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百五十四章

有些人，就算顧清明不記得究竟有沒有見過，也依舊會覺得很熟悉。

第一個給顧清明有這種感覺的是沈墨，而第二個，就是他們面前這個看起來很熱情的大漢。

野兔的血有些滲在大漢的衣服上，混著汗水的味道，顯得格外的刺鼻，大漢卻絲毫不在意，依舊笑的大大方方。

顧清明剛欲開口，沈墨已是道，「在下和朋友路經此地，有些口渴了，想找個地方喝口水。」

顧清明愣了一下。

這不是他以前用過的由頭嗎?

還別說，沈墨學的還真快。

「好說。」

大漢爽朗一笑，指了指前頭不遠處那個村落，道，「我家就在前面，要是二位不嫌棄，就跟我去歇一歇。」

「麻煩了。」

沈墨難得溫和一次，顧清明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面前這個溫潤如玉的人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沈墨嗎?

「不麻煩，公子你腿腳不便，一路顛簸，肯定累了。」

大漢說着朝前走去帶着路。

「這是要幹什麼?」

顧清明彎下身去，小聲的同沈墨嘀咕道。

他們清楚的很，這是百年前的幻境，也就是說，面前這個人早已經死了。

顧清明的氣息扑打過來，沈墨微微直了直身子，片刻，沙啞著嗓子，低沉答道，「看看再說。」

顧清明點了點頭，然後站起來離開，沈墨才慢慢的松下緊繃的身子。

顧清明和沈墨跟着那個大漢走進了村子裏，這是一個很小、很落後的村落，看起來可能不到一百人，看到大漢回來，那些在家門口擇菜、曬魚乾的村民紛紛停下手頭上的事情，直起腰抬頭望向大漢。

「大壯回來了?」

他們親昵的喊著大漢為大壯。

大壯笑着伸手指了指肩膀上的野兔，炫耀道，「可不是，還帶了幾隻野兔。」

「給小壯補身子的?」

村民又笑着道。

「對啊，他瘦的跟麻桿一樣，不得多補補?」

大壯笑呵呵的應着。

顧清明和沈墨跟在後頭，覺得很是熱鬧，顧清明也覺得很新奇。

「咦，你又帶了客人回來了?」

此時，村民終於注意到大壯身後跟着的顧清明和沈墨。

「他們口渴，我領回我家讓他們歇歇。」

大壯道。

「哈哈哈，你這個熱情的性子還是改不了。」

村民說完，又笑吟吟的望向顧清明和沈墨，道，「歡迎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

顧清明被這種熱情嚇了一跳，同時又覺得有些歡喜，他點了點頭，回了個笑容。

「哎呀，笑起來跟小壯真像。」

再度聽到小壯這個名字，顧清明愣了一下。

「小壯是我弟弟。」

大壯回過頭來，同顧清明解釋道，然後又端詳著顧清明片刻，笑道，「還真是有點像。」

顧清明一怔，沉默了。

很快，大壯反應過來，一拍後腦勺，「哎呦，不好意思，我直腸子，什麼胡話都說。」

「沒事。」

顧清明不在意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們這裏的人都比較吵。」

大壯生怕嚇壞了這兩個細皮嫩肉的小公子。

「沒有，你們很熱情。」

顧清明連忙道。

的確很熱情。

他也很喜歡這種氛圍。

只可惜，這都是幻境裏頭的人。

他們談著，一起朝一個很簡單的瓦房走去，瓦房前面是個院子，喂著一隻瘦不拉幾的大公雞，尾巴上的雞毛都掉光了，露出光禿禿的屁股，雞冠也沒有一點紅色，大壯引著顧清明和沈墨進院子裏。

雞咯咯的走了過來，站在顧清明腳邊直打轉。

「小鳳凰走開。」

大壯急忙上前把圍在顧清明腳邊的雞趕開，然後回過頭對顧清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嚇着你吧?」

「沒有，它挺可愛的。」

顧清明笑了笑，眼睛有些發亮，又想起了什麼，道，「它叫小鳳凰?」

「對。」

大壯點了點頭，「我弟弟起的，他可喜歡跟小鳳凰一起玩了。」

沈墨把目光落在那隻丑到難以形容的大公雞上，心想，這哪裏像鳳凰?

「外面熱，先進來。」

大壯把野兔掛在外頭牆上，然後大步推開門，吆喝着，「小壯，我回來了。」

顧清明把傘收了，然後推著沈墨進了那個小小的屋子，剛踏進去，顧清明隨意往裏屋裏頭瞥了一眼，似乎看到那床上躺着一個少年，四隻手腳皆纏着厚厚的繃帶，像個死人一樣一動不動，門擋着，瞧不清容貌。

許是聽到了外人的聲音，床上的少年忽然瘋了一樣動了起來，害怕的蜷縮了起來，嘴裏頭似乎念念叨叨着什麼。

聲音是啞的。

那個孩子似乎喉嚨毀了。

顧清明似乎聽見了聽清楚了幾個字「滾」「不要」

大壯反應過來，急急忙忙就衝進了裏屋，壓住那個少年，努力的安撫著，「不怕不怕，小壯，他們不是壞人，那些人不會再來了……」

聞言，那個少年似乎才慢慢的安靜下來，顧清明看到，少年手腳上的繃帶上鮮血慢慢的滲了出來。

大壯忽然想起顧清明和沈墨，轉過身來，道了一聲不是，然後道，「桌子上有水，二位先自便一下，我先替我弟弟包紮一下傷口。」

顧清明點了點頭，大壯轉身把裏屋的帘子拉上。

沈墨靜靜地望着裏屋的方向。

「怎麼了?」

顧清明問道。

「沒什麼……」

沈墨收回目光去。

顧清明點了點頭，他沒有看到，沈墨那緊緊的攥著的拳頭在不停的顫抖著。

顧清明和沈墨在外屋裏頭待了很久，偶爾裏屋裏面會傳出吚吚嗚嗚的哭聲，像是被掐住喉嚨的鴨子，哭的很難聽，大壯的安撫聲不停的傳了出來，逐漸，裏頭沒聲音了，大壯一臉愁容的走了出來。

「不好意思，我們沒想嚇着他。」

顧清明抱歉的道。

「沒事，我弟弟他受了點刺激，有些怕人，是我不好，沒提醒你們，是不是嚇到你們了?」

大壯反而不好意思起來了。

「他怎麼了?」

就在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沈墨緩緩開了口，他目光一直落在那屋的方向，帘子沒遮嚴實，露出少年垂落在床邊的小半截纖瘦佈滿傷痕的手指。

大壯沉默了很久，然後才有些不忍的道，「命不好，手腳筋都被人挑斷了……」

「嗓子呢?」

沈墨沉眼，一字一句的再度問道。

顧清明有些驚訝，沈墨很少這麼關心一件事。

「好像被逼着吞了燒紅的炭，嗓子…可能燙壞了……」

大壯越說聲音越小，然後眼圈就紅了。

顧清明一言不發。

沈墨就再也沒有說過話，他生生收回目光去，不再去看。

真相，差不多快出來了，因為主要劇情還是顧清明恢復記憶以後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