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消失的馬市

第264章 消失的馬市

似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小白龍」一臉的義憤填膺,「區區一百文錢就想叫我背叛山寨給你賣命,太瞧不起人了!」他伸著兩個指頭遞到徐羨的眼前,「至少得兩百文!」

徐羨笑着按下他一個手指,「一百五十文吧,別忘了我還得管你們酒肉哩!」

「那好就一百五十文,不過魚肉可不能算肉!」見徐羨點頭答應,小白龍立刻把精瘦的肋巴骨拍得嘭嘭作響,「那好,以後我的命就是你的了,你叫俺幹啥俺就幹啥!」

旁邊的漢子想要起身,立刻就被大魁按下,「是想挨刀子不是!」

漢子一臉媚笑對徐羨道:「小人也願意為將軍效力,一月只要一百四十文就好。」

「哈哈……你若是誠心為我效力,本官自沒有厚此薄彼的道理,同樣是每個月給你一百五十文!」

「將軍,也收下俺吧。」

「俺也願意給將軍效力!」

……

忠肝義膽也難敵酒肉財色,更何況這位大當家平素貪財並無什麼義氣,徐羨叫「小白龍」帶人了回了一趟山寨搜羅一圈,竟找出兩三萬貫的錢財來,氣得那些水賊直罵那個死了的大當家吝嗇小氣。

這點錢財徐羨還沒有看在眼裏,全部分給了那些願意為他效力的水賊和紅巾都的士卒,眾人自是皆大歡喜。

趙匡義不解的問徐羨,「這夥人水賊毫無膽色又不會打仗,你花錢養他們有什麼用?」

徐羨笑道:「我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派上用場,若真是不堪用就交給陛下的水軍就是。」

平白的多了近兩千號人,行路自然慢了些,過了黃泥崗走了五六天方才到了大名府。

大名府原本叫魏州,是天雄軍治所。李存勖就在這裏稱帝並改名興唐府,後來又叫廣晉府,晉亡之後才改叫大名府,是中原王朝北方的戰略要地,還是趙宋王朝的北京,可見這裏極其的重要。

不過這裏並非是周國的北方邊境,向北還有成德軍作為大名府和幽州的緩衝地帶,正因此出了開封徐羨就有些犯糊塗。

如果柴榮只是為了叫自己走私馬匹牛皮的話,為了控制邊境方便貨物進出,應該叫他去成德軍任職,可為什麼要把他打發到天雄軍來,唯一的原因可能就是這裏有北方最大的馬市。

大名府不愧是要地堅城,城牆修的又高又大,比起開封的舊城牆也不差。幽深的城門洞裏人來車往,但凡有人進城,都回自覺地往城門邊上的木箱裏丟個銅錢進去,換作車馬商隊便是一緡。

一隊兵大爺抱着長槍靠在牆上,雖然身姿慵懶卻不乏彪悍之氣,見徐羨帶着一隊兵馬過來,就有個兵頭搖晃着身子上前將徐羨攔住,「你們是從哪兒來的?」

九寶打馬上前手指徐羨道:「這位是朝廷新指派的天雄軍節度副使!」

兵頭上前一步很無禮的打量一下徐羨,「太年輕了些,你可有憑證嗎?」

如果一個西裝革履前呼後擁的人到了一家公司說是這裏新任的副董事長,保安大概沒有膽子向他討要證件,如果有的話那一定是得了董事長的吩咐。

趙匡義取出一卷文書遞了過去,「這是吏部給的告身!」

兵頭接過來倒拿着看了看,「俺不識得字,看不明白!」

話剛說完,就有一鞭子抽在他的臉上,立刻多了一道血印子,徐羨冷聲道:「不認的字,就找個認字的過來。」

兵頭捂著臉恨恨看了徐羨一眼,「就算你是新任的節度副使為何帶這麼多的士卒!」

「後院兵!」

「嘿嘿……俺還使頭一次聽說節度副使帶後院兵的!」

正如兵頭說的,節度副使少有後院兵,因為節度副使大多就是地頭蛇,像徐羨這種空降過來的節度副使並不多見。

「就算這是你的後院兵,那後面的兩千叫花子又是做什麼的?」

「那是俺們總管的僕役長隨!」大魁拿槍指著對方胸口,「再不讓開,俺就捅死你!」

兵頭也不犯怵反而挺胸抵在槍頭上,「有本事就捅死爺爺,若是沒膽子就把槍收了,好像誰沒有殺過人一樣!」

禁軍的兵大爺們有多橫徐羨也見過的,比起藩鎮中頂尖的刺頭還是差了些,難以想像一個小小兵頭敢沖着副節度這樣的叫囂。

殺了立威?符彥卿今晚就能導演一場兵變的好戲,亂兵把徐羨給殺了都無人給他喊冤叫屈。低頭服軟?徐羨敢保證明天所有人就敢騎在他的脖子上拉屎。

徐羨笑問道:「你可知道王殷嗎?」

「你說王令公,從前是俺們天雄軍節度使,俺怎麼會不知道。不過三年前進京參加祭天大典就沒回來,說是叫皇帝的親衛給殺了!」

「嘿嘿……是俺們總管殺的!」大魁說着指了指徐羨。

兵頭聞言微微色變指著徐羨道:「你姓徐!可俺聽說你是個身高八尺腰圍也八尺好漢,怎地是個年輕的小白臉?俺不信!」

小白臉?徐羨的樣貌放到後世算是運動系的陽光青年和小白臉毫不沾邊,打趣道:「不是老子小白臉,是你長得太顯老!你若不信可找個人識字的瞧瞧告身上的名字。」

「這麼說你真的是姓徐的?在淮南一千多人打兩萬唐兵也是你了?」

旁邊一個士卒道:「應該是沒錯了,你看那些士卒胳膊上都系著紅巾哩!」

兵頭聞言拱手拜倒,「不知道是徐副使當面,多有冒犯還望恕罪!」

這年頭對兵大爺們來說,除了錢好使還有一樣那就是威名了,亂世里能帶着大夥打勝仗的無論是皇帝還是將帥都值得崇拜,禁軍半大小子見了徐羨都是兩眼放光,就不信這些老兵油子無動於衷。

這兵頭之前顯然不知道自己要攔截的人是誰,徐羨表明身份他的態度立刻變的不一樣。

「現在知道我是誰,還不讓開!」

兵頭一臉的為難,支吾道:「卑職有軍令在身,不敢放徐副使進去!」

「那你要是被馬兒撞死,就不要怪本官了!」徐羨一磕馬腹,馬兒嘶鳴一聲就朝着兵頭沖了過去,兵頭與身後的士卒連忙的閃躲到一旁,眼睜睜的看着兩千多人衝進城內。

過了瓮城,徐羨找人一打聽就帶人直奔軍衙而去。

原本以為大名府是戰略要地,又常有士卒叛變作亂,本該是個凋敝的城池。誰知恰恰相反,這裏雖然算不上繁華卻也一片祥和,就連街市也比沒有整飭前的開封城乾淨,這多半是符彥卿的功勞。

到了節度使府前徐羨勒馬停住,趙匡義向守門士卒遞上文書求見符彥卿,不多時就有一個老兵出來,對徐羨道:「原來是徐副使到了!不過你來的不是時候,大王現在府衙辦公。」

聽這人口音,就知道不是魏州本地人,應該是跟在符彥卿身邊多年的親兵。符彥卿不僅僅時天雄軍節度使還兼任大名府尹,不過徐羨可不信這老兵的鬼話。

徐羨和符彥卿有舊怨,高平之戰時見了他連個招呼都不打,吃閉門羹完全在意料之中,若是符彥卿倒履相迎,他反倒是會嚇得掉頭就走。

趙匡義道:「總管,要不咱們再去府衙跑一趟。」

徐羨拜拜手道:「那倒也不必,來日方長,我與魏王總能見到面的,且讓我先到軍衙之中處理一點公務!」

他說着就要進門,那老兵和守門的士卒立刻抽刀將他攔住,「徐副使不能進來!」

徐羨立刻大聲呵斥道:「你也知道稱我『徐副使』,難道我這個陛下親封的節度副使,連軍衙都進不得。」

老兵立刻拱手回道:「徐副使自然進得,只是府中前些時候着了一場大火,公廨房被燒了許多,沒有給徐副使辦公所在。」

「那我也要進去瞧瞧!」

「軍衙之中正在重新修整,十分不便,等修整好了徐副使再來也不遲!」

「那軍衙里的其他人又在哪裏辦公?」

老兵嘿嘿的笑道:「在家裏,徐副使也大可租個院落辦公!」

大魁已是怒不可遏,「沒有你們這般欺負人的,兄弟們殺進去!」

「少給老子惹麻煩!」徐羨一把將他揪了回來,「咱們走!」

他原以為到了天雄軍,符彥卿會利用手裏的權勢整治他,心裏已經做好了和符彥卿鬥上一斗的打算。

不曾想符彥卿直接將他拒之門外,若是能真的井水不犯河水他求之不得,反正他也不是和符彥卿爭奪權利的,只是來這裏販馬而已。

徐羨令人在城中尋了一處空地安營,倒不怕符彥卿暗算他,這裏是符彥卿的地盤,他若是有個好歹都得符彥卿來背鍋。佈置好營地,見時辰還早,他帶着十餘人直奔大名府的馬市。

周遼兩國雖是敵國,可是在兩國之間商貿往來從未真正的斷絕。雖然遼國也嚴禁馬匹、牛皮這樣的戰略物資流入周國,卻也讓價格有了更大的差異。

只要有利潤在,就沒有商人不敢做的事情,遼國邊境駐守也是漢人軍卒,只要給夠了好處就沒有過不來的,周國這邊更不會攔著,於是在大名府這個北方的戰略要地有了周國最大的馬市,是周國馬匹的重要補充地。

可是到了地方徐羨就傻了眼,沒有他想像中熱鬧的交易,也沒有等待客人挑選的精壯馬匹,更沒有砍價數錢的商賈。偌大的場地空蕩蕩的,圍欄之中圈著的是有牛羊,卻唯獨沒有馬匹。

根據徐羨所知,去年有一萬多匹馬兒在這裏成功交易,偌大的市場怎麼可能會憑空的消失不見,除了震驚沒有其他的詞可以形容他此時的心情。

一個羊販子陪着笑問道:「將軍是看不上我這些羊,這可都是剛剛貼了秋膘的,又肥又嫩最好下口,無論蒸煮燒烤都能保你滿意。」

大魁真當徐羨是來買羊給他們解饞的,留着口水道:「總管,俺看這羊不錯,不如就買個百十頭給大夥解解饞。」

趙匡義笑道:「羊自是要買的,不過除了羊總管還要一匹代步駿馬,早就聽聞這裏的馬市常有良駒,只是今日為何沒有人賣馬。」

羊販子笑道:「聽幾位的口音多半是東京的來的,你們怕是不知這馬市已經停了十個月了。」

徐羨故作好奇的問道:「這好好的馬市怎麼會停了,難道是官府不讓交易了。」

「官府怎會不讓交易,不然哪兒來的錢收。」羊販子也是一臉的疑惑,「不知為何從去年十月開始就再沒有一匹馬兒來到這兒交易,聽說是契丹蠻子查的緊,北邊的商人過不來。不瞞將軍小人從前也是販馬的,就是因此才改了行當販牛羊了」

徐羨腦中靈光閃過自語道:「那就難怪了!」

去年十月李谷率軍攻入淮南,而南唐和契丹一直都有往來,兩國是軍事上的盟友,契丹沒有趁機出兵南下,打擊一下周國的物資補給,純屬分內之事。

只是這樣一來,想要完成柴榮交代的任務可就難了,實在不行只好走海路了,幸虧自己提前收了近兩千個會撐船操舟的能人,這下總能派上用場了。

徐羨扭過頭來問陳永桂,「咱們不是在大名府就有一家買賣嗎,叫他們儘快的和姓錢的聯絡一下,就說我要見他。」

販賣馬匹牛皮的買賣徐羨一直做着,只是那位幽州的錢掌柜一回也就只能弄個幾百匹馬幾千張牛皮,一年頂多也就有個三四回,雖然利潤高可是規模一直都起不來,進項一直都不大。

陳永桂一雙眼睛在四周巡視,「咱們的買賣就在這馬市裏,說起來我已經半年沒有他們通過信了,怎得看不見招牌?」他扭過頭來問羊販子,「你可知道這裏有個永桂馬行?」

馬販子聞言不由得色變拜拜手道:「不知道!不知道!幾位若是不買羊的話,我就要收攤子了。」

看他的樣子明顯的是在說謊,徐羨一把揪住他,「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買你一百頭羊!」

「當真?」羊販子支吾了半天才道:「數月前那永桂馬行的人被官府人抓去砍了腦袋,說是遼國的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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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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