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人情

第242章 人情

徐羨一時語塞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符麗英反倒是先開口,問道:「見殿直無恙,麗英便安心了。」

徐羨拱手回道:「有勞麗英娘子掛懷,不知你在宮裏生活的可還習慣?」

符麗英笑道:「我在宮裏衣食不缺,平常幫着皇后看顧一下皇子公主,倒也無憂自在。」

「那……就再好不過。」

「今日梁王心血來潮給弟妹說起憨豬,一時興起就叫人把憨豬載到宮裏來,倒是麻煩殿直往宮中跑一趟。」

「不妨事,乃臣子應盡之本分!」

符麗英走到阿寶跟前,「說未來我也事第一次見到憨豬,當真是憨態可掬。」

她伸手摸了摸阿寶的耳朵,阿寶立刻回敬了一個噴嚏,嚇得她又連忙縮手回來,見阿寶沒有其他動作就掩嘴咯咯一笑,她懷中的女嬰卻嚇得癟嘴要哭。

「公主素來膽小,這兒就交給殿直了。」符麗英抱着女嬰回到亭子裏,留下徐羨陪着兩位皇子玩耍。

小孩子大多喜歡毛絨絨的動物,他們與動物玩耍不外乎摸一摸揉一揉,而後不停的喂東西,即便阿寶的肚皮已經漲成了球兩位皇子也不住手,見阿寶不吃了就固執的認為它是生病了。

陽哥兒很認真摸著毛絨絨的熊胳膊把脈,並且一口咬定阿寶是得了胃疾,也不知道從那裏找來一捆人蔘給阿寶治病,看着阿寶一連吃了十餘根百年老參,徐羨就知道劉嬸家的大黃最近又要倒霉了。

時間過得極快,似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正午,御膳房將飯送到來,兩位皇子立刻拋棄了阿寶,跟着符麗英進到殿中用飯。

胡吃海塞了半個上午阿寶是不用吃飯了,可徐羨還餓著,正猶豫着要不要回去,就見張德鈞端個托盤過來,「這是符小娘子給殿直的。」

徐羨笑着接過來,到了亭子裏面慢慢的享用,剛剛吃完就見宮女宦官盡數殿裏出來,徑直的出宮苑的大門,王德鈞把大門閂上就不聲不響的守在了一旁。

徐羨這會兒要是還看不明白,他的腦袋就可以砍下來當球踢了,放下筷子幾個健步就進到了殿中,只見符麗英正坐在椅子輕拍著睡著了小公主。

符麗英見徐羨進來,就做了禁聲的動作,而後將小公主報到裏間,回來時輕聲的道:「三個小人兒都在午休,你說話小一點聲,不要吵醒了他們。」

她徑直的坐到椅子上,一副審案的口味,「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徐羨輕笑一聲,緊挨着符麗英坐下,「難道不是你有話要對我說嗎?藉著梁王看阿寶的由頭將我從家裏請來,現在又把人都支走了,你意欲何為?」

符麗英翻了白眼,「你心知肚明,聽說你在淮南差點戰死,今天特意將你找來,看你是否還全須全尾的活着,還想聽你說幾句暖心的話兒。」

「你倒是膽大!」

「德太妃身體欠安已經不問瑣事,皇后不在後宮上下便都聽我吩咐。再說我又不是皇帝的女人,宮規律條可約束不了我!倒是你小心翼翼,從前夜闖王府的勇氣哪兒去了。」

徐羨聽得出來符麗英話中滿滿的哀怨,他心中越發的愧疚,「你說的沒錯我確實膽小了,我已是成了親,我怕壞了你的名節,我怕你嫁不到好人家!」

符麗英突然伸手在徐羨胳膊上狠狠的掐一把,咬牙道:「我的名節早就讓你毀了,還能嫁什麼好人家。」

徐羨咬着牙不吭聲待符麗英鬆了手才道:「其實……陛下是個好人選。」

誰知符麗英卻道:「他不會鐘意我這樣的女子,你知道為何?因為我心裏已是容不下旁人。」

他縱然知道符麗英對情深,可從未向他這般直白的表明過,最難消受美人恩,徐羨心中亂作一團嘆道:「叫我如何是好!」

符麗英面上升起兩團紅暈,用羞赧的聲音道:「那你就補償給我!」

「怎麼補償?」

符麗英咬着銀牙嗔道:「做你想做的!」她說着還抬起頭閉上了眼睛。

「這……這裏是在不方便,動靜太大在驚醒了三個孩子。」

符麗英臉紅立刻紅成了蝦子,「齷齪,我是說叫你親我!」

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符麗英說出來的話,見她已是重新閉上了雙眼,微微的抬起下巴,露出優美雪白的頸項,徐羨再難遏制心中的衝動,用微弱的聲音念道:「對不住了,寧秀!」

徐羨上前一步緩緩的攬住符麗英的腰肢,能感覺的到她的身軀都在顫慄,低頭望去只見她長長的睫毛頻頻閃動,銀牙貝齒間吐氣如蘭,溫熱的氣體直呼到他的臉上,他緩緩的低下頭兩人好一番口舌交纏,兩人皆陶醉在濃情蜜意之中。

忽然有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寧秀,你咬到我……嗯,麗英!」

啪!

看着徐羨捂著臉出去了,符麗英嘆氣道:「現在已是有了肌膚之親,阿姐不會再逼迫我了吧。」

——————

過了一夜,徐羨在南門外與白延遇合兵一處一同南下,疾行數日便到了潁上,柴榮的行轅就在這裏,選在這裏離壽州很近,而且在淮河以北,白天去壽州城下督戰晚上就回來休息,其實並非是為柴榮自己的安危,也是為了百官和皇后的安全考量。

徐羨和白延遇剛要入營拜見,就見李谷從轅門出來,兩人連忙拱手拜見,「見過大帥!」

李谷上前將兩人扶了起來,嘆道:「今日見你兩個完好無損,便能回去安心料理政務了。」

「李相公是要回東京?」

「正是,如今已是卸了淮南都部署的差使,有這一回老夫自知不是將帥之才,還險些誤了兩位的性命,以後還是做些順手的差使好。」

雖然徐羨和白延遇兩個曾在背地裏將李谷的女性親屬都慰問了個遍,可是他們明白無論是誰坐在那個位子上都會那樣選擇,並非是李谷刻意針對,心中並不真箇怨他。

與李谷寒暄幾句目送他騎馬北去,而後兩人就近了行轅,得了親兵稟報柴榮立刻召見,兩人剛剛進了皇帝的大帳,尚未向柴榮失禮,就聽見李廷芳尖利的嗓音,「白延遇接旨!」

白延遇立刻推金山倒玉柱的拜倒,只聽見李廷芳道:「虎捷軍左廂第五軍都虞侯白延遇陣斬敵將殺敵有功,加封懷遠縣候,檢校中書令,領匡國軍節度使,待淮南戰事完結即刻赴任。」

白延遇聞言腦袋重重的叩在地上,「臣叩謝吾皇隆恩!」

言辭之間夾雜着難以言說的興奮,如果說舉子們以金榜題名為榮,武人則是持節為傲。當了節度使那就相當於鯉魚躍龍門了,成為一方諸侯,煊赫的空頭銜也就跟着來了,就是皇帝位子也敢想想,不激動那才是怪了。

「恭喜白令公了!」李廷芳將聖旨送到白延遇手中,就退到到柴榮身邊再沒有動作。

徐羨不由得問道:「我的封賞呢。」

柴榮笑道:「朕不是已經封你為輕車都尉,定遠縣伯了嗎,難道這些還不夠?」

「夠了,謝吾皇隆恩!」徐羨拜倒叩首。

老穆頭道:「看你那臊眉耷眼的樣子,明顯的對陛下心懷不滿。」

柴榮笑道:「你來之前朕已是升你為殿前司都虞侯了,還叫隨行吏部的官員存了檔!」

「只升了一級?」

「你還不知足嗎?朕也是沒有辦法,你若不想接白愛卿的職位,也可以到鄭州任個團練使,難道也想鎮守一方不成?」

白延遇勸道:「某在軍伍上摸爬滾打了二十幾年,你才多大年紀就是從五品的官職有什麼不知足的,敢跟陛下討價還價,真是沒有規矩,還不趕緊的謝恩!」他說着就摁住徐羨的腦袋在地上一連磕了三個響頭。

徐羨抬起頭來道:「陛下,殿前司豈不是有兩個都虞侯了,我與趙虞侯行事豈不是容易衝突。」

「不衝突,你仍舊管着小底四班,只管把紅巾都擴建到兩千人,分成四個營,營指揮你任命!」

「喏!」

二千精騎,絕對是算是一股不大不小的戰力,關鍵完全的聽由自己指揮。即便是趙匡胤這個正式的都虞侯,想要調動這麼多的人馬,也得由張永德點頭才行。

柴榮的任命,讓小底四班不再是單純的幼軍,更叫徐羨隱隱的超越趙匡胤成為殿前司二把手的勢頭。

離開柴榮的大帳,徐羨就領着紅巾都進到大營,擇了一塊空地紮營,剛剛躺下喘口氣,就有人找上門來,正是在長樂樓中結社的十兄弟。

李繼勛將徐羨從地上拉起來,「你小子升了官職,卻不來找兄弟們慶賀是何道理?」

韓重贇揪著鬍子道:「是沒道理,從前元朗在咱們頭頂上也就罷了,現在年齡最小的卻爬到了最前面,好沒道理,真是好沒道理……」

眾人挨個上來與徐羨說話,有人真心恭賀,也有人言語中帶着酸意,人性便是如此,別說是義社兄弟即便是同胞血親也一樣。

「都給我讓開!」趙匡胤分開眾人,抱着一罈子酒過來,「什麼狗屁兄弟,說來幫知閑慶賀連一點酒肉都不帶,要你們這些兄長有何用?」

趙匡胤五大三粗甚至有時候不修邊幅,可無論什麼時候跟他相處,總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李繼勛道:「知閑陞官那是他用命搏來的,你們若有本事儘管提刀去掙,誰在說話不中聽老子這就恩斷義絕。」

「雖然小弟陞官沒帶上諸位兄長,可是發財的事情卻不敢落下,最近有小弟有一樁買賣,來前已是在京中安排妥當,還到諸位兄長家中請嫂嫂們入了點股份,不敢說能教家中日進斗金,衣食不缺不總沒有問題。」

「當真?知閑掙錢的本事你們都是知道的,他能看在眼裏的買賣絕不是撒瓜倆棗的,只管叫你們婆娘坐在家中收錢吧。」

「有這樣的兄弟,那是咱們大夥的福氣!」

「廢話少說趕緊的喝酒!」

一壇酒十個人分沒有多少,又在軍中也不好多飲,一人兩碗就見了底而後各自散去。趙匡胤腳下慢了一步對徐羨道:「都是軍伍上的粗胚說話難免不中聽,難得你不往心裏去有好處還能想着他們,以後他們知道你的為人,即便你年少也會服你!」

徐羨開玩笑似的道:「那你服不服我!」

「呸,才剛剛立下點功勞就沾沾自喜,看我改日殺敵立功,叫你瞧瞧什麼是真本事!」

柴榮雖然早到壽州半月,可並未對壽州城發起攻勢,一直在為壽州城量身定做各種的攻城器械做戰前準備。

為此他從淮河北岸的州縣徵調了大量的工匠民夫,潁上行營附近就有近十萬人。

一直忙了約有一個月,過了上元節終於向壽州開始進攻,他提前一天移駕至壽州城外的軍營,第二日天色不亮就起身升帳開始攻城。

徐羨在營門外並沒有看到太多威武的周軍士卒,而是看到無數的民夫,他們人人推著一輛小車,車上裝滿了土石,他們身上沒有一件護具,衣衫都顯得有些襤褸,那塊在在車把上隆起的堅硬牛皮大概是他們唯一的遮擋。

徐羨好奇問趙匡胤,「這是要做什麼?」

趙匡胤笑笑,「還能做什麼,自是填護城河。陛下圍着壽州城早就巡視了多回,他說壽州城高池深,主將善戰,士卒用命。想要拿下壽州怕是取不得巧,只能按部就班的來,這填河只是第一步。」

碰上劉仁瞻的對手確實取不得巧,不過照柴榮的這個架勢也不知道要耗上多少時間,搭進去多少人命。柴榮的手筆果然不是一般的大,李谷攻城時也不過用了不到百餘架投石車,而此時在壽州城外的投石車一眼數不過來,槓桿林立,怕是不下千架。

士卒抱着粗糙石球裝入皮兜,一切準備就緒,只等著柴榮一聲令下,就是千彈齊發。

誰知柴榮卻道:「朕亦不願生靈塗炭,老穆頭你到城下問一問劉仁瞻是否願降,朕願高官厚祿以待……罷了,朕還是親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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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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