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好想你
滴答
山洞上的水滴落至顧清明腳邊。
顧清明抬眼,靜靜地望着那個沒有半點生氣、宛如死人一般的黑衣男子。
那個黑衣男子身上靈氣與魔氣糾纏在一塊,破碎不堪,虛弱無比,正如那弟子所言,這個人,撐不了多久了。
看來,這就是他要殺的那個人。
顧清明放慢腳步,把玩著匕首,一步步的朝那個黑衣男子走了過去。
只不過,這個人都快要死了,為什麼殷子屠還要他來殺這個人?
走到黑衣男子面前,顧清明居高臨下的盯着他,笑了笑,道,「你好,很抱歉,由於某些不可抗力的緣故,我要來殺你,你還有什麼遺願嗎?雖然我不會幫你實現,不過,我會手腳利索點,讓你早點歸西的。」
顧清明想,如果他板着臉殺人,那未免太不尊重人,他雖然不是個好人,但他也有些許還沒有完全被狗吃掉的良心,所以,他要笑着把人送走,給予死者最大的尊重以及服務。
黑衣男子似乎聽到聲音,有些麻木的,緩慢的抬起頭來。
散落的長發下,是一張蒼白、削瘦到深深凹陷進來的臉,那張臉瘦的有些脫相,只不過依稀可辨眉眼間的俊朗與英氣。
當他看到面前這個一襲黑衣,臉上戴着面具,意氣風發的男人時,那死水一般的眼眸忽然盪起了淡淡的漣漪,緊接着,宛如掀起了軒然大波,顫抖著,死死的盯着顧清明,激動的想要站起來,卻被穿住琵琶骨的鐵鏈禁錮住了行動,疼的跪在地上。
顧清明看到那個男人臉的時候,也被驚了一跳,看着跪在地上悶哼的男人,顧清明握著匕首彎下身去,用匕首輕輕挑起那個男人的下巴,漫不經心的道,「別怕,本君很溫柔的,特別是對你這種長的好看的。」
黑衣男子被抬起下巴,果然,是一張很好看的臉,就算瘦的脫相、那麼狼狽,還是好看的令人覺得驚心動魄。
黑衣男子薄唇抿成一條直線,身子緊繃着,無法掩飾的輕輕顫抖著,眼睛通紅滿是血絲,只是目不轉睛的看着顧清明,卻是一言不發。
「不過,我們是不是哪裏見過面啊?我覺得,你好眼熟啊!」
顧清明托著男子的下巴,左右打量著,又嫌的看不夠仔細,乾脆湊了過去,近距離的瞧著男子,二人鼻尖離鼻尖不過半寸,男子氣息微微急促,顧清明勾唇一笑,「不好意思,我眼睛不太好,要離近了,才能看清楚。」
「現在該回答我了吧?我們以前,有沒有見過面?」
顧清明壓着聲音,一字一句的道,「別人問你問題,你不回答,這樣很不禮貌哦。」
正當顧清明以為這個人是不是聾子或者啞巴的時候,黑衣男子才沙啞著嗓子,低沉的應了一句,「沒有……」
顧清明一愣。
頓了頓,黑衣男子平靜的望着顧清明,張了張沒有血色的薄唇,答道,「我們,從未見過面。」
「原來,不是啞巴或者聾子啊。」
顧清明勾唇一笑,「方便透露一下,你做了什麼被關起來了嗎?」
「你不是來殺我的嗎?」
黑衣男子看着顧清明,虛弱的苦笑一聲,「何苦問我這些,殺了我便是。」
若能死在這個人手裏,那他此生已是無憾。
「你是第一個要求本君殺你的。」
顧清明來了興趣,伸手輕輕撫上黑衣男子的臉頰,揚唇一笑,「好,本君滿足你。」
黑衣男子緩緩閉上眼,長長的睫羽微微往上揚起,他很坦然的跪着,就彷彿任由顧清明動手一般。
顧清明目光緩緩往下移,落到那穿過黑衣男子兩邊琵琶骨的被血磨的生鏽的鐵鈎,想起殷子屠的話,他緩緩抬起匕首來。
匕首快要落下之時,顧清明動作一頓,那匕首就離黑衣男子那修長的脖頸不過半寸。
遲遲未等到匕首落下,黑衣男子緩緩睜開眼來,只見顧清明托著下巴,正瞧着他。
「算了。」
顧清明隨手把匕首收了起來,「本君改變心意了,不殺你了。」
「為何?」
黑衣男子眼眶微微欲裂。
「本君不殺手無寸鐵之人,以你現在這副將行就木的身軀,就算本君不動手,你也撐不了多久了。」
顧清明頓了頓,旋即,笑了笑,大拇指輕輕磨蹭著那一片沒有什麼血色的薄唇,漫不經心的道,「更何況,你長的這麼好看,本君又怎麼捨得動手?」
黑衣男子一怔。
下一秒,顧清明靠了過去,輕輕貼上那張薄唇,明顯,那人身子完全僵住了。
顧清明掐住那人下巴,強迫那人抬起頭來,再用力的撬開那人牙齒,把嘴裏的一顆藥丸以及糖推了過去,那人死活不願意咽下,他就堵著,直至那人喘不過氣來,喉結一滾,將藥丸咽下,顧清明才放開那人,嘴角留下一絲銀絲。
顧清明擦了擦嘴,待緩過來,又覺得嘴裏的藥味揮之不去,忍不住抱怨道,「啊,好苦。」
黑衣男人傻傻的望着他。
「你放心吧,我給你喂的只是療傷的葯和糖。」
顧清明還以為黑衣男子誤會了,便笑了笑,解釋道,「這麼好看的一個人,本君真捨不得眼看着你死。」
就在此時,仙牢外響起凌亂的腳步聲來。
「哎呦,看來我被發現了,我要離開了,你好好保重。」
顧清明起身,剛要離去,又忽然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望着黑衣男子,淡淡的一笑,道,「你可千萬別這麼快死,日後有緣再見。」
言罷,他揮了揮手,大步離開。
顧清明離開之後,沈墨終於忍不住,幾乎是喜極而泣,泛紅的眼圈下眼淚大滴大滴的砸落,他幾乎窒息一般彎下身去,低着頭,薄唇顫抖著,連帶着渾身上下都開始發抖了起來。
「大人……大人……」
他哽咽著一聲又一聲的喚著,一字一句,宛若剜心一般,「好想你……」
嘴裏那顆糖,儘是苦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