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生門死門
夜色逐漸降臨,氣溫也越來越低。
艾倫凍的臉色慘白,嘴唇發紫,哆哆嗦嗦的問顧青峰他還能否活着出去?
顧青峰靜靜的看了他小半刻鐘,艾倫的臉色越來越白,到最後毫無生氣。
縱然他與顧青峰不過相識短短數日,可是他自認還是明白顧青峰的性子,哪怕顧青峰有一成的把握,也不會默然不語。
艾倫搖了搖頭,半晌后自己給自己打氣,反而安慰起顧青峰來:「先生,無妨,我們既然選擇走這條路,那生死便已經看淡了,你只管按着你的節奏來。」
他知道,顧青峰雖然漠然不語,但一定是在想辦法逃出去。
「我一定竭盡全力!」顧青峰心裏實在沒底,他也不是信口胡說的人,因此也只能說這樣輕飄飄的一句。
雪姑娘漠然的跟在顧青峰身後,看着他逐漸冰冷的神色,輕輕的笑了:「盡人事,看天命罷了,顧首領,這些年你該早知道很多事,是人力不可為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顧青峰的錯覺,雪姑娘在說到『人力不可為』這句話的時候,竟然滿是落寞。
天終於黑了,縱然顧青峰藝高人膽大,他也不敢帶着這許多人在布了乾坤陣的雲夢澤中摸黑前行,因此只能讓眾人原地休息。
眾人或坐或立,皆是滿臉通紅,狀況最差的要數艾倫和克拉克。
克拉克的臉色慘白,即便是身上多裹了一件厚厚的大衣也無濟於事,只是他知道如今形勢,愣是不吭一聲。
艾倫到底年輕了些,時間越是推移,他臉上的苦澀便越重,甚至於已經開始琢磨如何寫遺書。
顧青峰也不攔他,因為自己着實沒有把握,這一次自己是否還能夠將這些人帶出去?
「艾倫,你寫的什麼鬼東西?」突然,克拉克一把抽過艾倫壓在手底下的紙,看了半晌也沒能看出個所以然。
自然,艾倫手已經被凍僵了,寫出來的與其說是文字,還不如說是鬼畫符來的更加親切些。
艾倫臉色通紅,也不知是羞的還是凍的,只諾諾的說他實在是提不起筆了。
克拉克道:「你無父無母,我是你的義父,你有什麼遺言,乾脆和我說了便是。」
艾倫一拍腦袋,因為動作遲緩讓他看起來有些可笑。
隨即他看向克拉克,緩緩的道:「父親,您、您一定要、要活下去!」
一句堅定的話被他說的七零八落,但語氣中的篤定誰都聽明白了。
「喝!」
克拉克與艾倫正在父子情深,突然,瘋子將一隻碗遞到了艾倫嘴邊。
漆黑的夜色下眾人只靠着一支手電筒照亮,也看不清裏面是什麼,只有顧青峰微微皺了皺眉。
艾倫接過來,剛喝了一口,便臉色大變:「這、這是什麼?」
「血。」瘋子的神色依舊如常一般的冷笑,但是他手腕上醒目的傷痕配着這一碗血,讓艾倫大驚失色。
艾倫在一旁乾嘔,顧青峰淡淡的道:「他這是為你好。」
艾倫自然知道,可是一想到這血是瘋子的,他無論如何也下不去口。
雪姑娘輕笑一聲道:「你這不喝,瘋子的血也收不回去了,怎麼,你還要他心血白費?」
這句話戳到了艾倫,他看着瘋子,突然起身行了大禮,隨即一捏鼻子,一碗血就這麼被灌了進去。
還別說,瘋子的血似乎有奇效,這麼一灌,他頓時覺著渾身舒服了不少。
他感激的謝過瘋子,後者卻擺擺手,說這個方法也只能奏效一次,如果天亮前再出不去,他也沒有任何辦法了。
顧青峰皺眉,隨即豁然起身,讓眾人在原地等著,他再去探探路。
「不要衝動!」雪姑娘一把扯住他:「這樣的狀況,若是你在失蹤了……」
後面的話雪姑娘沒說,顧青峰也聽明白了,如果他不在,場面必然會混亂。
可瘋子卻淡淡的讓顧青峰去,說這裏有他。
顧青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隨即掙脫雪姑娘的手,握著一支手電筒就這麼消失在了黑暗中。
瘋子的話倒是提醒了他,與其在這枯坐一夜,還不如去找找出去的法子,否則這裏的人怕是熬不到天亮!
顧青峰裹緊身上的大衣,縱然是他,在這樣的溫度下都快要受不住,更別說其餘人。
手電筒的光只能照亮前方一點,四周黑洞洞的,不時有水聲傳來,饒是顧青峰也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緩緩的走着,速度也不敢過快。
大約走了小半刻鐘,顧青峰察覺到了不對——聲音,雲夢澤的聲音消失了……
方才剛剛出發,他還能不時的聽到水聲,以及一些昆蟲的叫聲,可這不過剛過半刻鐘,四周什麼聲音都沒了,彷彿陷入了一片死寂。
顧青峰停住腳步,屏氣凝神,卻依舊沒能捕捉到任何聲音。
「奇怪……」他喃喃低語,隨即緩緩的單膝跪地,伸出右掌迅猛的往地上一拍。
噗……
黏糊糊的觸感從手上傳來,顧青峰臉色一黑,旋即快速後退,直到確定腳底下的土地異常堅硬這才停住了身形。
他差點便回不來了……
被乾坤陣所擾的他,竟然忘了一件異常重要的事——雲夢澤不僅有湖,還有大大小小的沼澤。
在雲夢澤中行走一天,也沒有遇到的沼澤,竟然在他出發后不過小半刻鐘便出現了。
自然界中的生物對危險有着天生的敏銳,因此沼澤附近幾乎沒有生物,自然也沒有聲音。
若不是他發現這點異樣,再往前多踏一步,他也出不來了!
沼澤這玩意兒,可不管你身上有多少功夫,只要一腳陷進去,若是旁邊有人可能還會被救,若是旁邊沒人——那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一點點的陷進去,最後憋悶而死。
況且這還是雲夢澤中的沼澤,那沼澤底下有什麼都是未知數。
顧青峰緩了幾口氣才冷靜下來,他用手電筒往四周照了照,便發現這小半刻鐘的路程幾乎與他白日走過的完全不同。
不可能!
顧青峰條件反射般的搖頭,他是順着白日的路出發的,即便有差距,也不可能在小半刻鐘的時間內出現如此大的變化。
可四周的景色確確實實是白日沒見過的。
顧青峰的兩邊都是湖泊,但這湖泊大的不像話,不似白日他們見過的小湖泊,而前方便是沼澤。
也就是說,顧青峰要不退回去,要不只能走沼澤這條路。
顧青峰深深吸了口氣,視線放在沼澤上,心念直轉間冒出了個異常大膽的想法——或許,這些沼澤便是出路?
乾坤陣縱然難解,但只要是陣便有生門,以顧青峰這一天的觀察看來,他們遇到的皆是死門,除去所有的可能性,剩下的再不可能,也便是答案。
顧青峰的身體都在發抖,不是因為害怕沼澤,而是因為興奮,他許久沒遇到過這般挑戰了!
他握着手電筒,不再猶豫,而是緩緩的向前跨了出去,雖然動作緩慢,但是腳步卻異常的堅定。
五步之後,他的前方便是沼澤。
沼澤看起來與地面一般無二,但若是踩上一腳便發現這下面全是可怕的泥潭。
千百年來形成的沼澤,讓顧青峰出現了片刻的猶豫。
若是他猜錯了,這片沼澤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他輕輕的呼了口氣,目光盯着沼澤,開始有些迷惘,隨即越來越堅定。
後退也是死,前進也是死,至少前進還有些許的希望,既如此,那便前進吧!
他目光堅定,隨即猛然往前一撲,整個人趴在了沼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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