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實驗

畫面定格，大數據畫面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人體剖面圖，數據詳細面面俱到，甚至還有各種解析——被不相干的人看到還好，被人體剖面的本人看到就有點毛骨悚然了。

秦容倒是沒有毛骨悚然，只是覺得有什麼事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料之外：「不知道。」

但她也有這方面的懷疑，十九層的空間很大，窗戶不在上人頭之上的高度，她順着窗口向外看，看到了一片望不到頭的荒蕪。

特蘭星不可能有這樣的地方。

秦容沉默的凝視了一會，心思百轉，她看的出原星會對她的執著，但是不知道這份執著從何而來。

特蘭聯合國也是，但那是因為實驗，原星會也是嗎？

之前去查原星會的時候跳出來一堆關於原星的資料，當時就覺得原星會的名字由來就和原星有關，所以秦容把原星的資料大致看了一遍，和現在的情況相符。

從秦容到目前為止的所見來看，原星會一直不為人知，絕對不是因為它名不經傳，而是隱藏的深。

她有些煩躁，陰差陽錯的來到特蘭，在發覺001被人為控制后就萌生了直接回聯盟的想法，但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原因拌住她的腳。

要留下來查一查，還是不管不顧的先回去？

秦容目光移到沈溪身上，原本的猶豫不決立刻消散，還是得回聯盟才行。

沈溪被人帶來的時候全程都是暈著的，感覺就像是睡了一覺，醒來就在那個密閉的房間里，旁邊就是昏迷的秦容。

所以他也不清楚自己在哪，現在還在不在特蘭星。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沒個人？那兩個人把我們扔在這裏就不管了？」

沈溪碰了碰這裏的東西，一點也不怕碰到什麼不該碰的，胡亂亂點：「藏頭露尾神神秘秘，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他知道這裏肯定也有監控，所以故意在攝像頭下搗亂：「原星會？聽都沒聽過。」

像是終於受不了了他的肆意破壞，走廊傳來了突兀的腳步聲，是高跟鞋碰撞在大理石上的聲音，來的是個女人。

秦容和沈溪齊齊轉頭。

「這裏的確是原星。」amy馮博士走出來，高挑的身影立刻佔據了兩個人的視線，一個目光似刀的打量，一個嫌惡的發出氣音：「你是哪位？」

她微微挑了下眉，倒了兩杯水推到他們面前，示意他們坐下談。

秦容盯着她看了一會，雖然沒發現她有什麼威脅，但也沒敢放鬆警惕。

amy馮微微一笑，率先坐下，把數據關掉，然後直視秦容：「你好，我是amy馮，是原星會的研究員。」

技術人員？

秦容和沈溪對視了一眼，覺得沒有那麼簡單。

不過現在該驚訝的是他們所處的地方——原星，秦容記得這是一個荒廢的星球，那這些人是怎麼悄無聲息的進來建立據點，並且神不知鬼不覺至今都沒有被人發現。

amy馮給了他們時間緩衝，但秦容很快就進入狀態，把知道的線索大致拼湊了一下，推測出目前的情況。

秦容坐在她對面，微微后靠，這是一個非常放鬆的姿勢，她掃過目力能及的任何一個地方，心裏大致做出了一個評判，然後面向不說話的amy馮，聲音嘶啞，卻有力度：「所以特意把我們帶來這裏，是想讓我親眼看到這些東西？」

這些東西，指的是那些關乎於她自己的身體數據。

「沒錯。」amy馮早就對她的性格做出了分析，知道她更喜歡直接了當一點的，最好一句廢話也沒有，所以直言道：「我是一個搞技術的，但這只是副業，主業是生物科學。」

生物科學，也和醫生沾點邊。

「你身上的傷就是我給你治的。」

秦容點點頭，非常敷衍的說了一句：「非常感謝。」

沈溪擺弄著面前的小機械人，聞言毫不客氣的嗤笑：「可別忘了秦容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少在這裏裝模作樣，看着都讓人噁心。」

「我知道，所以我在儘力補償。」

amy馮沒有被沈溪的出言不遜所激怒，不同於大力的狡詐，她像一個真正的醫生一樣，面對的似乎只是自己的病人，談論到此，立刻嚴肅了起來：「你的身體各項數值非常高，已經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我不覺得你會毫無察覺，聯盟的軍部每年都會有體檢，你受傷的時候也應該有相應的檢查，但為什麼這麼多年始終沒有人發現異常？」

秦容：「比如呢？」

amy馮嚴肅道：「精神力。」

其他各項隱性數據可能不顯，但精神力不一樣，這就像是人的體力一樣，使用過度都會有明顯的感知，秦容曾經作為聯盟的指揮官，在天狼星作戰多年，而太空作戰最考驗戰士的精神力強度，秦容不可能感知不到。

可秦容本人不這麼認為，她的靈魂經過無數個世界的打磨，強度當然非同一般，能影響到這個世界身體的精神力壓根兒不足為奇。

秦容神色淡淡，對她的話完全提不起興趣，輕描淡寫的點出了她未說出的關鍵：「你認為我和實驗有關？」

實驗兩個字指代什麼不言而喻，沈溪正對這個詞敏感，下意識的晃了一下神，看了秦容一眼。

在特蘭星的時候，秦容明確的和駱東風說過自己與實驗無關，沈溪不知道這是不是搪塞，但他當時是真的鬆了口氣的。

可現在似乎不是這樣。

秦容微微笑了一下：「特蘭的人找我也是因為實驗的事，可我連是什麼實驗都不知道，你們一個個的告訴我實驗和我有關，一遍遍的想在我身上證實、找根據，但如果我是，為什麼我能在聯盟相安無事的生活這麼多年？」

秦容不是在胡說八道，她確實不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什麼異樣，精神力強可以解釋，而歷年來的體檢，也檢查不出什麼異樣。

amy馮先是詫異，然後瞭然：「那段視頻你看過了？視頻就是我們流出去的，特蘭能獲得這麼重要的消息也都是因為我們，秦容，樊琴博士說的孩子就是你，你母親懷孕時去過那個實驗室，她是在實驗室里生下你的，這些事情你不知道情有可原，但現在不該自欺欺人。」

秦容懶的聽她廢話，對當年的恩怨也絲毫不感興趣，沒注意到沈溪的異樣，直接道：「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amy馮看出她根本不信，有些無可奈何的憤怒，不自覺放大了聲音：「那你怎麼解釋這些數據？它們都已經擺在你的面前了，你還不相信嗎！這是正常人該有的數值嗎？如果你不徹底配合我做一次檢查，你根本無法想像未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她把所有的實驗數據以及材料全都擺在秦容的面前，言語比起剛剛見面時的溫和已經犀利太多：「這些東西你不會看不懂，聯盟軍校必修課程，別跟我說你全都忘得一乾二淨！」

一個狂熱的科學工作者，生命中最重要的大概就是科研，對工作的負責任，對細節的錙銖必較，這算是優點，也是缺點。

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誤入歧途。

而amy馮對聯盟很熟悉。

秦容琢磨著amy馮以前可能是聯盟人，沒準是科學研究院掛了名的研究員，不知道怎麼跑到邪教組織的。

沈溪從amy馮喊出那個名字起臉色就不太好了，拿起資料看了看，生物學他也學過，這些資料他都能看得懂，所以越看臉色就越差。

就算拋開心裏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沈溪也不願意秦容因為自己母親的研究而受到傷害。

可數據太真實，每一個數字都像是扭曲的傷口，被撕扯的血肉模糊。

拋開不必要的回憶，沈溪回歸理智，越看越揪心。

物極必反，大概說的就是這個道理，秦容的身體隱性數據太不科學了，沒準會有什麼副作用，現在是沒事，但誰能保證將來呢，她本人怎麼會毫無感覺？

沈溪臉色陰沉：「這些東西是你們之前帶走她那次做的檢查？」

他的開口緩和了一些緊張的氣氛，amy馮緩了口氣兒，搭理他一下：「是，醒著的話她不見得會配合，還不如暈著安全。」

amy馮很誠實，不過隨即她又反應過來：「你看的懂？」

生命科學也是聯盟普通大學的必修課。

沈溪沒回答，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存在感也突然強烈了很多，對這份數據的重視程度也出乎了兩個人的意料：「這是你在她昏迷狀態下做的檢查，不算數，得重做一遍。」

amy馮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你覺得我在坑騙你們？開什麼玩笑！你看我有這個閑心？」

對於不熟悉的人，任何不軌的居心都有可能，他敢以最壞的惡意揣測每一個陌生人。

「說不準，這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沈溪態度強硬且堅決：「不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來的數據分析，我就不會相信。」

與其說他不相信數據，不如說他不相信這份數據是秦容的。

他很在意秦容。

amy馮深深的看他一眼，然後看向秦容，拿捏不准她的態度，於是退讓一步：「重做一遍也只是浪費一點點時間，但是如果她願意答應更深一步的檢測，我可以答應。」

「那不可能。」不等秦容說話，沈溪就搶先一步直接拒絕：「不平等的交易我不會做，更深層次的檢查也會對秦容造成傷害。」

「不平等交易？」

沈溪：「我不知道你的底細，你們卻知道我們的，這難道不是不平等嗎？」

amy馮看了他兩秒，轉頭又去看秦容，發現後者竟然看着沈溪皺起眉，對着他發獃。

當事人事不關己，這個疑似小白臉倒是先急起來了。

amy馮看了一眼時間，過了一會說：「我也是為了她好。」

秦容皮笑肉不笑的插話：「原星會原來是個慈善機構，這麼關心我，能撈到什麼好處？」

歸根到底，還是互不信任。

amy馮罵了一聲，覺得秦容比大力難纏多了，她好不容易說服大力私下見秦容一面，可秦容根本油鹽不進。

數據重做可以，但根本沒有必要，amy馮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跟她耗，而且秦容當時看到數據時絲毫不驚訝，她根本就知道這個數據是真的。

面對秦容，實話實說才是最佳選項，amy馮拿她沒辦法，只好半真半假的道：「秦容，實驗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我跟你透個底，參與實驗的絕對不止那幾個研究員，這其中摻雜了無數大大說說數不清的組織，每個人都在尋找那個被抱走的孩子，我們需要那個孩子救命。」

秦容無動於衷：「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樊琴是實驗的總負責人，她親自承認實驗的危險性，用毀滅的方式毀掉了實驗，但為什麼單單那個孩子沒有出事！」

amy馮幾乎歇斯底里了，抓住她的手：「你根本不知道這到底有多重要，你一個人！一個人可以拯救很多人的命！」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導火索，立刻引爆了秦容心裏的火藥庫，同樣的話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她甩開amy馮的手：「天底下哪有那麼巧合的事？從北海星輻射事件開始，實驗這兩個字就時時刻刻縈繞在我耳邊，你想用我做實驗，做夢去吧！」

被挾持是意料之外，但還沒有讓她方寸大亂，反倒藉此離開特蘭星，那餘下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amy馮握緊了拳頭，沒辦法，除非本人配合，否則接下來的數據根本沒有辦法收集：「你在考慮考慮。」

沒有考慮的必要，得找機會離開才行……之前帶他們來的那兩個人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回來了，秦容和沈溪跟着對方，沒反抗就回去了。

對於秦容來講，這一趟就是吵了一架，沒有得到什麼重要信息，預料當中的也完全沒有發生。

而沈溪……他低着頭，一路上安靜了不少，除了讓amy馮從新做檢查的時候強勢銳利，其餘時候反而軟綿綿的。

秦容覺得沈溪有事瞞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