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顧清明覺得，他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維去看待像沈墨這種大反派。

於是，他選擇忍了。

硬著頭皮上。

「哦，原來是這樣，沒事，我們可以在屋子裏喝茶聊天啊。」

顧清明笑着道。

管他屋內屋外，反正能聊上天就行了。

見顧清明如此執著，沈墨也只能點了點頭，轉身走進屋子裏，不咸不淡的道，「進來吧。」

聞言，顧清明立馬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撣了撣身上的泥土，跟在沈墨身後，走進了屋子裏。

沈墨引了顧清明到一旁桌前坐下，他折好衣袖，末，在桌上的小爐中添上炭火。

沈墨不緊不慢的用木夾自茶盒中取出一塊茶餅，放在火爐上炙烤。

顧清明目不轉睛的瞧著沈墨那行雲流水的動作，眨了眨眼，忍不住問道，「你這是在幹什麼?」

「烹茶。」

沈墨放下木夾，抬起頭，望向顧清明，淡淡的道，「你想聊些什麼?」

沈墨比顧清明想像中的還要來的開門見山，所以，顧清明愣住了，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

茶葉的香味飄蕩在空中，若有若無。

沈墨也不怒，低下頭去，將烤好的茶餅夾起，再用茶碾將茶餅碾碎成沫。

支支吾吾半天，顧清明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個問題來，「你為什麼要做反派?」

聞言，沈墨動作一頓，那拿着茶碾修長而指節分明的手停了下來，他袖上沾了幾點茶末，不是很明顯，若仔細看又覺得有些刺眼。

問完，顧清明就後悔了。

這個問題未免太過目的明確。

正當顧清明以為沈墨不會回答的時候，沈墨卻是反應過來，繼續手上的動作，看起來面不改色，答道，「沒有為什麼。」

顧清明一愣。

「每個人都有自己該走的路。」

沈墨合上茶壺蓋子，任由碾碎的茶葉末在開水裏翻滾涌動，淡淡的茶香瀰漫在空氣中，升起的水霧，逐漸模糊了沈墨的臉。

顧清明隔着那揚起的水霧與沈墨對視而上。

沉默良久，顧清明趴在桌子上，抬眼瞧的沈墨更為清楚，顧清明故作玄虛的神秘道，「要不然，我給你講個故事?」

沈墨點了點頭。

顧清明來了興緻，清了清嗓子，然後特別一本正經的對沈墨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大魔頭，他無惡不作……」

這個故事，似乎有些似曾相識。

沈墨的目光落在顧清明身上，未有要離開的跡象，那一雙眸子深處似有火光隱隱約約要噴薄欲出，「然後呢?」

「然後，大魔頭就死了。」

顧清明乾脆利落的道。

「……」

聽着這個短到不能再短而且極其無聊的故事，沈墨愣了一下，片刻，卻是淡淡的一笑。

看着面前正在笑的大魔頭，顧清明有些懵，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他沒有看錯吧?

大魔頭竟然笑了?

按道理說，不是應該生氣么?

「這又是在哪本話本子瞧的?」

沈墨問道。

「不是在話本上瞧的。」

顧清明搖了搖頭，然後答道，「是我隔壁墳的一個老鬼告訴我的。」

當初，那個老鬼跟他說的那叫一個眉飛色舞，說那個大反派到底有多壞，什麼為禍六界啊、燒殺搶掠啊，無惡不作，人人喊打，最後，那個大反派就死了，具體怎麼死的，顧清明也記不清楚了，反正顧清明就記得那個老鬼說，故事的最後，那個大反派死的很慘，魂飛魄散的那種，估摸碎到拼都拼不回來了。

自古反派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所以顧清明想着，只要沈墨聽懂了他這個故事，說不定就會回心轉意、改邪歸正。

「那我也同你說個故事。」

恰好，茶開，沈墨用毛巾包住茶壺滾燙的手柄，往顧清明茶盞中倒了些熱茶，顧清明低頭一看，茶盞中，茶水清澈，熱氣裊裊升起，茶香肆意，茶麵上輕輕盪著漣漪。

「你說，我聽。」

顧清明向來很愛聽故事，聽到沈墨說要給他講故事，剩下的的獨眼微微發亮，滿是激動之色。

沈墨放下茶壺，思索片刻，末，冷清著嗓子，開了口，「從前，有個好人，他無惡不作……」

聽到後面，顧清明有些茫然，忍不住叫停，歪著腦袋，好奇加疑惑的瞧著沈墨，「好人會無惡不作嗎?」

這不是騙鬼嗎?

哪家的好人是無惡不作的?

沈墨對着顧清明茫然的眼神，很快，他給了顧清明一個確認的表情。

沈墨點了點頭，道，「他會。」

這下子，顧清明可謂越聽越一頭霧水了，無惡不作的好人?

他倒是好奇這是誰。

「然後呢?」

顧清明追問道。

「他其實也做了很多好事，可是沒人知道。」

沈墨望向顧清明，表情卻很平靜，彷彿只是敘述一個很久遠很久遠的故事一般，緊接着，沈墨眼裏的火光慢慢的熄滅，完全被寒意籠罩，沈墨道，「後來，他死了。」

顧清明一怔。

這個故事的結尾有些出乎他想像。

故事裏，每一個人都是應該圓滿大結局的。

可沈墨說的那個故事裏的男主角大結局卻一點也不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