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秦峨的禮物

第277章 秦峨的禮物

冬日的夜風吹的乾枯的枝丫嗚嗚作響,這陣強風直到半夜時分方才停住,接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就從漆黑如墨的夜空之中緩緩飄落。

雪夜之中更夫挑着燈籠敲著銅鑼沿街報時,聽見身後有動靜他正要回過頭來查看,尚未轉身只覺得肚子裏面一冷,低頭就見一截冰冷的刀刃從腹部冒了出來。

不等更夫再有任何的反應,鋒利的刀刃已經拔了出來,更夫直挺挺的摔在地上,手裏的燈籠落在地上瞬間化作一團明亮的火焰。

持刀的人向身後招了招手,立刻就從巷子裏面湧出大批人來,這些人可不是賊盜,個個都是盔甲整齊持刀帶槍的士卒。

這個寒冷的冬夜沒有巡邏的士卒,五六百人大模大樣走在街道上,兩腳踩着積雪發出咯吱的聲響,轉了一個彎就到了橫海軍的中樞節度使府。

大雪中的節度使府沒有火光也沒有聲音,側門外面連一個把守的士卒都沒有,正好趁了宋百川的心意,他不禁嘻嘻的笑道:「老天爺都在幫咱們,給個便於行事的好天!誰的手腳靈活,爬進去把門給開了!」

海狗子道:「俺去吧!若是裏面有守門的,俺順便給收拾了。」

節度使府的圍牆和滄州的城牆一樣的低矮破舊,海狗子不僅強壯而且靈活,只三兩下就翻牆而入,裏面立刻有人輕聲的喝問,「是誰……呃」

不等話說完就傳來兩聲微弱的悶哼,接着側門打開,海狗子一手提刀半身染血,「裏面還真有兩個看門的,不過已經叫俺了解了,兄弟們快進來吧,動靜務必小些。」

宋百川獰笑一聲,「手刃徐羨者賞錢千貫!」

他身後的士卒兩眼放光,爭搶著衝進側門,在海狗子的帶領下殺向節度使府最大的院落,一路之上暢通無阻,連個預警的人都沒有。

海狗子踹開房門,眾士卒衝到裏間掀開羅帳對着被褥一陣猛刺,被褥下面嘰哩哇啦的一陣慘叫,鮮血隨着刀槍迸濺出來。

「是俺刺到的!」

「胡說,是俺砍的!」

……

一群人爭搶著去掀被子去搶床上的屍體,可入手卻是毛絨絨的,也不知道是誰點燃火燭,這才發現手裏的竟然是一條死狗。

剛才還興沖沖的士卒一下子就傻了眼,也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中計了!」所有人就掉頭往屋子外面沖。

人人都想要那一千貫的賞錢,院子裏面已經被擠得滿滿的,哪裏那麼容易出的去,聽見屋子裏面的響動驚慌外逃。

四周的屋頂突然射來一陣的箭雨,中箭者無不慘叫倒地,節度使的各個角落殺聲四起,而在節度使府的外面響起整齊的腳步聲,不用問也知道到是被包圍了。

院落中的士卒這下子知道無處可逃了,驚慌失措的跪地求饒。可是屋頂的射來箭矢卻沒有要停止的意思,越來越多的人中箭倒地,炙熱的鮮血順着箭桿流淌出來,將潔白的地面染得血紅。

節度使府的一處閣樓里,正有人冷眼看着這一切,胡大鵬終於忍不住,到徐羨跟前勸道:「總管手下留情,饒了他們吧。」

徐羨頭也不回冷聲回道:「如果換做是我此刻向他們跪地求饒,你覺得他們會饒了我嗎?」

胡大鵬搖頭道:「不會。」

「你說過他們不是橫海軍的人了,我沒有必要留情面。一旦我死了,倒霉的將不僅是我還有鹽場和你們。」

胡大鵬的嘴巴囁嚅了兩下,又把嘴裏的話咽了回去。

大量的步卒舉着火把從各門衝進節度使府,剿殺零星的反抗者或給沒死透的人補刀。

其中一支衝進設伏院子裏面,雖然他們老的老少的少,可是卻配合默契出槍整齊利落,那些精壯漢子完全不是對手,可以說是一邊倒的屠殺。

「哈哈哈……這是不就是宋百川嗎,給俺抓到了!這個月的先進標兵是俺的了,把他捆起來交給徐總管!屋子裏面的人,還不出來受死!」

看着外面場景海狗子兩眼通紅,只因為死在外面有不少他帶來的兄弟。他此刻十分後悔,抽刀在手想殺出去,又有一撥人沖了進來了。

「住手!」胡大鵬衝進院子裏面大聲命令道:「裏面的人殺不得!」

十五六歲的兵頭卻回道:「毫無道理,這些人都衝進總管的卧房,還向總管動了刀槍,怎能輕易饒了。」

「總管活得好好的,死的不過是一條狗!」

「那也是他們把狗當成了總管,就算不殺也不能輕易饒了。」

胡大鵬點點頭道:「放心,不會輕易饒了他們的!」他走到房門前喊道:「俺是胡大鵬,徐總管寬宏饒你們一命,還不快出來束手就擒!」

屋子的人見了胡大鵬似是吃了定心丸,連忙的將手中的兵器丟了從屋子裏面出來跪地求饒。胡大鵬進了屋子裏見坐在廳里發獃的海狗子,似是鬆了一口氣,「還好你活着,不然表叔可就真的對不起你了!」

海狗子從椅子上跳起來,揪住胡大鵬的衣領的,咬牙怒喝道:「好個表叔,你說俺的人會沒事的,現在都死乾淨了,叫俺如何對得起那些兄弟。」

「若不是總管顧念你的安危,這幾十個也活不成你就知足吧。」

海狗子咬牙道:「這個徐總管好狠!」

「這話好沒道理,換做你在他的位子也一樣!別說那些沒用的,俺帶你去見徐總管,以後橫海軍的衙內副都指揮使就是你的了!」

海狗子兩眼瞪得老大,「給俺這麼大的官兒?」

「總管對忠心之人從來都不吝封賞的,走吧,別愣著了!」

兩人出了屋子,海狗子見橫海軍士卒正沒頭沒臉的毆打那些投降的人,不禁的小聲問胡大鵬,「表叔,俺怎麼的覺得現在橫海軍有點六親不認了。」

胡大鵬點頭道:「是和從前不一樣了,訓練了兩個月也不知道喝了什麼迷魂湯,年齡大的還好些,這些年輕的小子眼裏只有徐總管,這是橫海軍第一回作亂怕也是最後一回了。」

節度使府直接出了文告,只說是剿滅了一股行刺節度使,試圖劫持鹽場的賊盜,死了的直接扔到海里,沒死的攆出了橫海軍,宋百川被當眾腰斬,曝屍三日。至於剩下的那一千多沒有參與作亂的人,被節度使府盡數收為牙兵,總算是把這件事做了個了斷。

上元佳節,滄州從未有過的熱鬧,不僅有了燈會,秦峨還找來戲班子搭台唱戲,徐羨對此原本沒什麼興趣,卻架不住秦峨的邀請。

咿呀呀的唱詞徐羨聽得不甚明白,看了半天才發現這大戲竟然是講他的,戲中徐總管儼然就是個剛正不阿、高風亮節、大公無私、心繫軍民的好官。

饒是徐羨臉皮厚也不僅有幾分的臉紅,揶揄道:「我也是見過會奉承人的,像秦刺史這樣會奉承人的還是頭一回見到,幸虧你在這偏遠的滄州任刺史,要是在京城再英明神武的皇帝都能給你灌迷糊了。」

秦峨半點也不覺得害臊,「秦某絕不是阿諛奉承之人,總管對橫海對滄州可謂是恩同再造,下官是真心的敬服,有義務叫橫海軍民知道總管的恩德。」

「哈哈哈……那我可要多謝秦刺史了。只是這戲胡編亂造,前面的倒還有三分真實,可我什麼時候結識了一位美嬌娘。」

「馬上就有了!」秦峨拍拍手只見一旁的屏風被人撤下,一個戴着面紗的女人坐在琴前輕聲彈唱,「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里,無言誰會憑闌意……」

一曲唱罷女子緩緩起身向兩人走來,她身姿婀娜行走間如同細柳扶風,雖然看不清模樣,可是只看眼眸身段也知道是個美人,女子到了秦峨眼前屈膝一福,

秦峨虛扶一把道:「起來吧,還不向徐總管見禮!」

女子剛剛轉向徐羨,一旁站着的徐朗突然抽出刀來,「大膽!離我父親遠些,是以為我的刀不利嗎!」

真是服了這個愣小子了,不論哪個陌生人靠近徐羨都是這副架勢,好不容易在這荒僻之地碰到個美妞竟也攔著。徐羨不禁懷疑袁宏彥把這個兒子送給看來當人質,是想把他氣死繼承他的家產。

徐羨一腳把這個不著調的乾兒子踹走,和聲對女子道:「讓小娘子受驚了!」

秦峨介紹道:「這是小女玉琴,下官剛剛從兗州老家接回來。」

「玉琴見過徐總管!」女子盈盈下拜,一股香風緩緩襲來,徐羨不禁抽了抽鼻子。

「小娘子請起!」徐羨虛扶一把,看向秦峨道:「據我所知秦刺史在老家沒有女兒?」

「義女!」秦峨捋著鬍鬚道:「這是下官早年收養的義女,可一直當作親女兒調教,如今已經十八歲了還沒有婚配,接到滄州來想為她尋個着落。」

徐羨信他才怪了,女子身上的香氣分明就是青樓里的女子常用的香粉,這麼專業的唱功絕不是普通人家的才會的。

可秦峨說是自己的女兒,徐羨也不好不給面子。他從身上解下來一個玉墜遞了過去,「這個就當是給賢侄女的見面禮了。」

「小女子多謝徐總管!」玉琴伸手接過,柔軟白嫩的小手有意無意的碰觸了一下徐羨的大手。

秦峨笑道:「這是徐總管給你的定情信物,務必要保管好了。」

徐羨聞言蹭得站了起來,低聲喝問道:「秦刺史你這是何意!」

見徐羨面色不善,秦峨忙拱手道:「下官是看總管在滄州孤身一人,也沒有個端茶倒水鋪床疊被的,小女色藝雙絕又溫柔細緻,總管若是不嫌棄可以收她做個妾室。」

徐羨還沒發表意見,乾兒子第一個不幹了,徐朗怒道:「誰說我父親身邊沒人照料,你是在拐著彎罵我不孝嗎……父親,你怎麼走了!」

徐羨連聲招呼都沒打,就腳步匆匆一路回了節度使府,一連喝了兩碗熱茶心緒才稍稍平靜下來。沉默良久他叫人把李墨白找來,趙匡義還在天雄軍,只好找這個狗頭軍師商議了。

他叫大堂外的侍衛都撤去,只留下李墨白一人,開門見山的道:「你也算有幾分眼界了,你說秦峨為什麼要給送個女人給我,他打得什麼算盤。」

李墨白眼珠子亂轉,沉吟了半晌才道:「總管弄錯了,他給總管送的不是女人而是他的女兒。」

「哈哈……」徐羨大笑道:「你在青樓廝混多年,難道看不出那是個妓子。」

說到自己擅長的,李墨白頓時眉飛色舞,「嘻嘻,屬下怎麼回看不出來她是個妓子,而且看得出來是個處子,觀其才藝身段絕對是極品……」

徐羨打斷他的話道:「說正事!一說這些邪門歪道你就沒完!」

李墨白清清嗓子正色道:「總管說的沒錯,那確實是個妓子,可是秦刺史說自己的女兒還送給總管,事情就非同一般了。」

「何意?」

「總管忘了,漢末時也曾有人把自己的義女送給了董卓!」

「董卓?」徐羨蹭的站起來,「秦峨要害我!叫我跟徐朗父子相爭!」

李墨白連連擺手道:「不不不,是屬下打錯了比方。秦峨不是王允,應該不會有害總管的心思,不過他確實別有居心。」

「你仔細說說!」

李墨白捋著稀疏的鬍鬚道:「如果他贈總管一個侍妾,在官場上這樣的事情比比皆是,只能說他竭力奉承總管。可若是贈女兒就不大一樣了,即使這個女兒是假的,那他很有可能是想……」

「想什麼,你倒是說啊!」

「他可能是要投效總管,甚至是想在總管身上下注!」

徐羨濃眉一挑,「下注?下什麼注!」

李墨白嘴角戴着一絲高深的笑意,「總管明知故問,總管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急匆匆的回來了。」

「哈哈……那他可是下錯了注,我豈會有那種不該有的心思!」

「嗯……總管就真的沒有想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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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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