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母女(求首訂)
月光灑落,為幾條人影披下一層冷輝。
「也不對。」靳子躍沉聲問道,「如果晴子的生母沒有死,那以前是誰進入了晴子的夢中?」
穗美的笑容淡淡的,說:「是我,睡着的時候,我總覺得意識像靈魂出竅一樣,會不由自主地朝那個孩子身邊飄去。」
【睡生夢死】的命辭模糊了女人的生死界限。
而剩下的靳子躍不難猜測,她是誤打誤撞從佐田晴子處得知了自己的情報,因此才知道自己的下落。
「殺害澤田浩二的也是你?」
「是么?記不清了。」她撫摸著額頭,淡淡地說。
靳子躍大概也覺得這女人是問不出什麼內容了,她更像是工具。
「那我沒有問題了。」靳子躍緩緩舉刀,「已死之人,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吧,至少別讓你的女兒知道你的罪行。」
穗美病怏怏的面容展演一笑:「你殺不死我。」
光刃掃過,女人並未做任何反抗,而頭顱應聲化作飛灰。
但是虛影之中,穗美的身形依舊沒有改變,就像半透明的身軀,而飄散的灰燼慢慢凝結,重新匯聚成穗美的模樣。
「而且——」女人的目光慈愛了幾分,「晴子她也已經知道了。」
靳子躍的雙眼中,凶光四射。
「我剛才為什麼沒有插手。」穗美的臉上皺紋不多,看上去就像華美的婦人,「是因為……去見晴子了。」
……
回溯,一小時前。
佐田晴子睜開眼的時候,已經陷入了自己的記憶夢境中。
「可惡,是什麼時候?」她有些悵然若失,印象中上一秒還在和靳子躍爭執,可是卻昏昏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卑鄙小人!小氣鬼!臭混蛋!」
她有點着急,但是卻也無可奈何。過了一陣,她才長嘆一口氣,鬱悶地看着空間,照常來說,如果不帶信物,是不會觸發夢境中相見用的記憶宮殿的,可能就是外面的男人,順帶把繼父的遺物也幫她帶上了。
或許還有媽媽的遺物。
她想着,藉助夢境讓他們團聚,也算是自己對繼父的一點補償了吧。
沒多久,一個面容枯槁的男人出現在她眼前。澤田浩二有些失神,他的記憶停留在死前那一幕,誰知混沌之中,竟然還有機會見到她的女兒。
佐田晴子有些難為情,低下頭不復以往的桀驁:「那個……說起來可能比較難以解釋,但是你已經逝世了。」
「嗯。」男人沒有太傷感,在這裏看見小姑娘,意外也僅是一閃而逝。
「那個……以前不知道賣身契是我爸簽署的,怪罪到你頭上了……」
澤田浩二心中一緊:「你知道了?」
「嗯。」佐田晴子低垂着眼皮,「遇到一位貴人,他幫我解除了所有的負擔,只是不小心波及到了你。」
澤田浩二突然明白了,為什麼生命的最後一刻,那個女人會出現在他的住宅里:「原來如此。」
他伸手撓了撓佐田晴子的頭髮,說:「平安就好。」
佐田晴子突然揚起腦袋:「我想知道殺害你的人是誰?相信我,那個傢伙有報仇的能力。」
想起靳子躍,她的臉色不快,淡淡的愁緒與微不可察的自豪交織在一起。
澤田浩二聽她這麼一說,臉部表情變得僵硬,說道:「我不知道,好像是一隻怪物,記不清了。」
「有什麼特徵嗎?」昨天晴子追問。
「不知道!晴子,你的心意我心領了,但是千萬別去接觸那些怪物,太危險了!」
男人鄭重地警告。
「可是,我現在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她喊道。
說完就有些後悔了,好像靳子躍也不同意她摻和這些怪物的事件。
「聽叔叔的,晴子!我答應了你媽媽,絕對不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澤田浩二抓着晴子的肩膀,深深地凝望着她,「原本還擔心你不能適應這個世界,但是現在有人幫你解除了負債,你能快快樂樂地長大成人,就是我最大的願望了。」
「嗯。」佐田晴子從這個不善言辭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久違的溫暖,稍微低着頭,把腦袋抵在他的肩膀上。
「叔叔,我可能喜歡上那個對我好的男人了,我該怎麼辦?」她小聲地說。
澤田浩二一怔。
不過,他也就釋懷了,拍了拍昨天晴子的背:「晴子長大了,有什麼喜歡的,儘管勇敢去追逐吧。」
「可是他要趕我走……」女孩的聲音有些囁嚅,「我是真的好希望每天可以在他下班的時候,端上熱騰騰的飯菜,像個賢惠的妻子,就那樣平靜地陪着他生活下去。」
澤田浩二看着懷裏的女孩,眼神複雜,彷彿穿越時空,看見另一個溫婉的人倚在他的肩膀輕聲哭訴。
記得那時候,那名叫穗美的女人,也承受不住家庭的壓力,在情緒決堤的一瞬間,依靠在自己的肩頭。
澤田浩二記得,那時候,他是這麼說的:
「愛與付出從來不是對等的事,但是,縱使萬劫不復,也好過相思蝕骨。」
這是常年混跡歌舞伎町的男人,唯一懂得的浪漫。
佐田晴子抹抹眼淚,勉強笑笑:「什麼啦,根本聽不懂。」
她似乎想起了什麼,說:「對了,我還帶着媽媽的遺物,以我的能力,今晚可以在這裏和媽媽相見哦。」
澤田浩二聽到這句話,如遭雷擊,整個人臉色瞬間蒼白:「你說什麼?」
昨天晴子還以為繼父是太高興了,強調了一遍,說:「我說,我們可以看見媽媽哦。」
誰知,聽到這句話的澤田浩二躁動不安起來。
「晴子,馬上離開這裏!」
女孩不解道:「為什麼?」
「馬上!快跑!一定要離開這裏!」
佐田晴子發現對方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問道:「為什麼?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記憶宮殿嗡嗡顫抖起來,女孩捧著章魚燒、露出小白牙的場景、與家人在飯桌上叮叮噹噹挖著米飯的場景,逐漸泛黃,模糊,再燃燒着變皺,揉成一堆黑灰。
「晴子,晴子。」女人的呼喚從記憶殿堂的四面八方傳來。
「媽媽!」佐田晴子一喜。
而澤田浩二則是嚇得肝膽俱裂。
在混沌中,女人的臉龐徐徐出現,身形和輪廓慢慢變得凝實,女人三十多歲的年紀,正值風華容貌。
婦人凝望着女兒,露出溫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