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病龍台

第319章 病龍台

老穆頭聞言緊張的道:「不可能,韓通和趙匡胤對陛下忠心耿耿,陛下可不能冤枉了他們,若是他倆都信不過,陛下身邊就再無可信之人了。」

柴榮嘴角一咧笑道:「朕就是這般說,你緊張什麼個什麼。」

老穆頭道:「反正俺覺得李重進的嫌疑最大,先帝在時他就有爭儲之心,而且他和張永德一直都不對付。」

李重進和張永德一個是郭威的外甥,一個是郭威的女婿,可以算得上是至親。然而自柴榮繼位之後,兩人的關係一直不好,張永德無論對上還是對下都是十分的和氣,唯獨對李重進不同,明裏暗裏沒少給他上眼藥。

「大戰在即不宜張揚影響軍心,你暗地裏叫人查探就是。」柴榮將桌子上的木條遞給李聽芳,「拿去燒了吧。」

一夜無話,第二日柴榮柴榮升帳點兵,令趙匡胤為先鋒領三萬大軍攻打不遠的瓦橋關。趙匡胤率兵來到城下,未動一刀一槍,瓦橋關守將便開城投降。

柴榮率領大軍進駐瓦橋關休整,他征討淮南之時那叫一個辛苦,如今兵不血刃的佔領一個重要關口,他是徹底的嘗到甜頭。

他立刻給莫州和淤口關守將寫了一封措辭嚴厲的書信,對兩人進行精神攻擊,莫州和淤口關的將官第二日就遣使來降。

這一招柴榮使上了癮,立刻又給瀛州刺史高彥輝寫信,瀛州可不是莫州、寧州的這樣的小州而是一座大城,一遍叫人重兵圍城同時遞上一封用辭更狠的書信。果然,瀛州刺史高彥輝不堪重壓,收到柴榮的書信當日立刻開城投降。

自從開封啟程,至今不過四十餘日,柴榮未動一刀一槍,以千鈞壓頂之勢順利拿下三州三關十七縣,幽州之前再無阻礙。

柴榮高興不已,令大軍休整賞賜將士為最後的決戰作戰準備,這一日他在瓦橋關內設宴與群臣慶賀階段性的勝利。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君臣已是面色醺醺,老穆頭輕聲的對柴榮道:「這酒性烈陛下不宜多癮,若是傷了身子,便影響北伐大計。」

老穆頭對柴榮很了解,若是只勸他少飲酒定不會聽從,可若說影響他的大計便十分好使。柴榮放下酒杯對群臣道:「今日便到此為止,再過些十日朕與諸位愛卿在幽州城內痛飲。」

忽然有人進到廳中稟報,「陛下,有數千契丹騎兵出了燕山進到莫州境內,如今已經離瓦橋關不遠。」

此時周軍兵鋒正盛,有敵軍來襲武將本當紛紛請戰,文官亦當言辭痛罵。然而這個消息猶如一股冷氣吹了進來,廳中熱烈的氣氛頓時凝結,群臣的笑臉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愁容。

唯有柴榮滿臉興奮,「竟送上門來了,李重進朕命你為先鋒應戰,三軍枕戈待命隨時開拔!」

一個文官突然繞過案幾稟道:「陛下離京不過四十餘日,兵為血刃,馬為折足,便致三州於麾下,四海之內誰敢不服。然幽州北國大郡,城高池深,契丹兵馬強盛,不宜輕敵,況契丹以坐守之逸待我軍縱行千里疲師,於兵法不合,請陛下三思啊!」

自唐亡以來,天下大亂,中原羸弱,面對草原鐵騎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石敬瑭對契丹人的諂媚好無下限,皇帝都是這個德行,臣子若是說不受影響那才是怪了。

好不容易有了二愣子皇帝,敢跟契丹人對着干卻落了難堪的下場。當耶律德光領兵南下進駐開封之後,從上倒下心態上有了最根本的轉變,從心有餘而力不足成了心不足力也不足。

眼前的這一撥人無論文武好些都做過契丹人的臣子,即使契丹人被趕走了,心裏陰影卻留下了,根本沒有與強悍的舊主一戰的決心和勇氣。

柴榮的不凡不僅僅在於其功業,更在於他的敢於亮劍的精神,無論強大或者弱小,他都不怯於應戰。柴榮更不是石重貴那個只有匹夫之勇的二愣子,他有膽魄、有智慧更有實力和契丹人。

犀利的目光帶着嘲諷在群臣身上掃過,柴榮冷笑道:「朕登基御極五載,兵鋒指處所想披靡。江東五十年磐石大國,尤被朕橫掃千軍,誠惶誠恐,北向拜我。

二十年前石敬瑭賣我十六周膏腴險障之地,北虜乘勢每每南侵,殺我百姓,搶我牛羊,孰能忍之!契丹雖強,朕卻不怕,朕今日就要挫一挫契丹人的威風,莫叫契丹人以為我中原無人!

卿等隨朕數年,難道不知我的脾性,若卿等懼怕契丹人可自留於此,朕獨自領兵北上幽州,與契丹人決戰!」

他一番話說着群臣眾將面紅耳赤,無人敢反駁,廳內鴉雀無聲。

「李重進,愣著作甚,還不快率兵出關禦敵!」

李重進離開案幾躬身領命,帶領萬餘騎兵出了瓦橋關,柴榮也沒有閑着,又率領一股兵馬跟在李重進身後出關,以皇帝之尊充作大軍先鋒。

等他趕到戰場時,李重進在固安縣南打了一場,雙方各有損傷,契丹騎兵退回幽州。柴榮即刻命人就地征伐數千民夫,在永定河上修建橋樑供大軍通行。

沒有再等待徐羨消息,心中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向遼國大軍發起攻擊。他當天回到瓦橋關,休息了一夜之後,便令三軍拔營北上直撲幽州。

大把的銀錢沒有白花,無數的心血也沒有白費,禁軍經過不斷地擴充訓練,再加上淮南之戰的淬鍊已經算得上是一支精銳之師。

周軍士卒衣甲整齊槍明甲亮,長長隊伍沿着官道蜿蜒北去,一眼望不到頭甚是壯觀。途徑村莊時,就會有鄉老提壺擔漿在路邊勞軍,兵大爺們哪裏懂得客氣二字,酒水米湯端過來一口氣喝了個乾淨,麵餅油饃直接揣進懷裏。

柴榮騎着馬一口氣衝上一個高坡,望着山下源源不絕的大軍,一股激越之情油然而生。他手搭涼棚望着不遠處勞軍的百姓笑道:「難得本地的百姓不懼怕士卒!」

李聽芳立刻奉承道:「這些都是漢家百姓,怕是早就受夠了契丹蠻子的苦,巴不得王師到來,若是知道陛下在此,定會趕來拜見的。」

老穆頭翻了翻白眼,「李公公真是越來越會說奉承話了,難怪陛下喜歡你。」

「奴婢說得是真心話,陛下救幽州百姓於水火,可謂是萬家生佛,還不值得他們一拜。」

「陛下通道不信佛,李公公這奉承話沒遞到陛下心眼裏。」

「哈哈……都好!都好!」柴榮大笑一聲環顧四周,只見高坡之下纖陌交通,遠處山嶺鬱鬱蔥蔥,山腳之下水光閃爍堪稱美景,「這裏景緻不錯,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老穆頭回道:「俺也不知道,俺到下面給陛下找個人來!」

高坡之下就是百官,除了從開封來的還有不少剛剛受降的本地官員,不多時老木頭帶着莫州刺史劉楚信到了高坡之上。

「劉楚信見過陛下,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柴榮回道:「朕沒什麼吩咐,就是想向劉刺史請教此處地名。」

劉楚信指著身下的土地,「陛下是說身下的這處高坡嗎?這高坡還真有個不凡的名字,據說名叫病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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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心裏暗示,懂嗎?」徐羨打掉徐朗的手斥道:「再掏就把耳朵給掏聾了。」

徐朗苦着臉不停的用手指望耳朵裏面捅,「父親,孩兒仍是覺得耳朵裏面還有蟲子,你再給我看了一看,不然等他鑽到我腦袋裏,吃了我的腦漿子就真的死了。」

「那隻蚰蜒已是給你夾出來了,哪裏還有蟲子!再說蟲子從你左耳鑽進去的,你掏右耳有什麼用。」

「哎呀,難不成那蟲子已經從左耳跑到右耳了,孩兒這回真的要死了。」

「再瞎嚷嚷,不等蚰蜒吃了你的腦漿子,叫人發現了老子馬上砍了你的腦袋!」

徐羨詐唬一番,徐朗總算是閉了嘴,接着聽見猱子喊道:「諸位兄弟可以鬆口氣了,那伙放羊的契丹蠻子已經走了。」

小小山谷裏面,立刻響起一陣出氣之聲。徐羨從草從裏面鑽出來,摘掉身上的草葉子,看看昏黃的天色,抬腳提醒還在打鼾的麻瓜,「都起來了,該吃的該喝,咱們接着趕路,今夜應該就能趕到燕山附近!」

錢百萬不愧是在草原上東奔西走做過買賣的,不論山川地形還是牧民常放牧的草場都摸得一清二楚,堪稱是草原上的活地圖。

按照他的指點,五千多人馬晝伏夜出悄悄的摸到燕山之北,這個過程既沒有驚動平州的軍民,也沒有驚動草原上的牧民部落,比徐羨預想中的順利許多。

除了因為他們謹慎,令一個原因便歸咎於這個時代地廣人稀的大環境。舉個例子,柴榮收河北三州十七縣,總共得了不到兩萬戶百姓,更不用茫茫草原上是個什麼情形了。

大魁甩甩手裏的乾癟癟的布袋子對徐羨道:「令公俺的乾糧已是完了,今日沒的吃了。」

這一嗓子喊出來,便有無數人跟着叫苦。

「俺只剩下半個蒸餅了!」

「我也沒有吃的了,這麼下去就算咱們真的碰上遼國騎兵也沒法打仗!」

「是啊!總不能叫咱們和馬兒一樣吃草吧!」

……

徐羨看看錢百萬道:「錢掌柜,想想辦法!」

錢百萬一攤手道:「令公,這可就難為我了,就算把小人分食了,也不夠兩個人果腹的。嗯……令公想要吃的也不是沒有,剛才山那邊的羊群就足夠這幾千人果腹的。」

大魁湊上來道:「就是,俺看着那些肥羊已是流了半晌的口水了,衣領子都快濕了。」

潘美也道:「吃不飽飯,不用打仗便已經餓死了,這風險不得不冒。」

「那好,趁著現在天色未黑,儘快動手吧,務必不能叫一人逃脫!」

這幾日晝伏夜出眾士卒吃夠了苦頭,連一頓飽飯熱湯也沒有,眼下有肥美的羊肉可吃自是上急不可待,眾人紛紛上馬,分作兩撥朝着牧民的營地圍了過去。

這不過是個百十人的小部落,其中的成年的男丁已經被徵發打仗去了,剩下的不過是老弱婦孺根本沒有什麼戰力。

數千精銳騎兵分作兩撥順利的向這個小小的部落合圍,連一隻羊都來不及跑掉,強壯的婦人領着半大的孩子向他們射箭,輕飄飄的箭矢落在質地堅硬的盔甲上不過留下一個淺淺凹痕,轉眼又被四周呼嘯而來的箭矢射程了刺蝟,連一聲慘叫哀嚎也不曾發出就命喪黃泉。

一條大狗狂吠著越過欄桿,靈巧的躲避著箭矢,張開血盆大口向著徐羨沖了過來,尚未到跟前銀光一閃,被一支長槍釘在地上,四肢抽搐著發出嚶嚀慘叫。

麻瓜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將狗的屍體高高的挑起,「嘿嘿……今天有狗肉可吃了,俺的,這是俺的!」

潘美望着徐羨臉上複雜的神情,嗤笑道:「外頭人都說令公陰狠手辣,竟對幾個契丹蠻子心生同情,真實令卑職費解。」

徐羨道:「我只是覺得他們都是平民百姓,不該遭此劫難,雖是我下令所致,亦不妨礙我有憐憫之心。」

潘美卻冷笑一聲道:「令公怕是不知契丹人作為,當年杜重威引耶律德光南下,十餘萬人契丹大軍猶如蝗蟲過境,從鎮州到魏州,從開封到洛陽,可謂是赤地千里。

男子被殺於野,女子被淫於市,垂髫小兒被挑於旗杆之上,死難的平民百姓不可計數,即使逃回草原時亦不忘擄走無數男女為奴。

這樣的苦難,對燕雲百姓來說已經長達百年之久。況且契丹人沒有軍民之說,平時放牧戰事為兵,這樣的半大孩子,只要再過個三四年就能南下劫掠。至於這些能生會養的婦人便更該殺了,殺一人便少幾個契丹士卒,乃是無量功德。」

徐羨點點頭道:「似是有理,聽你這般說我突然胃口大開,大魁看看有沒有小牛,割兩斤後腿肉來給我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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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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