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檢出也沒什麼
「吆，真賺錢了，那個小鬼子的電影那麼好看？」
「真的，賺了多少？」
「這麼多？半酒盒子？得個幾千吧？」
「還真賺到了，別說年輕就是好，做研究清晰，賺錢也清晰——」
隨着院長進了辦公室，鄭建國也就從條凳上站了起來，掛着個靦腆的笑接受大佬們的指指點點，緊閉着嘴根本不接老人們的問話，按照老人們的說法來看，葉敏德是早就和他們打過招呼了，只是都裝作不知道而以，現在沒有用到學校出面還有了收穫，言談舉止間倒是以輕鬆居多。
老人們的談話，鄭建國是照例不開口的，一個是這些人年紀太大，六十的在裏面就算是年輕了，七十多的佔了大多數，雖然他現在做出了一定的成績，可在老人們面前不說年齡，研究生那也是學生，更別說他下個月才十七歲，年齡上就更是短板，這種情況下說少了就指不定被人認為是敷衍，而說多的話則又容易出錯，畢竟是話多必失，倒不如乾脆不說了。
「那是建國的本事，你們可學不來。」
看到辦公室里鬧哄哄的議論著鄭建國賺錢的事兒，葉振凱站起身說了兩句發現都在笑，知道大家今天的心情不錯，當即開口說起了早就準備好的事兒：「這次是由部里分管教育的副部長帶隊，九點五十到學校，座談半小時后建國做報告，建國你說話的語速放慢點，特別是在念到咱們學校研究條件艱苦的那段，這樣就差不多到十一點了，再參觀下學校的教學環境半小時，這就可以準備休息后吃飯，就在咱們食堂里吧？」
蔡正元緩緩的搖了搖頭，滿臉不以為然：「這個不合適吧？咱們食堂里可沒有能拿得出手的廚子，還不知道人家胃口如何——」
「從京城來的，應該習慣了北方口味吧？要不就拿咱們齊省菜式招待他，不是大廚正好，就用家常菜來招待，說明咱們是一家人，到時這個任務給蔡院長了——」
鄭建國旁邊，挨着他的是負責後勤的院長李樂寧，最近老人的風濕病犯了，手裏拿着個拐棍說着坐在條凳上，下巴還衝着蔡正元抬了抬，後者聽到他話里的揶揄之意，頓時就笑着點了點頭，開口道：「好的李副院長，咱們院你最大，你說啥就是啥——」
「哈哈——」
一陣失笑聲響起，鄭建國要不是早就見識過老人們展現友情的方式，他也是要被這倆副院長的稱呼給驚到，只是這會兒知道老人們認識最短的也都二三十年了，這麼長時間的同事關係又都住的不遠，以前即便是有點隔閡的也都在回來后盡釋前嫌，畢竟七八十歲的人又經歷過那麼多的事兒，心不寬廣點的是真撐不到這時候。
「我肯定比你們先去見馬克思~」
李樂寧眉毛鬍子一陣抖動，語氣好像也沒先前鴻亮的說過，蔡正元依舊是滿臉的笑：「看看你說的，就好像在座的誰不會去見他似的，我感覺這樣就不錯了，還想那些有的沒的，沒意思~」
眼瞅著蔡正元笑的滿臉花，李樂寧用拐杖撐著站起身後向著門外走了，上首的院長跟着站起了身道：「那就這麼說了，老李的膝蓋怕是撐不住了，老蔡你上上心，那就這樣吧，九點半的時候我辦公室里集合，建國你的演講稿背過了吧？」
「就在兜里了，沒事兒就拿出來看，反正就這意思吧，再說了我這麼小，說錯了領導們也要學會擔待才行。」
大佬們要離場，旁邊的鄭建國早就站了起來在牆邊，他的演講稿幾乎是不用打的，然而學院為了鄭重起見還是讓他寫了份，好在這次聽報告的人不多，而由於其一貫的重生者身份來說，要讓他去對這些「領導」產生怯意也不現實，以至於隨着葉敏德在把調研小組迎入學校大會議室落座后，他是很有些不以為然的擺出了靦腆的笑，望着學院院長致辭：「尊敬的林部長——」
「咳，那個，林部長在省委呢，我是帶隊打前站的姚家慶，院長這次我們只是來調研的，咱們不用這麼客氣。」
坐在主位上姚家慶抬了抬手說過，院長的圓臉上面色微變，飛快的改了口道：「是，是我口誤，尊敬的姚副部長——」
「那個，院長，要不你喊我姚家慶同志吧，在座的都是黨內同志，你就喊我同志吧。」
姚家慶再次抬手打斷了院長的發言，臉上露出了個微笑后說過，轉頭一雙眼睛看了看明顯愣住的學院諸人，一雙不大的眸子落在了會議室內最年輕的半大孩子身上，耳邊也就傳來了院長的聲音：「嗯，我代表齊省醫學院對各位同志蒞臨齊省醫學院調研表示熱烈的歡迎，對部里給與學院的關心和支持表示衷心的感謝——建國同學，這些同志都是來向你取經學習的，你給做個簡短彙報吧？」
「？？？」
鄭建國蒙了，轉頭看看院長，便見院長老臉上笑眯眯的，褶子都疊在一塊了，眼角的魚尾紋能夾死個蚊子，這時發現他望了過來，便下巴微抬的端起了面前的茶水，拿起蓋子吹了吹杯中茶麵上飄着的茶葉，開口道：「就是介紹你怎麼發現螺桿菌的——」
「哦，好！」
再次確定院長大人的命令，鄭建國也就回過神來，從從口袋裏摸出演講稿后才想開口，沒想到院長又開口道：「簡單說下，簡單說下就行。」
「哦，簡單說下？」
要不是早上跟着葉敏德和大佬們開過碰頭會，研究了怎麼接待這些調研人員，鄭建國怕是會以為這就是安排好的接待方式，當即開口道：「小時候跟着我父親行醫，發現有些其他癥狀的患者在服用抗生素和殺菌劑時，原有的胃部疼痛會有明顯改善，後來確認有醫生在治療胃部疾病時開出痢特靈進行治療，這也就引起了我的好奇，嗯，後來考入研究生，就發現了螺桿菌。」
「就發現了螺桿菌？真容易啊——」
隨着鄭建國話音未落，調研組中坐在姚家慶右手邊的第三位老者笑着開了口，白皙的面頰上老年斑像是個咖啡斑，一雙眼睛倒是炯炯有神的望着他，便見鄭建國的臉上閃過靦腆的笑，露出個天真的模樣道：「就是很容易啊，使用老師教的染色法找到，再用老師教的培養設計方案，哦，對了，那些費用還是用的老師的補發工資。」
「很容易？」
老者神情一愣轉頭看了看葉敏德，顯然是知道這位就是鄭建國的老師了，當即點了點頭道：「怕是葉教授教的好——」
「那是肯定了，名師出高徒，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有沒有本事一亮就知道的。」
鄭建國沒等葉敏德開口，便飛快的開口接上說過，又想起先前還說到的資金，當即繼續開口道：「帕爾莫·ED在二十年前對一千多例的胃病樣本都沒分析出來，然後在他發表的文獻中可以確認，螺桿菌並不是他沒發現，而是先入為主的認為螺桿菌是在口腔裏面的，進入胃裏是經過飲食進入，在我看來這就是本事不夠——不說醫德如何，單是作為一個研究者便是有些言過其實的。
而根據我的研究和分析，以我拿到的一千三百四十五例胃潰瘍活檢來看，其中百分之八十一點七五以上的患者活檢組織培養出螺桿菌，其中按照患者意願進行十二指腸炎活檢組織培養時，有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五的比例檢出螺桿菌。
當然帕爾莫可能只是做了個簡單的觀察，未對活檢組織進行培養觀察，更未對其進行組織學研究，這讓我很難認同他是一名消化病專家的事實，但是由於無法對其檢測過的病例重新檢測，也就很難確認真相到底如何了。」
「有，有這麼高的感染性？」
老者旁邊的中年女人面色微變，只是很快想起什麼看了眼左邊的老者，便見他開口道：「檢出也沒什麼——」
「檢出是沒什麼，但是考慮到四千八百六十三人中檢出螺桿菌攜帶者有兩千七百一十一人——」
鄭建國面上笑依舊保持着靦腆的樣子，只是他下面說的話卻沒能讓調研小組的人保持鎮定：「也就是說百分之五十五點七四的感染率，而這部分人中發展到胃潰瘍的有百分之四十九點六一的人，您感覺這個檢出率怎麼樣？」
「這，這有點太高了——」
說話的中年女人下意識的說了，便見老者點了點頭面上的微笑已經斂起，一雙眸子盯着鄭建國滿是好奇：「你這個數據給我確認下。」
鄭建國笑了：「哦，數據我已經寄走了。」
老者接着開口道：「資料給我下也行，你寄哪去了？」
葉敏德跟着開口道：「倫敦，lancet。」
老者眼睛一瞪，嗓門都高了二十個分貝：「柳葉刀？這麼着急就發了？最起碼要對其致病性進行研究吧？否則不一定能過審的，傳染性還沒確認——」
「這個都確認過了。」
鄭建國依舊保持着臉上的靦腆笑容，可這會兒他是已經明白這位是來做什麼的了，心中不禁對葉敏德的當機立斷而報以感激之情，便在對方滿臉詫異的神情中繼續開口道：「傳染性是針對檢出螺桿菌患者家屬跟進的研究，在對於一百四十三個家庭成員的口腔檢測后全部都在試子中培養出螺桿菌——」
「致病性呢？難道你們進行過生物感染試驗？」
一直沒說話不知在想什麼的姚家慶開口說過，白皙的面色便是猛然一變：「還是說，你們直接進行了人體感染試驗？」
「那叫臨床試驗——」
鄭建國下意識的說完，便見老者好似坐在了釘床上般跳起，面色通紅的指責他吼了起來：「你怎麼敢？你怎麼敢未經生物感染試驗，就進入臨床試驗？那是違——反醫德的，這，姚組長，這種情況一定要嚴肅處理！並且你們還要向人家賠禮道歉！
無論是什麼理由讓人家進行測試的，你們，你們齊省醫學院，就是這麼教學，你葉敏德，就是這麼教學生的？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你還有沒有醫德？還有沒有良心？還有沒有人心？葉敏德！！！」
一聲聲的咆哮在會議室內響起，包括院長在內的學院大佬們齊齊面現古怪，掃過跳樑小丑般的老者后落在鄭建國身上，這時坐在上首旁邊的姚家慶也好似感覺到了什麼，下巴一抬開口道：「怎麼，你們還有什麼說法不成？」
「說法成不成的，和你們沒有什麼關係，既然這位領導談到了醫德良心人心，那麼作為醫生，醫學生，那麼也是有義務和責任為患者的私隱保密的，對吧？」
眼瞅著對方先是從數據入手，接着又迫不及待的談到傳染性，更是在自己確認了傳染性后還寄走了論文而露出惱羞成怒的神情，一向沒事兒都會多想想的鄭建國也就猜出了這行人來的目的，他便不想再實話實說下去了，而是直接祭出了患者私隱這個法寶：「我可以用他們的數據來說話，因為那樣不會泄露姓誰名誰，但是直接說出名字和試驗經過以及結果，就不好了。」
「有什麼不好的？你都直接拿人體進行臨床試驗了，還有什麼後果是比這個更嚴重的？」
老者好似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面色上正了正後坐回沙發裏面，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好似在恨鐵不成鋼：「建國，我對你說，你現在還年輕，還有着光明和遠大的未來，你是不知道這裏面的厲害，一失足而成千古恨——」
「建國同學，你想不想到首都去讀書？」
默默的看了眼老者，姚家慶光滑的額頭上眉頭微皺，鄭建國一雙眸子掃過面色微變的院長和蔡正元諸位學院大佬，靦腆的開了口道：「是去讀博士學位嗎？老師說我現在這個答辯過後就能拿碩士學位。」
院長的眼睛瞬間圓睜：「建國，要是你的論文在柳葉刀上發表了，學校就給你爭取博士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