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十阿父

第258章 十阿父

孫晟聞言怔了怔道:「外臣願試上一試!」

柴榮聞言大喜,連忙叫人備好車馬,叫孫晟與他同乘一同趕去壽州城。若是此行能夠成事,後周既收了堅城又得了名將,算是一舉兩得,有壽州在手淮南就是掛在嘴邊的肉。

到了壽州城下,柴榮叫人通知劉仁瞻,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劉仁瞻就出現在城頭,柴榮對身邊的孫晟道:「司空請,此事若成朕不會虧待司空的。」

孫晟只是笑笑就大搖大擺的朝着壽州城而去,到了城牆下面他仰頭看着城上的劉仁瞻,高聲的問道:「令公可還認得老夫!」

劉仁瞻突然跪倒,眼中隱隱的有淚光閃動被圍困了半年了,可謂無比艱辛卻連半個援軍都看不見,如今見了本國的宰相難免激動。

他扶著垛口道:「才四年不見,某怎麼會不記得司空,司空身體可還康健!」

「老夫身體好得很,不用你擔心!老夫來這裏是有話給你說!」

劉仁瞻道:「司空有話只管講,某洗耳拱聽就是!」

孫晟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道:「老夫今日奉命來此議和已是失敗,如今你已經無路可退,別想活着再回金陵見皇帝。你殺敵不成便只能殺身成仁,若失節事周則遺臭千年,不足為將軍計!」

劉仁瞻已是老淚縱橫哽咽回道:「司空的話,劉某已經記在心裏,司空放心劉某是決計不會向周國投降的。」

孫晟笑了笑深深一揖,轉身離開壽州城下,柴榮站在遠處全部都看在眼裏,他被戲耍了,還是當真文武百官的面。

柴榮羞惱不已對着回來的孫晟斥罵道:「朕叫你去招降劉仁瞻,你卻做了什麼!以為朕的劍不鋒利嘛!」他說着還將腰間的寶劍抽出三寸來。

孫晟見狀反而理直氣壯的道:「外臣是唐國宰相,這天下間哪宰相勸守牧投降的道理!陛下英明神武,能容忍自己的宰相做這樣的事情嘛?」

柴榮被懟得說不出話來,深吸一口氣才道:「將他扣下!再不叫他回金陵!」

議和不成,原本只能接着再打,可是唐軍打不過,乾脆就龜縮在的長江以南。周軍已是將大半個淮南都佔了又沒有水軍過河,連個目標都沒有,加之陰雨連綿很多士卒都水土不服。

柴榮聽從范質的建議,決定班師回朝,李重進和張永德則是被留了下來繼續的攻打壽州。在六合的紅巾都聽到消息欣喜若狂,馬不停歇只一天時間就回到了淮河以北的皇帝行轅。

徐羨去向柴榮交差,剛剛進到大帳就見趙匡胤已是在裏面正和柴榮說話。見過禮后,柴榮對徐羨好一番稱讚,「此次出征淮南,兩位愛卿功勞朕都記在心裏,今日你們兩人都在,便一同封賞了。」

趙匡胤道:「為陛下效力乃臣之本分,不為封賞!」

「你不要,我還要呢!」徐羨已是向柴榮拜倒,「臣先謝過陛下封賞!」

柴榮笑道:「兩位愛卿聽好了,趙匡胤兼任鎮淮軍節度使,徐羨兼任鎮淮軍衙內都指揮使!」

徐羨不禁的看向一旁的趙匡胤,他也是滿臉喜色,這幾乎是每個將校兵卒夢寐以求的,不高興才怪。不過柴榮叫兩人兼任,多半是遙領還是留他倆在殿前司效力。

徐羨好奇的問道:「陛下,這鎮淮軍在哪兒,臣之前從未聽說過。」

老穆頭道:「還以為你挺機靈,鎮淮軍當然是在淮南,就在離這裏不遠的懷遠,陛下昨天剛剛設的。」

「又是個空頭銜!」

柴榮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等以後有了好職缺,朕給你們留着就是!」

徐羨的確實是個空頭銜,趙匡胤的卻不能算空頭銜,用玄幻一點說辭就是他已經拿到神格了。

拿到了好處,徐羨和趙匡胤正要向退下,柴榮的臉色突然變得沉重起來,「朕還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們兩個說,趙太尉……他已經去世了!」

死去的人,總是更能獲得更多的榮耀,趙弘殷回到開封家裏不過半個時辰交代後事就去世了,柴榮給了這位前半生鬱郁不得志的人莫大的哀榮,追贈他檢校太尉,武德軍節度使。

等徐羨和趙匡胤回到開封后,趙家並不知道大軍什麼時候才能回返,已是在禮部的幫襯下處理好了趙弘殷的喪事,就埋在自家的地頭裏。

墳頭起得老高,底部用青磚壘成,墳前一座五尺高的碩大石碑,旁邊還有兩頭石獅子,比郭威的墓穴還要豪華一些。

趙匡胤身穿孝服頓首在地,面上涕淚橫流,口中含混不清的哭嚎著,久久也不停歇。

已是哭過一回的家人,此事少不得陪着他再哭一回,杜氏在一旁泣道:「知閑你倒是替老身勸勸元朗!」

徐羨上前拍拍趙匡胤的後背,「我知道你難過,不過岳母他們操辦喪事已是十分悲痛辛苦,不要叫他再犯了頭風,嫂嫂和寧秀都還懷着身子,你就忍心叫他們再這裏陪你?

岳父從滁州回來時我見過他,他說這一輩子有妻有妾,有兒有女,沒有什麼好遺憾的,尤其是你這個兒子,在滁州你能衣不解帶的照料,讓他很是知足。」

趙匡胤擦擦眼淚道:「真的?」

「真的,他親口告訴我的。」

「說起來這事還得謝你!」趙匡胤起身對家人道:「你們都回去吧,我要在這裏結廬守孝,隨不能守上三年,可能守一日就算一日。」

眾人沒有再勸,留了趙匡胤一人在此,便上了車馬回去。趙寧秀坐在車裏對正要上馬的徐羨道:「過來陪我坐車!」

徐羨只好下了馬進到車廂里,趙寧秀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孩子隨時都可能會出生。

徐羨攬住她道:「我不在家,你懷着身子又辛苦,為何不買幾個丫鬟!」

「平時有劉嬸兒和歡哥兒幫忙照顧,小蠶也會來看我,已是足夠了。我不喜歡家裏有其他的陌生的女子。」

「你不喜歡便罷,不買丫鬟就是!」徐羨伸手摸摸趙寧秀的肚皮,「你把我叫進來有什麼事?」

「父親離世前曾把我叫到身邊,他留了一封遺書給你!」趙寧秀說這就從懷裏取出一封信來遞給徐羨。

徐羨伸手借過來,問道:「信上寫了什麼?」

「父親嚴令我不許偷看,我自是不敢不遵,這些日子一直貼身收藏,就等着你回來,也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麼!」

「難得你聽話一回,岳父去得也安心了!」徐羨說着拆開信封,打開來就見信箋之上只有三個略顯潦草的字「殺趙普」。

見徐羨匆忙的把信合了起來,趙寧秀好奇的問道:「父親在信上寫了什麼?」

徐羨把信揣進懷裏,「岳父叫我納小妾,省得你生娃兒辛苦!」

不知道為什麼趙弘殷要他殺趙普,據徐羨所知趙弘殷一直都是拿趙普當成子侄一樣對待。除非他在回來的路上,看出了趙普野心,生怕趙家被趙普拖到萬丈深淵裏去。

大概也只能這樣解釋了,不過趙弘殷的顯然找錯了人,徐羨知道那一天的到來無可避免,少了總導演又怎麼能行。

家裏的婆娘待產,徐羨向柴榮請假,柴榮卻是不許。自從趙匡胤升了指揮使,他這個虞侯就算是轉正了,此時張永德還在淮南,趙匡胤在結廬守孝,徐羨就算是殿前司最大的官兒了,出了負責皇宮的安危,什麼雞毛蒜皮的事情都找見他。

出征歸來的士卒,一股腦兒的鑽進青樓賭坊,喝多酒又少不得惹事生非。開封知府王朴又不太給面子,徐羨少不得常去開封府領人。

除了青樓賭場,快活林則是兵大爺們最愛的新去處,這裏有全天下最好的酒,清澈、甘冽、火辣、香醇前所未見,引上一碗足以叫人回味三天。

不僅僅是兵大爺,無論勛貴官僚還是販夫走卒,都想來柳河灣品上一品這傳說中的美酒。從前鳥不拉屎的地方,如今人滿為患。

在青樓楚館邀上一個美妓,順着金水河到快活林再買上一壇美酒,在船上把杯暢飲,烏篷小船搖曳之間成就好事,已然成為一種時尚,力道使過頭掉進河裏淹死的也不是沒有。

之前徐羨沿河修建了好多的店面,如今全都成了酒肆,自然應當便宜自己人,柳河灣的婦人們干起了當壚賣酒的生意。

其中數潘大嫂的生意最好,她本就模樣嬌俏又會賣弄風騷,常常引得賓客盈門,人稱賣酒西施。讓其他的婦人好不嫉妒,劉嬸兒最是看不慣她,常說:「透皮露肉勾引男人誰不會!」

她一擼袖子,立刻露出粗壯胳膊,衣領也稍稍解開露出粗帶着褶的脖子,水桶一樣的腰身不停的扭啊扭的,客人不但沒多反而比從前更少了。

徐羨見了對她道:「劉嬸兒你何不到青樓里,花錢聘一個女子過來幫你帶貨……嗯,賣酒!」

劉嬸兒如同醍醐灌頂,拍著粗壯的大腿道:「還是大郎心眼好事,這樣的簡單的事俺竟想不起來,俺要聘十個比那騷婆娘更美的人過來!」

「也不我想的,唐朝時候就有人聘用貌美的胡姬賣酒,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也不用聘那麼多,你又不是開青樓!」

「俺也去,等等俺!」

……

看着一群婦人搭上小船往城裏去了,徐羨很憂心自己的快活林下一個青樓楚館的集中地。

徐羨剛剛到家,就見趙匡義再廳里哭哭啼啼的跟趙寧秀說話,從不曾見過他這個樣子,「你這是怎麼了?」

趙匡義一見到徐羨哭得聲音更大了,「咱們在洛陽的生意全賠了!」

「什麼意思?難道洛陽不是代理分銷出去的嗎?賠了也算不到咱們頭上!」

趙匡義哭着搖頭道:「西京洛陽的富人一點都不比東京少,是一塊大肥肉,我沒有分銷出去,就在洛陽直接找了掌柜夥計自己開的門面!」

「那不是很好,還能多賺一些!難道洛陽人不喜歡喝這種酒!」

「怎麼會,洛陽人喜歡的不得了,只這半年就有十二萬貫的純利,而且每月以近乎五成的速度在增長!」提到錢趙匡義就兩眼放光,顯然也是個財迷。

徐羨不解的道:「那問題出在哪裏?」

趙匡義的臉瞬間又垮了下來,「今天我收到消息,咱們在洛陽的買賣被人搶了,掌柜被人殺死了,鋪子和庫房都被燒了!」

徐羨聞言又驚又怒,這雖然是亂世,可洛陽也是一國之都竟敢有人這般無法無天。他徐羨是皇帝身邊的紅人也有幾分名聲,對方竟然毫不顧忌,想必有些來路。

趙寧秀已是怒不可遏,順手將擀麵杖抄在手裏,「敢搶咱家的買賣,叫你姐丈帶些人手去洛陽收拾他們!」

趙匡義聞言卻連連擺手,「還是別去了,咱們可惹不起對方!」

徐羨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別怕,跟我說對方究竟是什麼來路?」

趙匡義咽了口吐沫道:「十阿父!」

趙寧秀道:「什麼狗屁阿父,難道還能是皇帝的老子?」

趙匡義一點頭回道:「就是皇帝的老子!」

柴榮生父名叫柴守禮,據說是柴紹的後人,不過已經美了祖輩的榮光,反而有些潦倒。柴守禮的姐姐是就是郭威的髮妻聖穆皇后,因為聖穆皇后無所出便將柴榮過繼到膝下。

郭威登基后並沒有忘記這個老親戚,還給他加封了一堆的虛銜叫他逍遙度日,郭威在世的時候,柴守禮還算安分守己。

郭威死後柴榮登基,並沒尊生父做太上皇,畢竟他是從郭威手裏接來的江山,尊柴守禮為太上皇於禮不和,等於是否認自己合法性。

柴榮給他加封紫金光祿大夫,檢校司空,光祿卿,卻並未叫他赴任只是送到了洛陽養老。柴守禮並不守禮,到了洛陽之後解釋了韓令坤、王朴等就個朝中重臣的父親。

只是這十個老頭湊到一起,不愛下棋喝酒,也不愛遛鳥打牌,他們在洛陽城中恣意妄為,欺男霸女,殺人的事情也有,人稱十阿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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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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