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凌傑醒來
雲頂山，一號院。
一個女人的哭泣聲，在房間里一陣陣的傳開。
蘇紫煙靜靜的坐在凌傑的卧室之中，手裏拿着凌傑的照片。
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這段時間來，她一直住在這裏。
整個三江行省武界發生的一切實力，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現在，凌傑死了！
死了！
「滴答！」
淚水，掉落在照片之上，模糊了凌傑的容顏。
「一直以來，我都想為你做點什麼。但是我真的很沒用，我除了成為你的累贅。什麼都做不了。一直以來，都是我在拖累你啊。」
蘇紫煙喃喃自語。
「三年夫妻，我們甚至連擁抱都沒有幾次。那三年來，我一直心存不甘。但是我現在終於明白，那三年，是我蘇紫煙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
「曾經的美好，永遠的刻在了心裏。凌傑，謝謝你！」
蘇紫煙伏在桌子上，再忍不住自己的情緒，喃喃道：「謝謝你！我會一直記得你，哪怕我老了，我也不會忘記和你在一起的這三年時間。」
不遠處，站着另外一個女子。
方楠。
她很想上去安慰蘇紫煙，但是聽到蘇紫煙說的那些話，勾起了方楠心中的回憶。最後她小跑着離開，衝出庭院，來到了一棵菩提樹下，雙手撐著樹榦，忍不住掉淚。
方楠從來不求什麼。
她知道凌傑在中海和蘇紫煙的種種過往。
但是她毅然而然的選擇跟着凌傑。
不求名分，不求未來，只求當下。
只要凌傑出現在她的視野里，她就很開心。
然而，如今凌傑走了。
她的世界裏，什麼都沒了。
然而，方楠沒有哭出聲音。
她還是紅盟會的書記員，現在整個紅盟會的弟子都在備戰。過了好一會兒，方楠擦乾淚水，邁開堅定的步伐，朝着前方走去。
那裏，是中和殿。
她要為凌傑做最後的一點事情。
丹青在磨著自己的刀，他想把自己的刀磨的更加鋒利。
這樣，他就可以在三天之後，在黑龍谷的高手身上多砍一劍。
風菱紗在看風，她想讓自己的風刃更加鋒利一些。
渝水瑤在解讀玉清篇，她想讓自己的實力更進一步。
紅盟會上下，所有人都在用盡最後的力量成長。
不為別的，只是為了能夠在三天之後的大決戰之中，多爆發出一絲力氣。
他們知道，這是一場沒有退路的戰鬥。
甚至，這是一場必死的戰鬥。
但，沒有一個人退縮。
他們知道，自從他們心中的盟主死去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做好了不惜一切代價的準備。
……
整個三江行省武界，陷入了徹底的瘋狂之中。
葉蒼龍的盟主令，讓整個行省所有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機。
而緊接着，紅盟會發佈的盟主令。
更是讓所有武界的人都認為紅盟會是個瘋子。
和黑龍谷決一死戰，你開什麼玩笑呢？
這不是鬧笑話么？
不過都無所謂了，整個三江行省未來的格局，在三天之後都要結束了。
三天之後，行省大變。
流血千里，伏屍百萬。
然而有兩個人，卻十分開心。
張超，鬼木。
鬼木還在總督府對面的住處，喝茶。
鬼木這一次喝的更加自信了，簡直就在品茶。
張超在一邊恭敬的給鬼木倒茶。
經過上次的交談，張超對鬼木更加的敬佩了。他已經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老師可能是未來行省不可或缺的人物。只要緊緊抱着鬼木的大腿，張超自覺未來可期。
鬼木接過茶杯，深深抿了一口道：「張超，現在的局勢，你怎麼看？」
張超道：「如今局勢，黑龍谷被凌傑徹底得罪，黑龍谷隱藏了兩百年，如今被凌傑放到枱面上，必然要大肆報復整個三江行省武界。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抵抗的存在。凌傑捅了天大的簍子，只怕整個行省武界都恨死他了。他死了，也要背負無數的罵名。」
鬼木點點頭，深以為然：「然後呢？」
張超很聰明：「然後，老師你的機會來了。葉蒼龍嚇到了，公開辭任總督。按照約定，總督如果貿然辭職，必須舉薦一位新任總督接管行省總督府。就眼下的情況來看，整個三江行省之中，大家自顧不暇，沒有人膽敢接任總督的職位。而老師不同，你是黑龍谷的人，你坐上總督之位，符合黑龍谷的利益和意志。也只有老師你才能夠穩坐這個位置。，安若泰山。」
鬼木笑了：「不錯，你看的很長遠。黑龍谷意思，就是你分析的這樣。我是他們在漢江最合適的代理人，沒有之一。可見，三天之後，下一任的行省總督，就是我鬼木了。二十年了，我等的就是這麼一個機會。說起來，我還要好好感謝凌傑才行。若非這個瘋子炸死地煞老人，徹底開罪黑龍谷，我還沒有這樣的際遇。」
張超大喜道：「恭喜老師。不，恭喜總督大人。」
鬼木大笑道：「哈哈哈，你是我最倚重的學生。我升任總督之後，你就是行政院的院長。未來可要好好的施展你的才華，襄助於我啊。」
張超直接跪在地上磕頭道謝：「多謝老師提攜，我張超接下來的餘生，都會為老師效犬馬之勞。」
「哈哈哈，好，很好。」
鬼木笑得合不攏嘴。
張超三拜九叩之後，這才站起身：「既然老師有如此機遇，那麼現在就可以做一些準備了。我們可以用個人的名義發佈一份公告。內容主要有二，第一，痛斥凌傑的種種不是，是他為行省武界帶來了無上的禍患，凌傑雖死，但紅盟會的人，個個都該死，人人得而誅之。第二，美化黑龍谷的形象，為老師未來登上總督之位鋪路。」
鬼木沉思了片刻，隨後道：「好，很好。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做。」
張超笑道：「多謝老師，我一定把此事辦的妥妥噹噹。」
……
整個行省武界，都盯着三天之後葉總督的辭任大典。
誰都知道，三天之後，整個三江行省都要變天了。
為了等這一刻，每一分每一秒，對每個三江行省武界中人來說都十分難受。
而這個時候，小荒山牆壁之後，川南森林的一處湖泊旁邊。
地宮。
這是青雲真人的休息之地。
也是凌傑當初踏上脈輪境的機緣之地。
青雲真人坐在一棵太歲樹旁邊，靜靜的看着樹兜上的那個青年。
這個青年渾身滿是鮮血，幾乎看不出來相貌。
「誒，小子。你也太狂了。我當初約定的只是讓你殺萬弘而已。結果你倒好，直接殺入黑龍谷去了。還引爆了天人境的妖元丹。險些把地煞給炸死了。」
青雲真人輕嘆一聲：「若非我趕到及時，用太歲樹為你續命，你早就死了。」
凌傑自己都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後身體有了一絲絲的知覺，然後慢慢的睜開雙眼。
再次看到了微弱的光。
「莫非，這就是天堂？」
凌傑第一感覺，自己上天堂了。
再看后，他發現天堂並沒有人們說的那麼美麗。漸漸的，凌傑看到了青雲真人那張老的不像話的臉蛋，頓時嚇了一跳：「我去，青雲前輩，你怎麼也來天堂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這是我的地宮，你還沒死。」青雲真人沒好氣的呵斥了一聲。
「我還沒死？」
凌傑萬般不相信，猛的抬頭看去，果然是青雲真人居住的地方。而自己的身體此刻靠在一棵太歲樹上，無數的樹根猶如觸手，鑽入了凌傑的體內。
為凌傑受辱生命之力。
稍微感受了一下，凌傑就感覺到太歲樹的玄妙。太歲樹能夠把大叔的生命精華傳人凌傑體內，為凌傑續命。
難怪青雲真人可以在這裏苟活二十年，原來是因為有太歲樹。
難怪白央肉身消失后，符印可以在寧古塔內存活二十多年。也是因為寧古塔本身就是一棵太歲樹組成啊。
太歲，是一種可以延續人體生命的樹木。
果然玄妙。
過了好一會兒，凌傑才慢慢的緩過神來，當下喃喃道：「前輩，我當時引爆了天人境的妖元丹啊。連地煞老人都被我炸死了。我當時清晰的感覺到我被炸的灰飛煙滅了。你還怎麼能把我救出來呢？」
青雲真人咳嗽兩聲，身體彷彿更加虛弱了：「你小子別忘記了，我曾經也和你有一樣遭遇。我辭任在這裏歸隱二十年，時刻都在研究黑龍谷。救你一次，不算奇怪的吧。」
凌傑有點不敢往下想了。
凌傑的腦海中已經有一個答案了——莫非青雲真人的實力也達到了天人境？
只有這樣，他才有實力救自己啊。
天人境！
凌傑的心臟狠狠的抽了一下。
且不說古海的問題，就連三江行省內的高手都這麼多。自己這個盟主，真是白做了。
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凌傑看着無數的湧入體內的太歲樹枝，頓時感到萬分苦澀：「我現在這樣，和魔鬼怪獸又有什麼區別將呢？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還不如死了。」
凌傑的模樣，太可怕了。
要是跑出去的話，只怕會嚇死人。
往後餘生，都要和青雲真人一樣度過？
凌傑一時間，難以接受。
青雲真人道：「小子，你犯下這麼大的事，能活下來就不錯了。還在意自己的模樣？」
凌傑嘆了口氣，眉頭緊皺，一言不發。
青雲真人道：「不過你放心，你和我的情況不一樣。我當年受的傷勢比你嚴重百倍。而且第一時間並沒有得到太歲樹的滋養，導致生命枯竭。我的五臟六腑都被掏空了。只能靠太歲續命。但是你的情況比我好很多，過不久，就算沒有太歲樹的滋養，你也可以離開太歲樹而獨立存活了。」
「當真？」
凌傑將信將疑。
青雲真人道：「我救援的很及時，而且你在這沉睡了半天時間。再過一天，你就可以離開太歲樹了。」
凌傑頓時鬆了口氣，心情都好轉了不少。
凌傑仔細的查看自己的身體。
五臟六腑被穿透，炸傷。若非太歲樹續命，只怕凌傑早就死了。現在，太歲樹不斷的輸入生命力，滋養修復體內的重要器官組織。
雖然時間不長，但凌傑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身體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
「前輩，你又一次救了我！這份恩情，我凌傑此生銘記！」
凌傑調整心態，由衷的道謝。
青雲真人嘆息道：「我也只能夠幫你一次而已。下次你如果繼續對抗黑龍谷，那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小子，聽我一句勸，不要再爭對黑龍谷了。你玩不過他。」
凌傑捏緊拳頭，神色凝重。
這一次大難不死，凌傑深深的體會到黑龍谷的可怕。
那種讓人感到絕望的實力，凌傑真的不想再去面對一次。
青雲真人道：「你的命運，從一開始就被黑龍谷的人給掌握在手裏了。你的命運從來不屬於自己。你和我一樣，只是黑龍谷手中肆意玩弄的一顆棋子。」
凌傑眉頭緊皺，他何嘗不是感到絕望啊。
青雲真人繼續沉聲道：「從你第一天從錫山人界墓內得到第一份赤陽血開始，你的命運，就被黑龍谷主宰了。此後你得到了一滴完整的赤陽血，意味着從那個時候開始，你的命運被黑龍谷完全的掌握在手裏。他們要你興，你就興。他們要你死，你就死。要你痛不欲生，你就生不如死。兩百年來，從未改變過。只是歷史在不斷的重演。」
凌傑靜靜的聆聽着：「前輩，你當年為何會突然辭去兩大職務，還請告知於我。」
青雲真人回想過往，眉頭緊緊縮在一起。
顯然，這對青雲真人來說是一段非常痛苦的往事，他甚至都不願意想起。過了好一會兒，他開口道：「我的路，和你差不多。當初我得到了萬血界樹的一片樹葉。一片完全由鮮血組成的樹葉。我在樹葉的幫助下完成了天啟，進入脈輪境。從此一路高歌猛進，連續突破大境界，終於成為了玄清門的掌門。」
「後來，在萬血界樹的幫助下，我的脈輪不斷進化，實力一路高歌猛進。力壓明鏡湖和武裝盟，大家共同舉薦我做武界盟主。另外我還進入青靈劍宗修行，得到了青靈劍宗的支持。從黔江流域府拿到了武界盟書。而且還坐上了總督的位置。這一切，我以為是個巔峰。我可以推行我自己的宏願，重塑三江行省的武界格局。讓行省徹底進入我的時代。因為那個時候，整個行省之中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與我抗衡。就連光明殿的殿主都被我壓了半頭。怎麼看，三江行省武界都應該進入我的世界了，我要開創一個先河。」
「然而就這個時候，黑龍谷的人出現了。第一次給我警告，讓我維持舊格局，不可重塑新格局。剛開始只是書信警告，我沒放在心上。開始大肆改革新政，推動我的策略。然而緊接着，死亡警告來了。我被抓到了黑龍谷，見識了黑龍谷的絕世實力。我當時只不過是地武境的高手。結果看到黑龍谷內的天地雙煞，雙雙天人境的實力。另外，我還看見了並未死去的符籙老人。」
「我的天啊，我真的被嚇到了。兩百年前的符籙老人，居然靠着太歲樹維持生命，在二十年前居然還沒死去。我當天就被綁在祭祀台的十字架上承受着非人的折磨。最後我同意了黑龍谷的要求，維持舊格局，這才逃出生天。離開黑龍谷后，我第一時間辭去了所有的職務。從此銷聲匿跡。最後我舉薦了葉蒼龍擔任新任總督。他並不知道黑龍谷的存在，也就沒有拒絕。」
「我辭任之後，找到了一株太歲樹，這才苟活至今。否則我早死了。可是我這輩子都只能夠靠着太歲樹才可存活。一旦離開太歲樹，我堅持不了多久就會生命枯竭。」
青雲真人喃喃自語，講述著悲慘的過往。
「原來如此。世人都在議論當初你突然辭任兩大職務，還以為別有原因，原來是被迫無奈。」凌傑深吸了一口氣，感同身受。
現在的自己，和當初的青雲真人何其相似！
「只是，我有一個問題想不通。」凌傑咳嗽的厲害，鮮血順着嘴角不斷的往外流：「既然黑龍谷給你萬血界樹的樹葉，想來是為了培養你。後來你功成名就，力壓行省。按理說黑龍谷應該支持你才是啊。為何又要對付你呢？」
青雲真人嘆了口氣，道：「剛開始我也覺得好奇。我功成名就之後，如果他們支持我的話，我是願意追隨黑龍谷的。甚至還多次表態願意臣服。可惜，他們不給我這個機會。」
「為何？」凌傑並沒有對青雲真人的行為感到厭惡。黑龍谷那麼強大，青雲真人想要臣服，完全可以理解。
青雲真人沉聲道：「後來我才明白。他們並非是為了培養我。而是……在試驗我。也就是說，我接受萬血界樹樹葉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是他們的試驗品了。而且，我並非唯一的試驗品。只是在三江行省內被選中而已。黑龍谷這麼多年來，一直是一個巨大而神秘的實驗室。兩百年前，他們出現了絕無僅有的傑作雪姬。靠着雪姬，黑龍谷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只是後來雪姬逃脫了他們的掌控而已。我這個試驗品，在三江行省的成就還可以，但沒有達到黑龍谷的要求。對於沒有達到要求的試驗品，黑龍谷不會讓他活下去。」
嘶！
凌傑倒吸了一口冷氣，眉頭緊鎖。
從骨子裏，凌傑就感到一股說不出的厭惡和反感。
我凌傑，居然成了黑龍谷的試驗品。
這一次黑龍谷對我發起死亡警告，主要是因為自己沒達到黑龍谷的要求？
「哈，哈哈哈……」
凌傑一邊咳血，一邊放聲大笑：「好，好一個黑龍谷。我凌傑居然是他們手中肆意玩弄的試驗品。而且，還是一個不達標的試驗品。開什麼玩笑，我凌傑的命運，從來都只掌握在我自己手裏啊。一個黑龍谷，居然想掌控我的命運。」
歇斯底里的憤怒，讓凌傑渾身暴怒。
如果我是你的試驗品，豈不是說過往五年的時間裏，我都白活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啊。
青雲真人苦笑：「黑龍谷很強，你沒實力和他們抗衡的。過往兩百年的時間裏，符籙老人造就了無數的試驗品，從來沒人可以逃脫黑龍谷的魔掌。唯一的例外，就是雪姬。」
凌傑劇烈的咳嗽起來，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前輩，你被黑龍谷害的家破人亡，苟延殘喘二十年。終年不見天日。難道你忍得下這口氣？」
青雲真人啞聲道：「不然呢？」
凌傑道：「忍不了，那就不要忍了。人活着，有時候就是為了爭一口氣。這可不是曾經的那個稱霸天下的行省總督武界盟主啊。」
青雲真人道：「你都這樣了，還想着蕩平黑龍谷呢？憑什麼？天地雙煞都是天人境的高手，你拿什麼去對抗他們？況且，符籙老人現在死沒死都不知道。要是他還活着……」
青雲真人話說一半。
接下來的話，不用再說了。
如果符籙老人還活着，那太可怕了。
凌傑也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好一會兒才道：「既然你不打算對抗黑龍谷，你為什麼要救我？」
凌傑總感覺青雲真人這個人很不簡單。
他對自己的確有很大的恩情，但凌傑不認為他和渝水瑤玉蓉妃水月這樣的老師一樣。如果說黑龍谷是一個可怕的怪獸的話，那麼青雲真人就是另外一頭怪獸。
雖然沒有事實佐證凌傑的判斷，但凌傑的只覺告訴自己，不會錯。
青雲真人道：「我和黑龍谷已經成了生死對手。如今你也站在了黑龍谷的對面。我們自然就是一個陣營的存在。」
凌傑沉聲道：「你不是說，黑龍谷太強大，沒辦法應對么？」
青雲真人道：「只要你活着，就有可能。」
凌傑一臉沉凝。
青雲真人道：「因為你和別人不同。兩百年來，你是第一個可能比肩雪姬的人。我救你，就是要把一個天大的秘密告訴你。」
凌傑側耳傾聽：「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