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倖存者
「對不起。」
她忽然道。
少女止了淚問她：「為什麼要和我說對不起？」
葉笑安唇邊浮出一抹苦笑：「因為如果不是我的話，他們也不會拉你來充數，你所經歷的原本是我.....」
少女神情黯淡了下來：「何必說這些，我們人奴的命本來就如同草芥，就算今日苟活了下來，明日也許就死了。」
葉笑安沒有再說話，她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心裏空落落一片，回想起來到這個異世的點點滴滴，卻都像是一場夢一樣......
朦朧間，沙沙的聲音慢慢向她靠了過來，拖着她靠在柔軟的膝蓋上，接着她的嘴裏被喂進了什麼東西。
一滴眼淚落到了葉笑安的臉上，令她恍惚睜開了眼睛。
陌生狼狽的少女目光悲傷的看着她：「姐姐，既然註定要死了，你答應我一件事情怎麼樣？」
葉笑安緩緩點了下頭：「你說吧。」
「如果......我是如果你能活下去，你這麼厲害，能不能答應我將我爺爺帶到家鄉？」
少女殷切的目光令葉笑安覺得有些燙，雖然不知道明明要一塊兒死了，她為何又突然說這些話，但葉笑安還是答應道：「好，我答應你。」
少女笑了一下，那張狼狽腫起的臉上因為這抹笑意變得忽然生動了起來。
「那就好了，你記得要活下去，先睡一覺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少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葉笑安緩緩閉上了眼，只記得那雙眼睛彷彿一直在看着她......
妖仆們領着主廚師金烏一路急匆匆浩浩蕩蕩的走進這屋子裏的時候，就見一個人族姑娘安靜的坐在石台上像是在發獃，她身邊放着一顆偌大的蛇頭。
妖神死後皆會變幻出原型來，這蛇頭正是蛇妖原型的一部分。
失去蛇頭的蛇身佔了屋子裏一半的空間，那人族少女拿着一柄染血的劍，看到他們走進來，不過淡淡的抬眸看了一眼，就又復垂下。
「你！大膽的人族！你竟然敢砍下辛巴大人的頭！」
妖仆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系列的驚嚇令他們有些混亂。
「都給我安靜！」主廚金烏皺眉的看向身邊的妖仆。
主廚金烏有着全人形，只是雙目一藍一金，臉一黑一白，乍看有些嚇人，此時他目光銳利的看向那少女質問道：「是你殺的蛇妖辛巴？」
少女手微微一顫，面上卻帶了三分恨意看着金烏道：「他要取我心臟，我為何不能殺了他？」
金烏異瞳微眯：「你說謊！區區一介人族怎能赤手空拳殺我妖族？」，說到這裏又是一頓，問到旁邊的妖仆：「你們可看到了究竟是誰殺的蛇妖？」
妖仆們冷汗隨之落下，當時情況慌亂，他們見蛇妖倒在地上才反應過來他死了，接着被嚇得不輕，直接沖了出去，哪裏知道是怎麼回事？
見他們不言，金烏將目光又放在少女身上，忽而問道：「當時這裏還有誰？」
妖仆們這會兒才像是想了起來：「還......還有另一個人族，但是......但是那個人族被辛巴大人打的奄奄一息......」
金烏這會兒才注意到角落裏確實有另外一個人族，她靜靜躺在地上全身血跡斑斑，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活着。
少女見他往旁邊看，握著劍的手差點掉落在地上，不過下一秒，她像是忽然下定決心般，驀然鼓起勇氣提起劍反手放在了自己纖細的脖頸上，眼中一滴淚水滾落，恨恨道：「我也沒想過能活下去了，但與其被你們所殺，不如我自己動手！」
說罷，雙眼一閉，兩行淚水流了下來，噴涌滾燙的血液隨着她的動作揮灑而出，劍掉落在了地上，人已經沒了生機。
金烏目無表情的看着這人族自刎而亡，卻無半點反應，而是目光轉向了身邊的妖仆們，只聽他幽幽道：「一個人族怎麼可能殺得了我們妖族......以我看來，只有一個可能——」說着眼裏的殺意一閃而過。
「大......大人你聽我們解釋，不是這樣的，人族狡詐多端，辛巴大人真不是我們殺的！」
妖仆對上金烏那一雙異瞳，皆是心裏一怵，連忙往後退去。
「如今妖神宴正在進行......斷不能出一絲紕漏，我相信殺了你們，姬大人也是能夠理解的.....」
跟隨蛇妖辛巴的那些妖仆一聽這話就覺不對，反身就要奪門而出，腳下卻忽然動彈不得，他們瞪大了眼睛，一道寒光掠過，整整齊齊的妖頭落了一地。
「給我去把那人族的心臟挖出來帶走，至於剩下的......就按照之前的處理吧！」
「是！」
星空寂靜，微風無聲浮動，茫茫的漆黑蒼穹之間，彷彿與天相接的那座巍峨聳立的白玉宮殿沿着長廊拱橋亮起了星星點點到燈光，滿滿的火紅燈籠如長龍延伸至遠處。
踏歌聲起，絲竹聲幽，瓊漿玉液斟滿玉制酒杯，美味佳肴擺滿菜席桌宴，觥籌交錯的喧鬧聲透過那薄薄到糊紙一直飄到了宮牆之外——妖神宴依舊如火如荼的進行着。
宮殿後山，一處荒廢的坡地，雜草叢生的低洼之下，數不清的廢棄之物被扔到了這裏。
葉笑安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便看到了那茫茫的夜空在她頭上掛起，四野蟲鳴聲起，密密的雜草將她包圍着，一切安詳的有些異常。
她的目光放空了許久，沉重的身軀將她的靈魂拘壓在裏面，令她動彈不得。
但她也不想起來，夜色如此寂靜而安詳，如果一直躺下去，那她就不用再去面對任何事情了……
這樣也挺好……
葉笑安心下嘆了一聲，慢慢又閉上了眼，就這樣躺了不知道許久，腦海中忽然浮現了一張少女狼狽的臉來。
少女帶着點緊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如果......我是如果你能活下去，你這麼厲害，能不能答應我將我爺爺帶到家鄉？」
葉笑安猛的起身，腰抬起一小段距離，又不得不脫力的跌了回去。
「咳咳……」
胸腔里湧上血腥味，嗆的她有些難受。
她還活着？那那個少女呢？現在又是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