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交易
佐田晴子盯着這傢伙的眼神,有些懼意:
「我就開玩笑嘛,你又沒有胸,凶什麼凶!」
男人一如既往地沉默。
「喂,你到底抓我來幹什麼?」緩了一陣,佐田晴子試探著問。
「我想要藉助你的能力。」靳子躍也沒有拖泥帶水。
少女眼中陰晴不定,俏臉上凝重了不少:「你在胡說什麼?我聽不懂。」
「那天你也看見了,這個世界到處都生活着異鬼,人類擁有所謂的特殊能力,也不為過。」
「這麼說是沒錯啦,只是你憑什麼認定我有什麼特殊的能力?」
「我能發現別人的命辭,你的命辭賜給你託夢的能力。」
彷彿被戳中心中的秘密,佐田晴子不再說話。
「你是怎麼發現的?」
「你昨晚說夢話了。」
「……」
「說夢話不是正常的嗎!」女孩極力辯駁。
靳子躍看了她一眼,說:「如果句句都咬字清晰,聲淚聚俱下,長達一小時呢?」
佐田晴子臉色緋紅,啞口無言,良久才憋出一句:
「那你也不能偷聽啊!」
靳子躍瞪着她,沒有說話。
女孩被看得心虛,索性大方說道:「沒錯!我是夢到思念之人,但是這可不能給你!」
「你開個價。」
佐田晴子被氣笑了:「好啊,一晚!」
靳子躍無視她荒唐的要求,說:「我幫你取回遺物。」
一開始少女還沒反應過來,突然間想到了什麼,氣得臉都漲紅了:「你窺探我的私隱!」
「你混帳!」
靳子躍說:「我本來就不是正人君子。」
「虧婆婆今天還多苦心地推銷你!」女孩咬咬牙,面向兇惡。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靳子躍當作沒聽見,也不管她的抗議。
佐田晴子權衡再三,想到這傢伙的卑鄙手段,再加上是個殺手,說不定真的可以從她的老闆那裏取回爸爸的遺物。
尋常社會中的惡霸,和飛檐走壁、身懷絕技的殺手而言,取捨已經很明顯了。
就讓爛人互掐去好了。
佐田晴子惡狠狠地想。
「可以,不過,我要先得到爸爸的遺物,見爸爸一面!」
「得到遺物就真的可以再見面么?」
靳子躍有些躊躇。
「當然。」我帶着媽媽送我的手繩,隨時可以夢見媽媽。女孩垂着眼眸,摸著自己皓腕上的紅結繩。
「成交。」
「我有幾個問題,你會剝奪我的能力嗎?」
「嗯。」
「怎麼做?」
「在宿主自願的情況下取出,或者殺了你等命辭自由逸散。」
佐田晴子撇撇嘴,也沒見你下手。
「那我以後是不是就沒辦法和父母見面了?」
「嗯。」
少女沉默。
「你的父母都死了嗎?」
「嗯。」佐田晴子的回答失去了力氣,「十歲,父母離異之後就沒見過爸爸,聽媽媽說爸爸出車禍死了;而媽媽找了新的男朋友,後來她被怪物吃了。」
「那你繼父呢?」靳子躍已經收拾好,取出盒裝的蛋撻。
「拜他所賜,我才是現在這副模樣。」佐田晴子的眼神瞬間冷了下去,「他把我賣給了秀川宗正,那個油膩的皮條客。」
「怎麼,很好笑吧?」她氣鼓鼓地,一想到男人從頭到尾都在利用她,氣不打一處來。
「能活下來就好。」
她總覺得靳子躍這句話不冷不淡的,於是陰陽怪氣地回諷:「是呀,只要能活下來,出賣什麼的,都無所謂的,出賣肉體,出賣能力,我還有什麼剩餘價值一併壓榨了吧?」
沒有聲響。
佐田晴子撇過頭,才看見靳子躍低頭凝思著,眼神空洞。
那張原本二十來歲的臉,像擰皺的蘿蔔乾,完全看不出年輕人的朝氣。
他是發自內心覺得「活着就好」。
少女見自己被無視了,也就賭氣扭過頭不去搭理他。
可惜年少心性,導致她在一次次冷戰中落敗。
「喂。」
彷彿沒話找話一般,佐田晴子若無其事地說:「你要在夢裏見誰啊?」
「一個逝去的重要之人。」男人的回答遲了幾拍,彷彿剛剛回魂。
「還老氣橫秋的。」佐田晴子不屑,「下次不準再監視我的信息,我不會逃跑的。」
「你本來就跑不掉。」
少女氣結:「你!」
……
入夜。
烏雲蓋頂,濃稠的雲墨擠不出烏水,依稀看見月盤像滾滾雲翳中的糖沁蛋。
靳子躍拉了拉衣角,低頭掩蓋自己的面容。
佐田晴子已經將地點告訴了他,在秀川宗正的風俗店鋪址。
這個時間點電車已經停運,所以只能找汽車之類的交通工具。
他來到自己的地下車庫,按了按車鑰匙,車庫裏的鐵皮車睜開眼睛。
靳子躍上車,打開左右駕駛的門,對着空蕩蕩的車庫說到:「上來。」
迴音在空蕩蕩的車庫繚繞,卻無人響應。
「我趕時間。」
少女這才怯怯地從白粉柱子後面冒頭,吐了吐舌頭。
「你怎麼發現我的?」
靳子躍擰一圈鑰匙,車子突突地躁動起來。
「你要怎麼拿回我爸爸的遺物?」
「安全帶。」
「你要怎麼瞞過監控系統?」
車子已經啟動,推背感讓女孩猝不及防:「喂!」
靳子躍直視前方,專註地開車。
「你有看過《這個殺手不太冷》嗎?」佐田晴子興奮起來,張望着車窗外的風景,她覺得有些理解那時候女主角瑪蒂爾達的想法了,跟着殺手一起行俠仗義,確實有點酷。
「再說話就送你下去。」
少女正想多說幾句,被靳子躍冷冷一瞪,只能悻悻地縮回去。
她氣鼓鼓地想,這傢伙根本沒有萊昂大叔的溫柔。
……
本原町。
一輛破舊的皮卡緩緩駛停,在隱蔽的角落熄滅了車燈。
「我再確定一次,你的房間分佈是對的嗎?」
「嗯。裏面住的大部分都是和我一樣的女孩,她們有生意的時候會出去攬活,偶爾客人要求提供場所,就讓出裏間乾淨的房間。」
「有些女孩選擇坐班,有些則是住在外頭,不定期賺賺外快。大家都沒什麼紀律,也沒有人幫老闆守着他的小金庫。值得注意的是那些保安,敢做這一行的沒幾個打手撐門面都不敢這麼張揚。」
「嗯。」靳子躍點點頭,表示他已知曉,還是不放心地說一句:「待在車裏別動,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得手了我會在短訊通知你。」
「誒?」
說罷,他矮身走出皮卡,手中的黑色雨傘像拄著的拐杖,緩緩走進衚衕中。
身後傳來少女的怒吼:
「你什麼時候又偷我短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