麼『金錢美女留下,男的自殺』,這群王八蛋囂張跋扈,草菅人命,實在可恨可殺。我認為黃宜就應該殺了牛宏武,這叫作為民除害。你大師誇讚他不枉動殺念,我卻不贊同。」施常珍對佛門中人並無好感,認為僧人四處乞討,那等於是不勞而獲。又且認定牛宏武本來該殺,金禪大師既贊同黃宜的舉措,認為是不該死,與自己所持見解相衝,忍不住出來辯解辯解。

金禪道:「敢問施主大號?」

施常珍道:「我叫施常珍,我的名字無足輕重。我認為殺死一個壞人,可以讓更多的好人免受其害,這牛宏武實在該殺。」

金禪道:「施居士所言,也有道理。黃少俠制敵而不殺,能在受激時克制自己的殺念而饒人性命,以我老和尚七十六年的修行能做到。但黃少俠年紀輕輕,又非佛門中人,竟也有這等慈悲心腸,那就不得不令人佩服了。」

施常珍聽他不來爭辯,反而把話引到佩服黃宜上去。又道:「大師何以如此迂腐,你佩服我,我佩服你,佩服來佩服去,倒是大家臉上都有光彩。但壞人不除,還要繼續為惡,那佩服來佩服去又有什麼用?」

金禪道:「施居士的意思是說,還是應當殺了牛宏武,就能保證不會有人受害。」

施常珍道:「不錯,牛宏武惡事做絕,不但是為其他人,也是為了我們。今天不殺他,有朝一日,我們落到他的手上,他會饒過我們嗎?」

牛宏武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你們最好快殺了我,什麼大慈大悲,什麼大仁大義,那些騙人的東西就該全部去掉。你們今天不殺我,有朝一日,等你們落到我手上,我一定零零碎碎一刀一刀地割死你們。」

牛宏武見金禪老僧為自己辯解,頓時有了一絲指望。說出什麼大慈大悲,大仁大義,是為了激起佛家的慈悲之心。

施常珍掙扎過來,狠狠一腳踢在牛宏武的肩頭。施常珍重傷未愈,這一踢沒多大的力,只將牛宏武踢倒。施常珍喝道:「要不是老子受傷,我就踢死你。我所以受傷,也是給你這狗賊和姓余的賊首害的。你還敢放肆!」

牛宏武道:「在金禪大師面前,你無故毆打傷者,還把不把佛祖放在眼裏了。」

只聽得鐵網幫幫眾當中有人說道:「牛宏武死有餘辜,施大俠、黃大俠殺了這惡賊,那是伸張正義,為民除害,沒什麼不對的。」

施常珍道:「你們跟着他,只怕也幹了不少壞事,難道你們就不該死?」鐵網幫幫眾一聽,人人臉露驚懼之色。

一個滿臉雀斑的漢子說道:「我們是流民,無家可歸的,牛宏武抓着我們后,就要我們跟着他幹壞事,如果不聽他的吩咐,他就要殺死我們。我們是被迫無奈,才不得不投靠鐵網幫的,還請施大俠明察。」

牛宏武聽到手下兄弟竟忽然間倒戈相向,不由得十分憤怒。心想,這些幫眾平時對我恭敬有加,自己一倒,他們就立即落井下石,牆倒眾人推。怎麼會這樣沒良心?難道他們平時的恭敬都是偽裝出來的?

牛宏武怒道:「呸!張麻子,當年在甘涼道上,你要餓死路邊,老子好心救你一命。這些年來,你跟着鐵網幫,得了多少金錢美女?老子待你不薄,眼看老子受傷,你不出手相救也就算了,你竟然落井下石,還說要殺老子?」

牛宏武臉色猙獰,支撐著要爬起來去殺了張麻子。施常珍道:「給我坐下!」一把推出,將牛宏武推翻。

張麻子本來害怕已極,但想這次鐵網幫惹上了黃宜、施常珍等武功高手,看來鐵網幫大難已然不遠。只有挑唆眾人跟鐵網幫翻臉,早早與鐵網幫劃清界限,免得鐵網幫覆滅之時自己受到連累。

張麻子道:「各位兄弟,各位大俠,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我就算豁出性命不要,也要先識時務,與牛宏武這惡賊劃清界限。大家不知道,我等先前本來也不知鐵網幫是幹什麼的。為了活命加入鐵網幫之後,這才知道鐵網幫專門干打家劫舍的勾當。」

一個面色焦黃、身材瘦小的說道:「他們不但搶人財物,還搶人家的老婆和未過門的妻子。我們生來就有一副菩薩心腸,雖說給牛宏武和余老頭強迫,硬逼着要我們去殺人和搶美女金錢,但我們絕沒這樣做。每次搶劫,我們只管吶喊助威。金錢美女也沒我們的份,都是余老頭和這姓牛的全部霸佔了去。我說的是不是啊,兄弟們?」

鐵網幫十來名幫眾叫道:「是!」

張麻了心道:「要先殺死了牛宏武,留着他是個禍患。」張麻子走到施常珍的面前。道:「姓牛的罪惡滔天,誠所謂罄南山之竹也書之不盡,蹈四海之水也洗刷不清。施大俠善惡分明,在武林中除惡揚善,俠名遠揚,我等五體投地。奉請施大俠主持正義,務須將姓牛的開刀問斬,以服民冤。」

施常珍所以堅持要殺牛宏武,是為了和金禪爭辯。聽得張麻子說什麼奉請自己主持正義。心道:「這混蛋如此着急要除去牛宏武,定是怕牛宏武來報復他,嘿嘿,這是他的借刀殺人之計。」喝道:「放屁!你們這群小人,先前不是一直誇讚牛宏武武功牛牛牛嗎?」

那瘦小漢子說道:「先前我們是鐵網幫的,見這姓牛的卑鄙小人的與黃大俠過招,就算明知姓牛的武藝低微,不堪一擊。也要昧著良心為他大聲疾呼,以壯聲勢。那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為之。」

施常珍道:「就算你們是迫不得已,才昧著良心說出那等無恥言語,尚且說得過去。可為何見他一落敗,便這般糟蹋迫害,急於將他處死。你們曾是他的屬下,見上司一倒,不想着為他出頭,竟然怕他死不快。你們昧著良心做的事還少了嗎?」

幫眾聽了這話,無不感到驚恐,但這些人既在鐵網幫混了許多時候,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施常珍這點恐嚇他們早已見慣不慣,不痛不癢,不一刻便想出對策來。

張麻子又恭敬地道:「施大俠高屋建瓴,我等井底之蛙,得聆大俠箴言,那真是三生之幸,又如撥開雲霧得見青天。從此以後,我等洗心革面,與鐵網幫劃清界限。披肝瀝膽、披星戴月、劈波斬浪,誓死效忠施大俠、黃大俠和三位美女大俠。各位大俠吃飯,我們站着,各位大俠拉屎,我們聞着……。」

劉紫綺秀眉微蹙。喝道:「齷齪!住嘴!」

張麻子道:「是,是!我等市井無賴,是在污泥堆里打滾的黃鱔,女俠乃金枝玉葉,高貴莫名,女俠說句話,勝得梅花香……。」

劉紫綺一聽他又將滔滔不絕地阿諛諂媚下去,實不耐煩去聽,抽出長劍。喝道:「我叫你住嘴,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割掉你舌頭!」

張麻子這才唯唯收聲,心中尋思:「經過剛才這麼賣力的表演,總算化去了施大俠、黃大俠和這位女俠的敵視之意。小命兒應該有了五六成的保險。」張麻子向其他幫眾使使眼色,其他人心領神會,立即瞭然大悟。都站到黃宜、施常珍的身後,彷彿當真便要誓死效忠這幾位,對地上的牛二當家瞧也不瞧。

黃宜道:「施前輩,我已說過不殺此人,要是再殺死他,豈不是成了全無信義的小人?」

施常珍道:「黃兄弟,你說過不殺他,只是你一人說過,我們沒說過這話。就算此時再殺死牛宏武,你也不算違背信義。」

黃宜心道:「施前輩為什麼一定要殺死姓牛的。」

施常珍道:「如果不殺死他,他還要去為非作歹,不可留下這個禍患。」眾人都覺得這話在理。

黃宜嘆了口氣,尋思:「殺之不忍,留着又怕去害別人,當真難處。」於是也不再爭辯。

只聽金禪大師說道:「阿彌陀佛,老衲本不該阻攔各位,但既然身在佛門,又豈可眼見殺生而不坐視不管,老衲有意要為牛施主請命,懇請各位饒他一命。」

金禪大師提出這個要求來,眾人都茫然不解。

施常珍激動地道:「大師,你是一定要救這個賊人的了?」

金禪大師點了點頭。

施常珍道:「他跟你有什麼關係?是你兒子焉?是你徒弟焉?」施常珍激動之下,也不管這話說得合不合理。

金禪大師搖頭道:「老衲與他非親非故,不過是要救下他的命,助他化罪消愆,去除戾氣。」

施常珍愕然道:「你要收他為徒。」

金禪大師道:「不是,我要渡他。」

施常珍沉吟著道:「你要渡他,我要殺他。也罷,只要讓他無法再害人,是渡他是殺他都不重要。」

只聽牛宏武大聲叫道:「多謝大師美意,請大師收回成命,讓我自生自滅。姓牛的反正作惡多端,早就活夠了,我寧願當場領死,痛痛快快地來個了斷,也不願去佛門渡化。」

金禪大師道:「阿彌陀佛,牛施主不願受渡,老衲方外之人,本不該心存執念,應該遵從施主所請。但佛渡有緣人,老衲這次卻要偏執一回了。」

牛宏武大聲叫嚷,眾人見他刀架在脖子上也不皺眉,一聽到要由金禪大師帶去渡化,便懼意陡增,如臨大難。

牛宏武一生在刀口上討生活,所殺甚多,卻也快意恩仇,不受任何拘禁。他自知戾氣之重,作惡之多,只怕用後半生去補救也補不過來。他本來已打算好,就算哪天被人殺死,或被仇家殺死,那便一死百了,痛痛快快地了結這一生。江湖中恩怨糾葛,是非甚多,魚龍混雜,但也熱熱鬧鬧,他已習慣了這個紛紛擾擾的紅塵,習慣了俗世的喧嘩和紛爭,他既是參與者,也是旁觀者。聽到渡化這兩個字,預示著下半生將常伴青燈黃卷,吃齋守戒,恪守清規,再不能逍遙愜意,任意胡來,那當真比死還要痛苦。

牛宏武如臨大難,臉上驚恐萬端,急得像是個厭學貪玩而又要被強迫着去讀書的孩子。大叫道:「我不渡化,我死也不去渡化,我沒什麼好渡的,我求你們殺了我!」

金禪大師凌空一戳,只聽嗤的一響,內力所及,牛宏武肩頭已然中指。他只覺得穴道被封,一口氣提不上來。張大了嘴要想抗命叫喊,卻發不出半點聲息。

施常珍見到他滿臉焦急的情狀,忽然拍手大叫:「好!金禪大師的法子真好。」

花無顏道:「他越是害怕什麼,便讓他去面對什麼。他既不能舒坦愜意去做他的山大王,或許就真能渡化成功了。」

黃宜笑道:「恭喜牛二當家得與佛祖結緣,從此武林中少一個禍患,佛門中多一位持戒向善之人。雙贏兩利,各得其所,大師的法子真妙。」心想:「我還為怎樣處置牛宏武而發愁,這樣一來,這個麻煩就算去除了。」如此處置,各人均無異議。

金禪道:「阿彌陀佛,多謝各位成全。老衲這就要上路去辦這件事,各位請自保重。」

黃宜抱拳道:「金禪大師,晚輩有一事請教。」

金禪道:「少俠想問什麼儘管問。」

黃宜道:「晚輩適才聽大師與李姑娘對答,料想大師與李幫主是認識的。」

金禪道:「不錯!李幫主生前是老衲的至交。五年前,老衲到白馬幫作客,承蒙李幫主殷勤款待,老衲每得空,便與李幫主討論武學。李幫主為人豪脫,武藝高強,老衲很是敬佩。哎!不想竟為奸人所害,老衲處理了牛施主的事後,再去泰安府白馬幫弔唁李幫主。」

李惠蘭道:「多謝大師。」

黃宜道:「實不相瞞,我們尋找了一個多月,卻沒半點頭緒,連敵人的影子都沒見到。我想李幫主為人正派,遇不平則鳴,會不會因此而得罪了某些人。那些人銜仇懷恨,溜進白馬幫暗害了李幫主,然後銷聲匿跡,石沉大海。我們這樣找下去也找不出什麼來,既然此路不通,便從仇家這條線索着手。大師既是李幫主生前至交,是否知道李幫主有什麼仇家?望請明示。」

李惠蘭恍然大悟。道:「我怎麼沒有想到從仇家這條線索上去找呢?我真糊塗。」

金禪沉思了一陣。說道:「李幫主的仇家?這個……李幫主生前與老衲會晤過三次,第一次是李幫主創立白馬幫的那天,老衲去慶祝。哦!對了,十八年前,白馬幫成立的那天,還真有不少江湖俠客與老衲同去。我記得當天還沒開席,有一伙人闖進白馬幫來,那伙人抬着一副棺材,其中一個年輕人,頭上包着孝布,自稱名叫陳望遠,是魯東陳家溝陳達生的後人。」

黃宜道:「陳達生是什麼人?他們來幹什麼呢?」

金禪向李惠蘭瞧了瞧。道:「令尊與陳家寨結下樑子之事,難道他並沒有對施主提起過嗎?」

李惠蘭道:「我爹從來不說他年輕的事,他每天要不是照看白馬幫的生意,就是修鍊武功。我和爹講的最多的是武功,他總是督促我學武,其他事情一概不說的。」

金禪道:「無怪你不知道。陳達生原是魯東陳家溝人氏,自幼習武,得到年歲漸長,他就不停地找人比武,在齊魯一帶創出了一些名頭。早些年的時候,李幫主還在八卦門門下學藝,陳達生年輕氣盛,要找八卦門門人比武。」

黃宜、劉紫綺和李惠蘭聽他說到八卦門的舊事,都不禁倍加留意,全神貫注,一個字也不肯聽落。

金禪緩緩說道:「八卦門那時候人才畢集,望重武林。陳達生主動挑釁,八卦門自然要趁機給他點顏色瞧瞧。陳達生以二十八路陳家槍法打敗了不少武林高手,風頭正盛,八卦門立派已有數百年,自然不將他放在眼裏,本想教訓一下這個年輕人,治一治他的狂氣,讓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八卦門便接受了他的挑戰,他們派去和陳達生比武的正是李梁棟施主。」

金禪又道:「李梁棟使八卦棍與陳達生鬥了五十多招,最後以一招吳剛伐桂力挫陳達生。按說比武過招,意在切磋較藝,輸贏勝敗本是一件平常的事。既與利益掛不上鈎,也就不必瞧得太重。可陳達生卻是自成名以來首次戰敗,雖然李梁棟和其他八卦門的門人也說了不少好話,盛讚陳家槍法厲害,以寬解陳達生的心懷。嗨!誰知陳達生以為是畢生之辱,敗后不久,就傳來他暴斃的噩耗。他死時才三十六歲,武林中人無不扼腕長嘆。」

李惠蘭道:「陳達生既不是我爹打死的,是比武輸招后才暴斃的,那我爹就不是他的仇人。可大師你先前卻說在白馬幫成立的當天,有一伙人闖進白馬幫來,自稱是陳達生的後人,那伙人卻又來幹什麼?」

金禪道:「我後來聽說,陳達生對比武敗給李幫主耿耿於懷,以致憂思成疾,英年早逝。陳望遠由此推斷,如果不是比武輸給了李幫主,他的父親也就不會死得那麼早,因此而仇視李幫主。陳望遠抬着一副棺材來到白馬幫,指明要為父親報仇。那副棺材是為李幫主預備的,不然他就自己用。」

「當天,滿座賓客聽他對主人如此無禮,都跳起來要轟他出門。李幫主攔住眾人,問明了理由。說當年與陳達生較量槍法,大戰三百多回合,雖然僥倖勝得半招,自己卻也受了些傷。對陳達生的為人十分敬仰,對他的英年早逝十分痛惜。今天是我幫成立的紅道吉日,還望陳少爺能冰釋前嫌,一同喝一杯。陳望遠哪裏肯聽,說陳家槍法所向披靡,怎麼會輸給李幫主?這中間只怕另有別情。聽他那話的意思是說李幫主勝得不夠光明,只怕使了什麼詭計,才贏了陳達生,一定要和李幫主比試一場。」

李惠蘭道:「十八年前,我才兩歲,怪不得對這事一點兒印象也沒有。陳望遠也真是不講情理,我爹向來光明磊落,是他爹心窄,輸不起自己把自己愁死的,怎能怪我爹?」

施常珍心中卻想:「十八年前,我不記得自己是在哪裏買畫,那時可還沒遇上無顏。」

花無顏心中卻想:「十八年前,我在邠州買餅,雖然拮据,卻無憂無慮。」

金禪大師道:「李幫主說自己算他的長輩,他如此疑心,本不該給他面子,但念在他心急父仇,恩親相連的份上,不來計較,就答應和他當場比試。陳望遠的槍法本來不如他老子的,連他老子也敗給了李幫主,何況李幫主在那之後刻苦修鍊多年,比起和陳達生比武時功夫又已大進。此消彼長,那陳望遠如何能是他的對手,兩人交手不到三十招,陳望遠就輸了。李幫主怕他想不開,說回去再練十年,十年後我們再交手。陳望遠沒討到好,一伙人悻悻地離開了。」

金禪道:「這事發生在十八年前,老衲親眼目睹。但到底後來陳望遠有沒有來白馬幫找李幫主比試,老衲就不清楚了。」

李惠蘭道:「自我懂事以來,還沒聽說過陳望遠這個人,也沒人來白馬幫挑戰。」

施常珍道:「會不會陳望遠自知武藝低微,再打也是輸,所以就不敢明著來白馬幫挑戰,而是暗中謀划,終於在一個月之前下毒謀害了李幫主?」

劉紫綺道:「不排除這種可能。」

終於有了些眉目,李惠蘭道:「多謝大師指點。」

金禪道:「李幫主一生光明磊落,如今卻這麼不明不白的被害死,就是姑娘不問,老衲也當為李幫主討回公道。」金禪說到這裏,忽然喝道:「誰?給我出來!」

眾人順着他目光看去,只見樹叢中有一人探頭探腦的張望。黃宜一個箭步,躍到那人的背後,順手抓住後背,劉紫綺已將長劍抵在那漢子的脖子上,兩人押著那人走。

李惠蘭忽然咦的一聲。叫道:「張楚才,你怎麼會在這裏?」

黃宜道:「你們認識嗎?」

李惠蘭道:「他是我幫中兄弟,放了他。」黃宜道:「原來是幫中兄弟。」便鬆開了手。

李惠蘭道:「張楚才,你來這裏幹什麼?」

那漢子張楚才道:「回稟小姐,自從小姐跟隨……跟隨這兩位。」說着拿眼光掃了掃黃宜和劉紫綺。當天在白馬幫,他見過黃宜的劉紫綺的面,認識兩人。但白馬幫的人,都當黃宜是殺害李梁棟的兇手,平常提起黃宜的名字,大家都是兇手,惡賊的痛罵。此時見到大小姐與黃宜如此相稔,就像好朋友似的,若是當着大小姐的面辱罵黃宜,惹大小姐不高興,這可吃罪不小。

李惠蘭道:「幫中出什麼事了?」

張楚才道:「回稟小姐,自從小姐出來遊玩,洛三爺一面安排幫主的葬禮,一面吩咐兄弟們出來尋找。但小姐神通廣大,兄弟們又笨拙愚魯,前後已排出六批人手來尋找小姐,卻沒空手而回。五天前,突然有一伙人來到我幫,自稱姓陳,為首那人叫陳望遠,說是十八年前與幫主定了個約定,要找幫主比試。我們大夥兒一聽,可就十分惱怒。心想,老幫主罹難的消息已遠近知聞,這賊子竟揚言來找幫主比武。洛三爺一聽就來氣了,沖那幾人說道『你怎麼不找陳達生較量。』那陳望遠一聽也是大怒,與洛三爺這就動上了刀子,打了個不分勝敗。陳望遠臨走前放下話來,說一個月之後,再來挑戰老幫主。到時他將請上北派武林中的各路豪傑前來瞧熱鬧。洛三爺與我等一籌莫展,說本幫攤上了這個瘟神,實在頭疼。無論如何,一定要請小姐回去,主持大局。我剛才坐船經過,聽到山坡有人說話,上來瞧瞧,謝天謝地,可讓我找到小姐了。」

李惠蘭暗自思量,白馬幫幫眾忠心耿耿,父親受害,自己卻逃出家來,讓他們找得辛苦,本來就打算要去陳家溝尋找陳望遠問話的。他自己找上門來,倒省去一番奔波。想想離家已久,又碰著這件大事,不如先回家去。道:「你們遠來辛苦。是坐船來的嗎?」

張楚才大喜過望。道:「船隻便泊在山下。」

李惠蘭道:「好!你先下去,我待會兒再來。」

張楚才道:「小人恭候小姐大架,也好把消息告知其他兄弟。」張楚才自懷裏摸出一隻信號筒,扒開塞子,只聽一聲急響,一道火光向天空衝出,轉身而去。

黃宜心知她要回白馬幫。離別在即,竟有些不舍。

李惠蘭道:「黃宜,劉姐姐,施前輩,花前輩,金禪大師,幫中有事,我得回去料理。各位保重,今後若路過泰安,請一定來莊上盤桓盤桓。」

黃宜道:「李姑娘,你也多保重。陳望遠來者不善,我去鐵網幫查看一下,只要得知顧前輩和葉夫人已安全撤離,我立刻趕來。」

李惠蘭心中一喜。道:「你當真會來?」

黃宜道:「一定要來,李師伯被人毒害,當天因為幫中兄弟疑心我是兇手,我不敢逗留。咱們八卦門是一家,只要你幫中兄弟不再懷疑我,我一定要去李師伯墓前祭拜的。」

李惠蘭略覺失望。道:「原來這樣。各位保重!」劉紫綺道:「李妹妹,等等我。」

李惠蘭道:「劉姐姐,你願意和我同去嗎?真是太好了。」兩人抱了抱拳,辭別眾人,往山下走去。

那兩人剛去,金禪大師卻道:「我們也該上路了。」一手夾起牛宏武,便往東南行去。

金禪大師剛走,花無顏又道:「黃宜,施大哥,你們各自保重,我也要去了。」

施常珍道:「花小姐,你要去哪裏?」

花無顏道:「我去皇宮找我姐姐,我擔心她遇到危險。」越走越快,施常珍頓了頓。道:「皇宮,那確實挺危險,請讓我和你一同前往。」和黃宜抱了抱拳,一瘸一拐地去追趕花無顏。

霎時間,眾人走得乾乾淨淨,只剩下黃宜與鐵網幫的一群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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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別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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