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計中計

第059章 計中計

血屍說:「有天晚上我躲在我家的角落裏,外邊電閃雷鳴一直在下雨,我熬了很久,熬不住了,想睡覺,可我趴下之後,感覺渾身不舒服,總覺得少點什麼。」

「後來夜越來越深,雨也停了,周圍更靜了,我趴在床上盯着黑暗中一直想,終於想明白,原來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我好像也沒有了呼吸,可我一切都是好好的。」

常小旗點了下頭,接着說:「再後來,你的皮膚開始潰爛,而且你感覺不到疼痛,對吧。」

「對對!就是這樣。」血屍忙不迭說道:「剛開始皮膚潰爛,我沒任何感覺,不疼不癢,我就走在鎮子外的山道上,我想找一個人,哪怕是一個小孩子,只要可以陪我說說話,我都願意。可是我走着走着,忽然摔倒了,我低下頭去看,才發現我的腳掌已經掉了一大塊肉,裏邊的筋也腐爛了,骨頭散開了,我逐漸開始站不穩身子了。」

「然後你就開始殺人,吃他們的內臟,借宿他們的肉體,一波接着一波的去害人?」常小旗下意識的拔出小彎刀。

血屍連連揮手,「別別,別啊!我沒有故意殺人的。」

「當年我看見一個放羊娃,在山上放羊的時候,他的羊群驚了,有一隻小羊發瘋似的往前跑,那小孩就在後邊追,追着追着到了懸崖的邊上,羊沒注意,小孩也沒注意,他倆一前一後跌入懸崖下邊,我都聽到那個小孩的尖叫聲了。」

「我就順着山路下到懸崖,見那孩子胸腔都摔碎了,腸子心肝肺全部都裸露在外,不知道為什麼,我聞着那股味道,覺得很……」

常小旗毫不避諱道:「很香,所以你吃了他的內臟,借用了他的皮囊,又以孩子的身份回到了他的家裏,從此以後,你就在那個村子裏定居了,直至現在,將近百年,對嗎?」

「對,就是這樣了,我不是故意要害那個孩子的,如果他的媽媽知道孩子死了,她該多悲痛啊,所以我就裝作她的孩子,一直到最後把她養老送終。」血屍說的聲淚俱下,似乎想起了自己的媽媽。

張海藍輕輕的嘆了口氣。

常小旗問:「就是說,你也不知道鎮子上發生了什麼事,反正一夜之間,就是沒人了,就只剩你自己了。那這百餘年間,你還遇上過天水古鎮里的老朋友嗎?」

血屍搖搖頭:「我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我當年為什麼突然之間就不吃飯不喝水,也不會覺得餓,而且也不知道我的身體為什麼會潰爛,我也是意外聞到孩子的內臟,覺得餓了,才嘗試着吃了兩口,這一切都是我自己亂碰亂撞,意外摸索到的。」

「這麼多年來,我打聽過很多人,也知道了很多事,才知道當年我就變成了一具屍體,但我能力有限,只能自保,所以我也分辨不出村子裏還有誰是屍體。」

常小旗道:「我大概懂了,我聽說天水古鎮里當年的原住居民,大多數的屍體都被藏進了一個地方,而找到這個地方,就能破了天水古鎮最神秘的面紗,而我為了辦成一些事,必須得找到這些屍體,你聽說過嗎?」

「還是老規矩,機會只有一次,回答錯誤,必死。」

血屍皺着眉頭,想了半天說:「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啊!」

「很好。」

噗嗤一聲,黑暗中一道銀芒閃過,常小旗手起刀落,小彎刀上不沾一絲鮮血,掠過血屍脖頸之後,過了一秒多鍾,才見一顆西瓜大的人頭,咣當一聲落地,順着古鎮的青石板路邊滾落到了路邊。

夜風吹過,掀起常小旗的衣擺,他立於寒風之中,回眸冷眼望着那顆還未閉上眼睛的人頭。

張海藍驚的雙手捂住了嘴巴,她極力的忍受住內心中的恐懼,她告誡自己不要叫出聲!

「常爺,你……你……」張海藍似乎有些窒息,她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眼角都有淚花涌動。

常小旗回身,把張海藍攬入懷中,摸着她的後腦勺,安慰道:「你覺得我太狠了?還是覺得我不講道義,卸磨殺驢?」

張海藍渾身顫抖,說不出一句話。

常小旗像是對她說,也像是自言自語道:「有些人,不值得可憐,你覺得他聲淚俱下,說的那麼動人,可你確定他說的都是真話?」

「世人最大的通病,就是喜歡說謊。每一個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為了自己,為了利益,羅生門下,沒有一個乾淨的靈魂。」

張海藍極力剋制住情緒,略帶着一絲哭腔,說:「可你承諾過他,只要他說出來,就不殺他啊。」

「呵呵,我是承諾過啊,可他說的不是實話啊。」常小旗道:「我之前問那群人,村裏是否一死就是一家,村裏人回答就是那樣,不死不說,死亡一旦開始,沾邊就是一整個戶口本,這對勁嗎?」

常小旗道:「如果他一直借宿即將死亡的老人,那還真算是好事,總歸不讓他們的子女那麼早心痛,可他連孩子也殺,你還覺得,他所說的話能信?」

「小藍,你剛大學畢業,你還很天真,你不知人心險惡,這種活了上百年的人,他們的話,真真假假難以分辨。我不敢保證把他放了之後,他還會不會繼續禍害別人,我沒時間也沒精力去監視他。」

「所以,他必須死。」常小旗長嘆一聲,「在我揪住他手腕不打算放開的時候,他在我心裏已經被判了死刑。」

之前的屍體,骸骨,棺材,都沒能讓張海藍如此崩潰,這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就是因為她世界觀的崩塌。

可人在成長的過程中,世界觀不就是一直崩塌,一直重建,然後再崩塌,再重建嗎?

常小旗輕撫她的後背,「人總是會經歷一些無法言喻的痛苦或是震撼,童年如此,成年亦如此。」

「常爺,以後你不要再做這一行了吧,不管你做什麼,我都跟着你,哪怕你擺地攤賣燒烤,我也去給你扇扇子。」這一趟以身犯險,全部都是為了張海藍,但話說回來,危機的爆發其實由來已久,這是鶴不飛早就蓄謀好的。

常小旗知道張海藍心裏的是什麼,點點頭笑道:「好啊,忙完這件事,回頭我弄個燒烤攤去。」

「現在繼續往東,尋找小聰,不能耽誤太多時間了。」常小旗重新背起張海藍繼續前行,剛走到鎮子拐角處,他像是看見了什麼東西,渾身一個激靈,急忙躲到牆角。

「常爺,怎……」

「噓!」常小旗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蜷縮在街角,伸著腦袋往外看,張海藍一臉的好奇,也伸著腦袋往外看,但見整個街道上靜悄悄的,偶有一陣風吹過,門樓上的紅燈籠會左搖右晃,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異狀。

常小旗一會一伸頭,時不時的回頭朝來時的方向看,這給張海藍也看懵了,她不知道常小旗到底想幹什麼,也不敢發聲去問,只得跟着常小旗一次又一次的伸頭看。

終於,在兩人回頭三五次之後,常小旗眯着眼,不再縮回去,而是緊盯剛才被砍掉頭顱的血屍。

忽然間,血屍的手指動彈了一下!

張海藍嚇的倒吸一口涼氣,身子一抖就要叫出來,常小旗一把將其攬入懷中,單手捂住她的嘴巴,在她耳邊小聲說:「不要出聲。」

常小旗口中呼出的陣陣熱氣,扑打在張海藍的耳根上,她不由得一陣心猿意馬,面紅耳赤,但又不好掙脫,只得輕咬嘴唇別過頭去。

那具被踩爛胸腔的無頭屍體,大腿忽然也抖動了一下,像是神經沒死透的感覺,常小旗冷聲笑道:「跟我玩套路,你還嫩的很!」

果然,話音剛落,那被砍掉頭顱的腦袋竟然緩緩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夜幕之下,一具無頭屍體,竟然起身,爬到頭顱的位置,去摸索著腦袋,他像是一個無頭蒼蠅似的亂撞,終於摸到腦袋之後,單手在腋下夾着腦袋,朝着古鎮的西邊緩緩走去。

他佝僂著腰,似乎是腋下的腦袋很重,也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用不上一絲力氣了。

張海藍問:「他這是復活了嗎?」

「不,他壓根就沒死,殺血屍,光砍頭是沒用的,我也是故意放他一馬,看他去哪裏,我們在後邊跟蹤,或許就能將其他屍體一網打盡!」

「沒了那些屍體助陣,清朝女屍算個屁,咱們弄死她,一了百了,以後就不會再害你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常小旗這幾句話,讓張海藍覺得很暖心,她下意識的貼緊了常小旗。

「常爺,咱們現在跟上去嗎?」眼看着屍體一步一趔趄,雖然走的慢,但是就快消失在視野之外了。常小旗道:「行!」

忽然,背後一隻大手拍在了常小旗的肩膀上。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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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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