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你想我們怎樣做?
林初夏眯了眯眼,連她都能發現,被兩老按照「長兄如父」方式培養出來的林愛國,摒除表露出來的正直端方、尊敬長輩,友愛姐弟這些優點,卻有一個無法抹滅的缺點:自詡才高八斗,清高孤傲,得罪人卻不自知,為了所謂的臉面和尊嚴問題,不僅自己心甘情願地吃虧,還要帶累家人,那麼,「人老成精」的兩老,就真沒發現任何端倪?還是說,他們也「難得糊塗」起來了?
但,那又如何?總之,有些事情,她不知道的時候,也就罷了。一旦得知,卻絕不容許自己和家人,繼續以「掩耳盜鈴」的方式生活下去。
簡單地來說,她準備用這件事來做引子,引出「過往那些年裏,鄧秀珍和林愛國的數次爭執吵鬧,絕非什麼『頭髮長,見識短』,也不是什麼『雞蛋里挑石頭』,更不是什麼自個兒不樂意過安生日子,而是和林愛國這個所謂的正直人的一些損害自家利益,成全別人的做法有關」。
「初夏,這件事,你就別摻和了……」
鄧秀珍苦笑着搖頭,當年,嫁入林家不久的她,因為分家一事曾大吵大鬧過,早就傷了兩邊的和氣。而,這些年,氣極了,她不止一次地放話說和老家那邊的人勢不兩立。這種情況下,指望老家的人會出手幫忙?只怕,還是看笑話的多吧!
「媽,我也不想摻和的。」林初夏攤手,聳肩,一臉的無奈中,有着淡不可察的悵然,「但,早在兩個月前,我就跟爸說過省療養院的定向委培名額,不可能落到我手裏,讓他去找同學,將這個名額還回去。他卻不聽,總覺得他們同學情深,哪怕豁出半條命,對方也會毫不猶豫地幫這個忙。」
「結果,最後呢?他為了這個名額到處找人幫忙,將很多年沒用的同學情全部霍霍一空。到頭來,卻『竹籃子打水一場空』,憑白地為鎮長的女兒做了嫁衣,自個兒卻還得想法子還上這份人情。」
「如果,這個時候他能認清現實,再去找同學說明這個情況,也能保住我的省衛校統招生名額。可惜,他太看重自己在同學那兒的臉面和尊嚴,不願意接受自己拉下臉面,到處找關係,求人幫忙,到最後,卻在『臨門一腳』處被人截胡了的事實。」
「因為,這會令以前那些從不被他放在眼裏,不論成績,還是所謂的才華,都不如他的同學們私下裏的嘲笑,覺得他就是個只會讀書,不會做實事的獃子,跟扶不起來的阿斗沒兩樣。就算費心給他搭了梯子,他也爬不上去,還滿心覺得自己能耐大過天,一切看不上他的人都是心思陰暗,背地裏嫉妒他的小人……」
即便到了現在,林初夏依然不能理解林愛國這種所謂的「打腫臉充胖子」的想法。要知道,「掩耳盜鈴」到最後,又能落得個什麼呢?
「我一直覺得臉面和尊嚴這兩樣不是別人給的,更不是自己努力維持所謂的傲骨就能留下來的,而是需要自己去掙,去做出一番成功的事業才能而獲得的。」
這是林初夏的經驗之談,那些血淋淋的過往,哪裏是輕飄飄幾句話,就能揭過去的呢?
鄧秀珍&林浩宇:「……」
這番話,有理有據,讓人無法指摘,更無從辯駁,但,他們為啥總覺得有些不得勁呢?
……
屋裏的氣氛,一陣詭異的靜謐。
在這靜得連根針墜落到地上都能聽個真切的環境裏,突如其來的聲音,猶如打破平靜水面的巨石,撰住屋內屋外所有人的心神的同時,也在眾人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
「小鄧,你想我們怎樣做?」
怎樣做?
怎樣做!
輕飄飄三個字,落到鄧秀珍耳里,就跟「晴天霹靂」一般,只將她震得愣在原地,半晌都沒能反應過來,臉上也呈現出相應的茫然、懵圈、疑惑和震驚來。
不是……這……不對啊!
以前,她每次來找兩老,不管談到什麼樣的話題,兩老都一臉的嫌棄,不樂意搭理她。尤其,涉及到和林愛國有關的話題時,兩老更是會丟出「家務事,自個兒解決」「女人家家,就是頭髮長,見識短,整天只知道吵鬧,不知道為男人分憂」這些分分鐘就打擊得她面紅耳赤,不敢再繼續待下去,直擊人靈魂最深處,就差沒將尊嚴都碾碎的話。
那麼,現在,又是怎麼回事?兩老怎麼突然就這樣好心了?
「行了,你先回家冷靜下,想清楚了,再來告訴我們。」
只能說,鄧秀珍太不擅長掩飾自己內心的情緒了,連被林初夏調教了一個多月的林浩宇都察覺到了,就更不用說「人精」林爺爺和林二爺了。
不過,對曾親歷鄧秀珍種種被人挑撥后,做出來的讓人嘆為觀止舉動的林爺爺來說,眼下,鄧秀珍身上流露出來的隱而不發的「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的質疑和憤怒,還真算不了什麼。但,對去年才退休,以往,每年過年的時候才回家一趟,雖從林爺爺和外人嘴裏得知鄧秀珍本性,也曾親歷過幾次鄧秀珍撒波吵鬧場景,卻向來奉行「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為人處事準則的林二爺來說,眼下,鄧秀珍是真正的不知好歹。
若不是看在林初夏的份上……呵!
這樣想着的時候,林二爺嘴角扯了扯,忍住滿腹翻騰的嘲諷,不,應該說是「噴毒汁」的念頭。然而,那頻頻擺手,一幅「趕緊走,別待在這兒礙眼」的嫌棄姿態,卻已然道出了此刻他的真實想法。
鄧秀珍抿抿唇,想說些什麼,衣角卻被林初夏拽了下,不由得下意識偏頭,看向林初夏。
「媽,我來。」林初夏將鄧秀珍按到椅子裏,又從桌上拿了一隻杯子,倒了大半杯溫開水后,遞到鄧秀珍手裏,然後,給了林浩宇一個眼色,自個兒則搬了張椅子,坐到了林爺爺和林二爺面前。
被賦予重任的林浩宇,乖巧地挪到了鄧秀珍身旁——確保待會,不論林初夏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鄧秀珍都能安穩地坐在這兒。
被林初夏那跟個主人似的悠哉愜意、行雲流水的做派給震得,半晌都不知應該做出什麼反應的林爺爺和林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