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偷襲

第227章 偷襲

一個粗豪的漢子捂著胸口故作心驚的模樣,這噁心的樣子,差點沒讓徐羨把剛剛吃近肚裏晚飯吐出來,白延遇卻偏偏不走,接着和徐羨搭話。

徐羨不耐煩的打了個哈欠道:「你有話直說,不然我可就要睡覺去了。」

白延遇伸手拉住徐羨,「殿直別走,我確實有事和你商量。好不容易撿了個大軍先鋒的差事,殿直就不想立些功勞。」

「瞧你這話說的,功勞又不是長在樹上的果子,隨便任我來摘。就算真立了功,我這年紀也升不了多大的官兒還造人嫉恨。」

「看來殿直還是因為在隴右打了一場勝仗卻沒有升賞而耿耿於懷啊!」

「這事你也知道?你把我打聽的可是夠清楚的!」

「不用打聽,誰不知道那王景是沾了殿直的光,陛下沒有封賞確實有些不公,不過陛下對你也更加的信重,這次南征還叫你擔了這麼重要的差事,如果再立下些許功勞,還愁不會加官進爵。」

「我看是你想加官進爵吧,你有什麼主意趕緊說來聽聽!」

「兩國邊境有一座光州城,說是州其實很小,這光州城孤懸大周境內易攻難守,你我作為先鋒開戰就拿下一座城來,豈不是大功一件。」

徐羨很想問他澆一盆涼水,問他是不是大片看多了。

「就算是個小城也不是你我這三千多人馬就能拿的下來的。」

「我聽說都頭屬下的軍卒善攀城牆,不如夜間趁其不備……」

「不行!」徐羨喝道:「我絕不會拿兄弟的血染紅自己的官袍,你這個貪功心切的瘋子,老子該離你遠點才對。」

徐羨回了帳篷一夜好夢,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伸著脖子到帳外看了看已是日上三竿,只見羅復邦躺在帳前的草地上,「天都這麼晚了,你們怎麼不叫我?」

羅復邦扭過頭來道:「你醒了?是那個姓白的說你辛苦,不讓叫你!」

「他會這麼好心!」徐羨出了帳篷,到帳外解開褲子便嘩嘩的放水,「我怎麼看着咱們的人馬少了呀!」

羅復邦漫不經心的道:「都去打光州了呀!」

「什麼!」徐羨一個哆嗦險些沒尿在褲子上,關了水閘揪住羅復邦的衣領子,「誰叫他們去打光州的!」

羅復邦一臉的不解,「難道不是你倆昨天晚上商量好的」

「我什麼時候跟他商量這些了。」

「今天早上吃飯的時候,姓白的說是和你商量好了去打光州,他帶輕騎在前你領步卒押后,他還說光州如何的富庶,江南的女子如何的貌美,兄弟們都聽得心癢難耐,一招呼就跟着他先走了!」

看着徐羨越來越難看,羅復邦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難道你們昨天晚上說的不是這事兒?這鬍子真是他娘的壞透了!」

「不是他太壞,是你們太蠢!光州雖是唐國之下卻是淮河以北,邊疆小城能富庶到哪裏去,更沒有什麼江南美女!你平時最熱血,這回倒是冷靜?」

羅復邦蹭的攢起來,「俺就知道這鬍子沒安好心,要毀我大唐社稷,走,咱們去追他!」

不得不說白延遇很能忽悠,紅巾都千餘人被他騙走了一半,他自己又帶了麾下百十個親兵,剩下的就全都丟徐羨了。

徐羨並非不想帶上騎兵去追白延遇,只是剩下的步卒群龍無首會不會跑了他不敢保證,他緊追趕快,疾行三日終於在兩國邊境終於碰見了巡邏的大魁。

他見了徐羨笑道:「殿直你怎麼現在才來,再晚一天俺們就要去拿光州城了,嘿嘿……」

徐羨恨不得撕爛他的大嘴,「笨蛋,讓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白延遇人呢?」

「在前面的土坡後面,我帶你去找他。」

徐羨跟着大魁到了一處較為隱蔽的土坡後面,只見這裏扎著帳篷,地上支著好些樹枝做的木架子,上面竟是串著一隻只全羊,油光透亮,隔得老遠就聞見一股肉香。

白延遇面上帶着些許的黑灰,緩緩的搖著一根木棍,見了徐羨就招呼道:「殿直快來吃烤羊肉!」

他說着就用刀子割下一塊羊肉來,放在樹葉子上遞給徐羨,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已是三天沒吃過什麼像樣飯食的徐羨,肚裏的氣已是消了大半。

「以為一塊羊肉就能收買我,實在太小瞧人了!你這是擅自行事,我報到大帥那裏包你吃不了兜著走。」

「你御下不嚴,手裏一半的人馬就被我幾句話就哄走了,也不會有啥好果子吃。現在咱們是一條繩上螞蚱……哦,趕緊的接着,燙死我了。」

「我不會跟你去攻光州城的!」徐羨結果羊肉,咬了一口,外酥里嫩,滿口都是油。

「隨你,只要他們跟着去就成。」白延遇向四圈一指,「他們一個個都想着去光州搶錢搶女人,九頭牛也拽不回去。」

「罷了,戰死了也是他們自找的!」

自己的手下是什麼人,徐羨再清楚不過,雖然接受了後世的軍事化教育,可本質上跟那些兵大爺沒有太大的區別,貪財又好色,不然也不會被人幾句話就忽悠跑。

「對了,你這幾日一直都派人向中軍通報吧?」

徐羨點點頭道:「嗯,聯繫着呢,李帥現在還以為現在和他們只有五十里呢。」

「吃完了,就趕緊的休息,今天晚上就動手!」

三千餘人當下就在這土坡後面休息了一個下午,到了天黑十分,便跨過邊境進入南唐的地盤,趁著夜色襲向二十多裏外的光州。

沿途碰上兩個哨卡,皆被紅巾都的士卒暗中包圍,其中的唐軍不是被殺就是被俘,一個也沒有跑了。趕到光州城外的時候,已是月上中天,徐羨見到月色之下的光州城心中長出一口氣。這光州城城牆低矮不說,連個護城河都沒有,城牆之上更沒有站崗巡邏的士卒。

他和白延遇帶着兩百人偷偷的潛到城牆下面,猱子用繩子輕輕的轉着飛爪卻遲遲不丟,徐羨輕聲的罵道:「你的手抽筋了?」

「殿直別急,你看月亮邊上有一塊雲彩,等它把月亮遮住了再動手也不遲。」

「算你有幾分長進!」

等了約莫半炷香的時間,烏雲遮住了明月,夜色暗下了許多。

猱子將飛爪拋向城牆,只聽見叮了一響,猱子緩緩的往回收繩子,待拉不動了便拽著繩子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城牆上。

白延遇嘖嘖的贊道:「果真是名不虛傳,這伸手可比我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猱子和白延遇簡直就是兩個極端,徐羨用疑惑的口吻道:「莫非你身手很好嘛?」

「別以為只有你會爬牆,當初我可是親自帶人夜襲鎮州城開了城門的,不然杜重威那沒卵蛋的東西,能輕鬆的勝了安重榮。」

猱子把腰裏的一大捆繩子解下來拴在女牆垂下來,一連放了五根才罷手。

白延遇伸手抓住一根,對手下的親兵道:「給殿前司的兄弟看看咱們的本事!」

親兵兩手抓住繩子,兩腳踩在城牆上,一步步的直愣愣的爬了上去,動作帶着些許的僵硬滑稽。

「這些可都是當年和我一起夜襲鎮州的兄弟,如今只剩下這幾十個了,個個都是好手。他們年齡都比我還大,以後沒有機會再打這樣的仗了,趁著這回能撈上一筆,再立些功勞,可以回家養老了。」

「你他娘的該不是因為這個才來打光州的吧。」

「嘿嘿……就是,上回打兗州我請戰偷襲,先帝卻不許把好事交給了別人,等我入城的時候,那些王八蛋已是把節度使府和府庫搶了個一乾二淨。又搶老百姓的,如今到了敵國就沒那麼些顧及了。」

「呃……上回偷襲兗州的也是我。」

兩百多人上了城牆,把長槍握在手裏貓著腰,往城樓緩緩而去。上次在黃花谷他率人沖陣,終於體會到長兵器的好處,還花了五百貫找人做了一支好槍,可是根白延遇的長兵器一筆簡直就是垃圾。

這廝用的居然是一柄馬槊,叫劍形八面菱型槊,古樸蒼勁,只看形制便知道是難得的神兵利器,老張家裏的那個根本就沒法比。

只是太長了,徐羨估摸著得有一丈,白延遇雙手持槊貓著腰獨自一人走在前面,說回頭打起來使不開。

城樓處火把明亮,十餘個唐軍士卒裹着毯子抱在一起在門廊下呼呼大睡,白延遇回過頭來道:「動作慢些莫要驚了他們,直接去開城門。」

白延遇帶着人順着等成馬道緩緩下城,徐羨盯着門廊下面呼呼大睡的唐軍士卒,只要他們醒來便將他們射殺。

忽然聽見城牆下面一陣嘩嘩的水響,接着就聽見一個驚詫的聲音低聲喝問,「你們是誰……呃!」

接着就是一聲如雷般的怒吼,「兄弟們跟老子殺!」

徐羨不由的頭大,這一嗓子得叫醒多少人,城樓上的呼呼大睡的唐軍士卒立刻驚醒,驚慌失措的抽刀找槍,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徐羨一揮手,「射!」神臂弩發出嗡的聲響,十餘個唐軍應聲而倒。

「大魁,你們守好了這裏,若是打不開城門,這登城馬道就是咱們的退路!」徐羨吩咐一聲,便提槍衝上登城馬道。

向下一看,只見白延遇已是帶人衝到城下,城門洞裏守門的唐軍已經挺槍向他殺來,一旁藏兵洞也有衣衫不整的唐軍出來查看,而後連盔甲都沒穿就持槍沖了出來。

徐羨在軍中聽說過不少敵軍摸到城裏守軍便乾淨利落的投降的事情,他自己也親身經歷過。讓他沒想到南唐軍隊遇到偷襲沒有投降也沒有驚慌失措的逃跑,而是拿起武器戰鬥,足見其戰鬥意識很強。

其實他有所不知,南唐和中原王朝之間一直是一個侵略與被侵略的關係。契丹人常常過界到中原來打草谷,中原王朝何嘗不是也越界到更為富庶的南唐打草谷。

尤其是朱溫當初征討楊行密,在淮南搶了十幾萬頭耕牛。那可是耕牛,在這個生產力落後的時代,搶別人的牛,和殺父奪妻之仇沒多大區別,隨着日積月累,兩個地域間早有深重的國讎家恨。

與其說唐軍的戰鬥意志強,不如說是對中原王朝的仇恨深,大統一的王朝最為人道的地方,大概就是同一族人不用彼此仇視相互殘殺。.

不過中原王朝的士卒單兵素質明顯的要強上一些,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中原經歷的動蕩太多,能活下來的士卒很多都是被戰鬥挑選出來的強者,戰鬥經驗也更加的豐富。

兩軍剛一接觸便已經分出強弱來,白延遇沖在最前面把他自己強健當成戰馬,手持長槊向前猛衝,上來就捅穿一個人的胸腹,長長槊身從那倒霉的唐軍士卒身後冒出半截來,他卻不收槊繼續前沖,立刻就有第二個人被串在一起。

他向前一挑硬生生的將兩具屍體向前丟了出去,這才收槊左右橫掃,他本就勇猛那支馬槊也是勢大力沉,只這兩下身前便有十餘人倒地,硬生生的把攻來的唐軍打出一個豁口來,一步步的逼向城門。

有這麼個絞肉機在前面,就連他的親兵也不敢上前,只是跟在他身後撿漏,紅巾都的兩百人跟在他們身後都不用出手。

「紅巾都看好左右,跟我來五十人把那藏兵洞堵上!」

登城馬道徐羨不過只下了一半,便直接跳了下去,他挺槍刺入一個散兵的喉嚨,隨之乾脆的利落收槍,左右各一陣猛砸,帶人殺向藏兵洞。

一個唐軍剛剛從藏兵洞露頭,就被徐羨刺穿胸膛,手一用力就將他丟挑回洞裏,高聲喝斥道:「投降不殺!」

「投降不殺!」更多的周軍士卒把槍頭堵在了洞口,但凡露頭立刻就回被捅成篩子。

再看白延遇已是帶人殺進城門洞內,唐軍的抵抗也是越來越弱直至開始潰散,驚慌失措的奔向城內。

徐羨過去的時候,就見白延遇已是收了長槊,門神似的守在城門洞的洞口,他的親兵已是合力抬下粗大的門栓,隨着一陣吱嘎聲響,光州城古老斑駁的城門緩緩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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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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