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安然無恙

3號回頭看向常小旗，欲言又止，最後推了大頭一把，喊道：「管不了那麼多了，你先走！」

「走啊！」見大頭愣在原地沒動，3號抬腿踹向大頭，這一腳踹的大頭往前一個趔趄，不由自主的衝到了拜天大殿的邊緣，3號吼道：「快出去，在太陰之穴的入口等我，等我一個小時！時間一到你直接走！」

將大頭趕出了拜天大殿，3號朝着祭祀台上衝去，眼看常小旗的右手緩緩伸出，眼仁中透漏出一股狂熱的光，似乎隔着那面屍牆，他看見了一馬平川，看見了燈紅酒綠，更看見了眾生臣服，黝黑蠕動的屍牆之後，彷彿容納著世間所有的美好，在這一刻，他黑暗的眼仁中竟透出了光！

「這就是黥骨鬼仙的力量啊……」常小旗定在屍牆前，喃喃自語道，他咧開了嘴角，拉扯著臉頰上的肌肉，緩緩的往後移動，他的五官變化很細微，但卻讓人有些猜不透他到底是在笑，還是在哭，好似這屍牆中無數的怨魂在感染他，又好似屍牆之後的無上力量，在給予他支撐，終究，他的手掌伸入了屍牆之內，那屍牆像是活了一般，原本慢慢蠕動的節奏，豁爾加速顫動，像是一汪流向天上的黑水，蜂擁而至，順着常小旗的手掌攀爬至他的身軀之上，將他的身軀迅速包裹合圍。

「常爺！」3號大喝一聲，衝過來拽住常小旗的左手，但還未使力，就被洶湧而來的屍牆一塊吞入其中，拜天大殿之內所有的藍色光點，不多時慢慢的淡化，慢慢的熄滅，如原野中璀璨的萬千螢火蟲，接受自然生息帶來的死亡，一片一片的湮滅。

拜天大殿中，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色，黑暗中再無任何光亮，就連那成群結隊的老鼠，也似乎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一隻只躲在柱子後邊，悄摸的看向祭祀台上的屍牆，那原本如群魔亂舞般的屍牆，此刻像是變成了一扇黑色屏風，擠雜着無數殘肢斷臂的暗黑石壁。它們有些慌亂，因為幾百年來，帶給它們最熟悉的那股感覺，那種從身體內部，由內而外散發的感覺，竟在悄然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那已經實質化的屍牆上，如翠玉一般，只聽一聲細微的咔嚓響，屍牆正中間龜裂開一道痕迹，像是有一顆堅硬的米粒，被氣功高手打進了屍牆中，隨着那道痕迹的龜裂，在正中間的位置，蔓延開來，不多時就出現了十幾道龜裂，眼看實質化的屍牆就要裂開了……

躲在外邊的大頭，在暴雨中等候了半個多小時，眼看暴雨都快停了，依然不見3號的蹤跡，按照約定來說，他還要繼續等下去，再過十幾分鐘，倘若無人出來，他必須要履行約定而離去。

他雙手合十，對着天穹的瓢潑暴雨祈禱：「老天爺啊，求求你，求求你保佑常爺，保佑3號兄弟，人常說，人善人欺天不欺，常爺是個好人，是個正義的人，你誰都可以不幫，你一定要幫常爺啊，都說不讓老實人吃虧，可這世上老實人向來都是吃大虧。老天爺我求求你，就這一次，這一次你一定要幫常爺！」

暴雨還在下，大頭自己都記不清他具體說了什麼，總之像是碎碎念似的，嘴裏不停的念叨，不停的念叨，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馬上就要一個小時的約定了，成功與否，只要3號和常小旗還活着，他們就一定會出來。

「老天爺啊，我給你磕頭了，我長這麼大，我給我爹媽磕過頭，我拜你，我誠心拜你，你一定要保佑常爺和3號兄弟，我……」正說着話，這頭都還沒磕下去，忽然一隻手掌，啪的一聲，拍在了大頭的肩膀上。

而這瓢潑般的暴雨，也在這一巴掌落下的瞬間，同時停了，停的是那麼突兀，停的是那麼令人意外，意外的讓大頭不知道先回頭看看是誰拍的自己，還是先抬頭仔細看看夜穹。

「你在幹什麼？」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大頭一怔，還未回頭，先喜道：「常爺！」

背後的黑暗中，在太陰之穴被天雷劈開的入口處，一道黑色的筆挺的身影，在跪着的大頭身後，顯得如此之偉岸，大頭從來沒注意到過，常爺好像長的這麼高，身軀這麼挺拔，像是一棵樹，一座山。

「常爺啊！」大頭直接撲了上去，抱緊常小旗的雙腿，痛哭流涕。

「常爺啊，我對不起你，這一趟都是我害了你啊……嗚嗚……」大頭正的是放聲大哭了，他沒有刻意壓抑自己的情緒，他的眼淚快要比得上剛才瓢潑般的大雨了。

常小旗伸手扯起大頭，說：「不要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上來了，3號呢？」

大頭一怔，說：「3號……救你去了啊。」

兩人都愣住了，常小旗說：「什麼時候？」

大頭重複了一遍在常小旗進入屍牆之前的經過，常小旗聽后，長嘆一聲，大頭咬牙說：「常爺，3號兄弟也是重情重義之人，要不咱們回去救他吧！我不怕死，今天就是死在這，我也認了，在認識常爺之前，我簡直都活到了狗身上，現在我才知道，什麼叫活着，什麼叫作為一個男人，像樣的活着！」

常小旗搖了搖頭，拍著大頭的肩膀，說：「不用回去了，3號已經不在了。」

大頭仔細的盯着常小旗的臉龐，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膀，說：「常爺，你沒事吧？那個牧工呢，他的腦袋不是掛在你的肩膀上嗎？你把他幹掉了？」

常小旗說：「在進入屍牆之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屍牆就裂開了，然後牧工也沒了聲音，我就出來了。」

大頭眼珠子都差點掉在地上，說：「就這麼簡單嗎？」

常小旗點點頭，說：「就這麼簡單。」

「屍牆背後不是放着牧工的骨架嗎？牧工就是為了控制常爺去跟那骨架融合啊，常爺你看到那骨架了嗎？」

常小旗搖頭，說：「沒有，根本沒來得及看清屍牆後邊有什麼，那屍牆就碎裂了，擋住了前方的道路，我一看你們都不在，以為你們應該是聽了我的話，離開了，所以我就出來了，沒想到你在這入口處等着我。」

大頭腦袋裏簡直一萬個問號，他感覺這事也太簡單了吧？簡單的有點……有點令人匪夷所思，這完全不對味啊，那牧工提前現身，偽裝自己的身份，目的就是想順利的誆騙三人，最後得到常小旗強大的肉身，可那屍牆怎麼會突然碎裂呢。

「常爺，咱們現在應該怎麼做？」

常小旗說：「先回去吧。」

路上，大頭說：「抽空咱們買點東西，祭拜一下3號兄弟吧，跟着咱們生死一路，到最後死了，咱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哎。」不知為何，可能是跟3號一路同生共死過，大頭一提起3號就想掉眼淚，可旁邊的常小旗卻像是沒有任何感情似的，只是恩一聲，嗯一聲的回答，並不說話。

大頭問：「常爺，回去之後，給我點時間，不用多，三天足夠，我把那老頭留給我的古籍全部看一遍，然後裏邊那些最厲害的黥骨之術，我看看都怎麼用，到時候我幫你，有了這本事，你可以重返九重冰殿，救回海藍姑娘。」

常小旗完全一副不上心的樣子，說：「你看着辦吧。」

大頭一怔，有些不悅，但並未表現出來，他說：「常爺，這一次的事情，我還是要感謝你的，雖然咱們最初的行程是我幫你，可走到最後成了你幫我，還把3號兄弟給折了進去，哎。」

說着說着，大頭又開始碎碎念了，但常小旗的雙目始終平視着前方，深邃的眼珠之中似乎藏匿了無盡的心事，他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的坐着，偶爾微擰一下眉梢，看看車裏的環境，而後再次看向遠方，看向周圍的一切，好像這所有的景象都是那麼的新奇。

「常爺啊，咱們去哪裏？」

常小旗說：「你把我送回家吧，我想回家看看。」

當車子行駛到小區停車場之時，兩人已是疲憊不堪，大頭跟隨着常小旗一同上了電梯，兩人的眼皮子都快睜不開了，這時候要是一沾床，瞬間就能睡着。

可常小旗的雙眼依舊是睜的圓圓的，好像在思索著某些事情，打開房門的那一刻，以往熱情的常小旗並沒有招呼大頭吃這個，喝那個，也沒有說一句你隨便坐的客套話，徑直就奔向了次卧，像是焦急尋找什麼東西似的。

推開次卧房門，直奔床底下，掀開床單一看，床底下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大頭以為常小旗心裏不高興，畢竟3號死了，常爺嘴上不說，心裏也難過的很，每個人表達難過的方式是不一樣的，大頭說：「常爺，要不你先休息著，我這就回去了。」

常小旗怔了一下，說：「等會，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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