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是他自作多情
孤城
安家
這個房間晚上一如既往的冷
苟富貴躺在床上睜眼靜靜地望着帳頂,微微眨了眨眼,靜靜地思索著安子澈的話。
以前苟富貴想事情總是很理智。
可不知為何,他現在想事情總是摻雜着其他的情緒在其中,就好像有一層霧遮在他眼前一般,無論怎麼也驅趕不開。
想了許久,苟富貴終於想不下去了,他決定不在那團亂麻中掙扎了,他伸出手,輕輕落在眼前,擋住眼睛,然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獨自呢喃著,「算了。」
以前好像有人跟他說過,喜歡是無條件的互相信任與坦誠。
所以,他選擇信安子澈一回。
不辜負他的初次喜歡與心動。
想到這裏,苟富貴翻了個身,慢慢的蜷縮起身子,用力的抱住被子。
他閉上眼,黑暗納入眼底。
與此同時,安子澈緩緩睜開眼,那燈紅酒綠映入眼。
他坐在孤城最大的勾欄院中,靜靜地侯著,手有些緊張的磨擦着衣服,旁邊桌子上放着的酒盞散發着淡淡的酒味。
安子澈不知自己該不該來,原本他不過只是想出來散散心,可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走到了這裏。
安子澈思索著,腦海里忽然閃過苟富貴的臉來。
他這樣做,會不會有些對不起苟富貴?
剛想到這裏,安子澈就宛如觸電一般飛快的站了起來,似乎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使勁眨了眨眼,然後又在原地踱來踱去,腦子裏亂糟糟的。
最終,安子澈一咬牙,剛抬腳想往門口走,一個粉衣女子已是走進房裏來。
安子澈生生停下腳步,抬眼怔怔的看着楚柔,瞧見楚柔,安子澈一下子什麼又想不起來了。
「安公子,抱歉,楚柔來遲了。」
楚柔溫柔的向安子澈彎身行了個禮。
安子澈連忙上前扶住楚柔,「沒關係。」
楚柔看着安子澈撫上來的手,下意識的往後一退,堪堪避開了安子澈。
安子澈也不怒,慢慢的把手收了回去。
「安公子請坐。」
楚柔邀安子澈坐下。
安子澈點了點頭,然後坐了下去,楚柔遲疑一會,坐在了離安子澈不遠不近的位置上。
「不知安公子今日有什麼事尋楚柔?」
楚柔提起酒壺往安子澈酒杯中倒酒,淡淡的問道。
「就非得有事才能見你?」
安子澈微微皺眉。
楚柔動作一頓,片刻,反應過來,垂眸,道,「楚柔沒有這個意思,更何況,楚柔是風塵女子,又豈敢這樣想?」
安子澈一看楚柔這般與他故意疏離,他就有些受不了了,於是,軟著語氣同楚柔道,「我聽苟富貴說,你在街上遇到了賊,因為擔心你,所以才過來看看你的。」
聞言,楚柔一愣,終於抬眼看了安子澈,眼裏好似微微發亮,「安公子跟苟道長在一塊?」
安子澈看見了楚柔眼裏的歡喜與愛意,一下子覺得心好像被什麼刺了一下一樣,他點了點頭,沉聲答道,「他現在在安家。」
楚柔低下頭去,笑了笑,「原來如此,我說他怎麼會出現在孤城……」
安子澈握緊了拳頭。
楚柔見他的時候從未這般笑過,可提起苟富貴卻每次都這般歡喜。
「今日也多虧了道長救了我,不僅如此,道長還為了幫我受了傷,安公子能不能替楚柔好好照顧道長?叮囑他要時常上藥,否則淤血留着對身體不好。」
楚柔說着,安子澈就聽着。
越聽他的臉色越難看,他怎麼不知道苟富貴有這麼俠義心腸?
為了救人還不顧自己受傷?
而且偏偏救的人還是楚柔。
他都懷疑苟富貴是不是故意的。
楚柔紅著臉頰一口氣說了很多,說完以後,她才忽然反應過來面前的人是安子澈,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是不是我說太多了?」
安子澈靜靜地望着楚柔,搖了搖頭,「你剛才說,他受傷了?」
楚柔點了點頭,「傷到胳膊了,幸好沒有傷到骨頭。」
「如果區區傷到一隻胳膊就能換楚姑娘如此擔心,那我倒也願意受上一受。」
安子澈輕蔑的冷笑一聲。
聞言,楚柔笑容逐漸落下,看着安子澈,「安公子……」
安子澈伸出手,緊緊的抓住了楚柔在桌子上的手,「楚姑娘難道不知道我的心意嗎?非得在我面前提別的男人?」
楚柔有些手忙腳亂的想把手抽出來,卻發現安子澈抓的很用力,她用儘力氣也沒辦法甩開他。
「安公子,我之前不就跟你說清楚了嗎?」
楚柔咬了咬牙,柳眉蹙在一起,「我對安公子你沒有男女之情……」
頓了頓,楚柔又接着道,「我喜歡的人是……」
「苟富貴是吧?」
安子澈咬了咬牙,替楚柔補充完了未說出口的那三個字。
楚柔一愣,被說中心事,不由瞪大了眼睛又面紅耳赤,「安公子你……怎麼知道?」
安子澈怎麼會不知道?
因為早在一年前,楚柔遇到狼妖受傷,他送楚柔回去的那天晚上,楚柔就把什麼都跟他說了。
那時候的楚柔紅著臉把那一瓶藥酒拿給他,要他把藥酒交給苟富貴的時候,安子澈就看出來了,楚柔喜歡苟富貴,喜歡上那個一無所有、愛坑蒙拐騙的道士。
雖然他早已經知道,可他親耳聽到,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安子澈死死的盯着楚柔,胸口好像有無名的怒火升起,快要將他整個人燃燒了起來。
他費盡心思的想,他到底哪裏比不上苟富貴?
一年都過去了,楚柔心裏放的人還是苟富貴。
可一想到,楚柔那麼喜歡的人永遠不可能喜歡她,不知為何,安子澈心裏就有快感升起,他瞧著楚柔,道,「你死心吧,就算你再喜歡他,他也不會喜歡你的。」
聞言,楚柔一愣。
安子澈得意又輕蔑的一字一句說道,「因為他喜歡的人是我,他喜歡男人,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
安子澈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說這些話,只是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盡數說出口了,而且說的極其尖酸刻薄與冷漠。
說完以後,安子澈覺得渾身上下都輕鬆了下來。
這樣就好,說出來以後楚柔就跟苟富貴永遠不可能了。
楚柔被嚇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獃獃的看着安子澈,似乎在消化著安子澈的話,慢慢的,她眼眶紅了,她失神的朝後退去,不敢置信的搖著頭,往後退的時候,她手碰倒了桌子上的杯子,啪的一聲在她腳邊碎開。
安子澈見狀,連忙朝楚柔走了過去。
「不要過來!」
楚柔忽然歇斯底里的吼了一聲,抬起頭,用那一雙泛紅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安子澈。
安子澈停下腳步。
「你早就知道我喜歡他,對不對?」
楚柔顫抖著聲音問道。
安子澈點了點頭,很坦然的道,「對。」
「所以他之所以會喜歡上你……」
楚柔感覺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她深呼吸一口氣,嘴唇都在發抖。
安子澈用很輕鬆的語氣的說道,「我故意接近他,讓他喜歡上我。」
楚柔的眼淚不停的往下掉,她想不明白的哭着問安子澈,「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安子澈看着楚柔,一下子猶豫了,到嘴邊的回答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甚至於不知道為什麼他要猶豫,他做這麼多,不都是為了讓楚柔不能跟苟富貴在一起嗎?
安子澈最終還是沒有回答,他幾步上前,伸出手去擦楚柔的眼淚,溫聲道,「別哭了,他一點也不好,不值得你為他哭。」
楚柔忽然笑了出聲,肩膀發着抖,冷笑道,「我哭不是因為難過我不能跟他在一起,我從未奢望過要跟他在一起,我只是難過,難過因為我害了他,讓他喜歡上安公子你這種欺騙真心的人。」
安子澈動作一頓,他怔怔的看着面前冷冷的掉着眼淚的楚柔,然後不緊不慢的把手收了回去,淡淡的道,「我沒有欺騙他真心,我從頭到尾,也沒有對他說過一句喜歡,是他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