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委曲求全

第260章 委曲求全

陳永桂眼珠子一轉,猛地一拍大腿道:「我記得有一個人說,他的兒子親眼看見虞侯勾結御史!」

「噢,誰的老子?」

「好像是姓韓!」

徐羨點點頭,「我心中有數了,你到洛陽后可打聽過這十阿父的作為。」

「自是打聽過,這十人在洛陽欺男霸女殺人放火可謂無惡不作。」

「他們可有經營什麼產業。」

「虞侯可算是問著了,屬下聽說洛陽好些青樓酒肆、賭檔碼頭就是他們的,若是沒有這些產業,只靠着微薄的俸祿,哪裏供得起他們揮金如土的日子,據說好些產業都是他們霸佔來的。」

徐羨聞言不禁皺眉,打發陳永桂回去叫他穩住那十個老頭,獨自一人坐在客廳里沉默好久。這一刻他有些明白柴榮難處了。

就和他猜測的一樣,柴守禮不過是一個利益集團推出來擋箭牌,另外九個老頭也差不多,真正的得利者是他們的兒子,都是權臣高官甚至手握兵權,這些人合起伙來分食著西京洛陽的巨大利益。

沉默良久,徐羨突然冷笑一聲,身後摸了摸阿寶的腦袋,「你們以為我好欺負,卻不知道我背後也是個利益集團。」

他當下起身離開了家門,轉了個彎兒就去了張家,一進門就看見九寶坐在院子裏托著下巴望着餵雞的年輕女子,見徐羨進來女子「呀」了一聲,慌忙躲進屋子裏。

九寶起身道:「虞侯又不是外人你有什麼好躲的,還不出來見過!」

「成婚不久麵皮還薄,你不必難為她,張叔可在家嗎?」

九寶往屋子裏面一指,「早上從金水河回來,還睡着呢!」

「這老色鬼,為何不叫他娶個婆娘回家。」

九寶嘿嘿一笑,「我爹說了娶個婆娘回來聽嘮叨,不如夜夜做新郎。」

徐羨進到屋裏把老張叫起來,開門見山的道:「咱們有大麻煩了!」

奪人錢財如同殺人父母,一聽有人要搶自家的生意,老張惺忪的雙眼立刻瞪的老大,「他娘的,敢搶咱們的飯碗,就是皇帝老子俺也要跟他拼了。」他說着就要拿掛在牆上的橫刀。

徐羨道:「別急,我想告訴你,這次真的是皇帝老子在打咱們的主意,而且不只是皇帝的老子。」

聽徐羨把話說完,老張的衝動立刻就散去了大半,可也沒有做任人宰割的打算,兵大爺們可以造反叛變,可以投敵賣國,把身家拱手讓人的事情是不會幹的。

「現在怎麼辦吧,俺都聽你的,實在沒主意,大不了咱們就換個皇帝!」老張說的一本正經絕不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還沒有到那個地步!」徐羨道:「你且跟我說說究竟拉了多少人入股酒坊?」

老張聞言立刻伸出四個手指頭,徐羨猜道:「是四千戶?不少了,可以鬧上一鬧了。」

「哼哼,四千戶我跟你說個什麼勁,是三萬八千多戶!」

徐羨聞言直接把茶水噴了老張一臉,「咳咳咳,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多人!」

「你不是跟俺說三萬、五萬的都成嗎?」

「我只是這般說說,可沒想你能有這麼大的本事能拉來這麼多的股東。」

「這不是我的本事是你的本事,咱們柳河灣過的什麼日子,人家可都是看在眼裏的,只恨自家的營伍里沒有你這號人。

虎捷軍、龍捷軍說起來都是沾親帶故的,兩個不認識的人三杆子就能打着關係,你到淮南之後我就把風聲放了出去。

那些人都快把我家的門檻都快給踏破了,劉家的婆娘一個人就帶了百十個親戚前來入股,還要多吃多佔,俺不願意就撒潑打滾的跟俺鬧騰。

到最後不算那些從藩鎮新來的,虎捷軍、龍捷軍的軍戶就有六成人入了股,後來見了分紅得了好處,還有人要來入股,都被俺給攆出去了。」

見徐羨兩眼怔怔的發獃,老張伸手晃了晃他,「大郎你這是咋啦?」

「沒什麼,我怕皇帝這就要砍我的腦袋!」

他原想着能拉個萬兒八千戶人家入股就好,不曾想老張竟然拉了這麼多人來,這一旦鬧僵起來就怕柴榮對他起了戒心。

可是阿父們已經迫不及待的找上門來,由不得他做太多的考量,陳永桂帶着十人在金水河的青樓楚館快活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醒來就直奔快活林而來。

徐羨站在碼頭邊上,看着緩緩而至的花船心道:「這些老不死的果然驕奢,這分明就是皇帝出行的派頭,還是昏君的左派,真把自己當太上皇了。」

嘭的一響,花船緩緩靠岸,船上的水手將木板搭在岸上,先是下來了十餘個健仆站成兩排,接着就見陳永桂貓著腰引著十餘個老頭下了船。

十人高矮不一胖瘦不同,無一例外都是服飾華麗,根本就是一群乘風破浪的爹爹。尚未到跟前徐羨已經向著為首的老者躬身作揖,「下官徐羨見過司空!」

不用做親子鑒定,柴榮是柴守禮的親子無疑。柴守禮捋著鬍鬚道:「你就是徐羨,倒是比某想的還年輕些,真是後生可畏啊!」

「司空謬讚了!下官已是備下酒宴,請司空到家裏就坐。」

「不必了!」柴守禮一拜手道:「帶某去酒坊看看吧。」

郭威作為一個正兒八經的皇帝,要搶茶葉的買賣都使了一堆的障眼法,這位竟然毫無顧忌直奔主題,彷彿酒坊已是他的一樣,他們在洛陽有多麼囂張跋扈完全可以相見。

徐羨親自引著這群老頭去了酒坊,酒坊四周有老兵四處巡弋,見人過來便抽刀盤問。

柴守禮道:「倒是防的嚴密!」

「祖傳的秘方自是不能輕易的叫人學去了!司空裏面請!」

徐羨引著眾人進到酒坊,才短短半年時間,已經增加了數套釀酒蒸酒的設備,有時候來不及釀,乾脆就買了現成的酒糟或者酒來蒸餾。

柴守禮使勁的抽了抽鼻子大笑道:「果然是酒香四溢啊!」

其他的老頭已經迫不及待的上前摸摸這個瞧瞧那個,甚至到出酒的地方接過來喝兩口,韓父拿着水瓢飲上兩口贊道:「好酒,這原漿果然是更香醇,司空快來嘗嘗。」

柴守禮翻了白眼,「別只顧著喝酒忘了正事,徐羨咱們該談談了!」

徐羨又把十人引到廡房,親自沏了茶水給柴守禮奉上,「先前下官已經派人去洛陽和司空商議合作的事情,洛陽的生意盡數交給司空,莫非還有什麼不滿意嗎?」

柴守禮品茶不語,韓父則是開口道:「你主動派人來和司空商量生意,還算有幾分誠意,司空原本沒有什麼異議。可是你兩面三刀,掉過頭就叫人彈劾司空,叫司空好不惱火。」

徐羨打量了一下韓父,「敢問長者是哪位?」

「老夫姓韓,韓令坤就是我兒,你該不會不認得吧。」

「呀!原來是韓伯父,失敬失敬。只是我從未指使御史彈劾司空,韓伯父可不能聽別人造謠啊!」

「是我兒親眼所見!」

「果然是韓令坤這個狗娘養的!」徐羨心裏罵了一句,故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我與韓令公同朝為官並肩殺敵,往日無怨近日無讎,韓令公為何要誣陷我。」

「我兒親眼所見,怎麼會是誣陷你!」

「絕無此事!請司空為下官做主啊!」

柴守禮一拜手道:「此事乃是韓令坤親眼所見,你是賴不掉的。」九個老頭立刻圍上來,對着徐羨一陣狂噴,一個個言之鑿鑿,彷彿他們都親眼瞧見一樣。

「你指使人無故彈劾我,總要給我一個交代,不然叫某以後如何立足!」

徐羨一臉委屈道:「下官真的冤枉,司空執意認為是下作指使下官也無話可說。」

王父道:「那你如何向司空交代,想了一天了心裏應該有個章程了!」

徐羨無奈的嘆口氣,叫人抬了兩個大箱子過來,打開來的那一瞬間十個老頭齊齊的咽了下口水,「這是下官在洛陽賣酒全部所得共計十萬貫,願意盡數獻出以平司空之怒!」

終究是柴榮的老爹,背後還有一個利益集團,若是不得已徐羨並不想和他們直接衝突,能花錢免災最好不過。

韓父上前一步揣在箱子上面,箱子紋絲未動他卻連退幾步險些跌倒,他冷聲笑道:「區區十萬貫就想打發了司空,你當司空是叫花子嗎?」

柴守禮則是沉默不語,端著茶碗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那司空的意思是?」

韓父道:「把你的酒坊和秘方都交出來,司空便饒你了,如此方能彰顯誠意。」

這夥人一定是在洛陽跋扈慣了,搶別人的飯碗還一副恩賜的模樣。徐羨心裏火大仍舊耐著性子道:「司空見諒,這酒坊並不是下官一人的,其中還有其他人的份額。」

徐羨轉身從柜子裏面取出一個偌大的捲軸來,打開來裏面是一個個密密麻麻的名字,「這是契結書,上面還有開封府的官印……」

他話沒有說完,突然飛過來一隻茶碗直接將捲軸打爛,柴守禮一臉的不耐煩,「某隻問你交是不交!

這可是武夫的天下,皇帝偶爾都要放下身段來取悅兵大爺,不然就是李存勖那樣眾叛親離的下場,即便柴榮英明神武戰陣上殺伐決斷毫不留情,平常一樣對將校客客氣氣。

徐羨前些時候攛掇柴榮收拾自己的親爹,柴榮也就頂多給他放個產假。這十個老頭驕橫過頭了,被慾望蒙蔽了雙眼,辨不清是非看不清世事。

徐羨自認卑躬屈膝到了極點他們卻得寸進尺,不由得怒道:「難道諸位是要強搶嗎?」

「強搶又如何!你在陛下身邊,難道不清楚司空的身份。」見徐羨面色不善,韓父大聲斥道:「難道你還想造反嗎?」

他說着就從袖子取出一捐紙來,「若還想在殿前為官好生過活,就把這個文書老實的簽了!」

連轉讓契約都準備好了,徐羨真是想抽自己的一巴掌,恨自己剛才和他們白白廢話,他拿過毛筆當下就把契約簽好遞了過去。

十個頓時面現激動眉飛色舞,柴守禮道:「你倒是個痛快人,某從來都不會把事情做絕,你贈給我的這十萬貫就拿回去,只當是某買下你的產業。」

「那就多謝司空了!下官這就告辭了!」徐羨叫人把箱子抬走,自己出了酒坊往家裏行了沒多遠,就碰見了老張。

老張拄著拐杖湊到徐羨跟前,「事情如何了?」

「他們連轉讓的契約都事先準備好了,你說我能怎麼辦。」

「他娘的,這是連一點臉都不要了,我這就去找人!」

徐羨拉住他道:「記得要掌控住火候,尤其是不要傷了皇帝老子。」

老張拍拍胸口道:「你放心,全都包在我身上。」

輕而易舉的就得了下金蛋的母雞,十個老頭幾乎是樂瘋了,當下就叫人取來現成的美酒助興。

「哈哈哈……還以為這小子真的是個狠人,竟然這麼痛快的把生意交出來了,先前咱們真是多慮了。」

「也不看看司空是什麼身份,他親自出馬哪有辦不成的事情。」

柴守禮道:「算他識相,某倒是有些於心不忍了,不如再給他半成乾股。」

「司空此話差矣,天下都是皇帝的,那就等於是司空的,只取一個酒坊算什麼。咱們還是商量一下,這酒坊該怎麼分吧!」

十個老頭迫不及待的就地分贓,柴守禮一人就要佔七成,其他人不好有異議,剩下的三成九人來分你一言我一語,立刻就鬧將起來,就差沒有擼胳膊挽袖子的打人了。

忽然酒坊的院子外面響起更嘈雜的叫罵聲,眾人不明所以,立刻叫健仆前去查看。很快健仆回來稟道:「司空,來了好幾千人,將酒坊圍了起來不停的叫罵,說是咱們搶了他們生意。」

韓父怒罵道:「還以為姓徐的曉事,他這是不甘心哪,找了些賤民過來鬧事。」

柴守禮皺眉道:「這可如何是好!」

王父道:「司空莫慌,我兒就是開封知府讓他調些兵馬過來,將這些賤民驅散就是,不過我要多分一些。」

「現在還計較這個,先去開封府找人再說!」韓父對健仆斥道:「愣著做什麼還快去!」

健仆卻一臉的無奈,「怕是已經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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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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