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苦修

第2章 苦修

李雲洛往家門裏看了一眼,迅速在李雲澤手心裏放了一個東西,悄聲道:「給哥哥當宵夜吃。」說完腦袋在哥哥胸口磨蹭了一下,蹬蹬蹬跑回家去。

李雲澤看着手中的靈米飯糰,心中溫暖。看着弟妹吃靈米飯,他也饞的吞口水,但懂事之後再沒向父母張口要過。靈米的珍貴在於長吃可以增強人體氣血,改善人體經絡,對修行奠基有非常重要的好處。

父親製作樂器手藝精良,日夜趕工為文秀坊製作樂器;母親則在自家竹林里采些竹筍、山菇等物,在集市上販賣。父母終日勤懇勞作,自家竹林里又有幾分零散的田地適宜種植靈稻,每年有七八斗的產出。即便如此,一家人省吃儉用也只能供弟妹每頓飯只有一碗靈米吃。雖然眼饞,李雲澤從沒有怪過父母偏心,他跟父母一樣,期待弟妹將來能有所成就。

路過鼓樓時,看到東華討蠻檄文兩邊高掛了兩塊拳頭大的螢石照明,四周光若白晝。李雲澤又仔細把檄文看了一遍,檄文上公佈的交戰時間是三月初一,今日是三月十五,雙方交戰已經有半個月了。

店鋪後院內有一棵大柳樹,陽春日暖,已經翠色如蓋。無論寒暑風雨,李雲澤都會坐在樹下,完成每天的課業,未曾有一日斷歇。他修行的功法是《春木經》。當年五行俶真,測出他是五靈根。

在修行靈根資質之中,雙靈根、三靈根、四靈根都有上中下三品之分。單靈根與五靈根則沒有,單靈根是因為資質太好,沒有必要區分。五靈根是因為太差,也沒有必要區分。而他的五靈根之中,木靈根最佳,所以修院師傅就給他選了《春木經》這門功法。

修行是件枯燥事,極考驗心志和毅力。他這般年紀的少年,每日修行一次,將靈元運轉五個周天是平均水準,吸納的靈氣剛好可以完全轉化為自身靈元,不會有積余,阻礙經脈與氣海。若是能運轉六個周天,且完成靈元轉化,就堪稱優異了。

李雲澤開始修行的時候,父母和師長就一再叮囑他,靈根資質差別人太多,當比別人更為努力才是。雖然教導諄諄,其實,都對他不抱期望。李雲澤年紀尚幼,還不知道靈根資質對修行的影響有多大,對父母師長的話深信不疑,常念人一我十,以勤補拙。當時,修院師傅定下的課程是三個月內,做到一次修行運轉三個周天。李雲澤心想,別人一次運轉三個周天,我運轉四個,日積月累,不就不比別人差了。

才開始修行的兒童心性未定,極難做到凝神守一。往往周天運轉一半就走神他顧,致使前功告廢。李雲澤一開始也是如此。與別的孩童不同的是,別的孩童失敗了,就放下修行去玩耍一陣。李雲澤則是放空冥想,背誦修行訣要。訣要背熟了,就對着訣要找自己哪裏做錯了。

第十日上,他第一個做到了運轉功法一個周天。在他之前,蘆灣城修院最快的是用了二十日。李雲澤整整提前了十日,引起了修院的轟動。然而,當師傅查看了他氣海的靈元時,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面上卻笑着鼓勵他多多努力。師傅之所以搖頭,是因為他吸納靈氣轉化靈元的效率太低了。以中品三靈根作準,一次修行轉化的靈元為十分,李雲澤連半分都不到。也就是說李雲澤運轉二十個周天才能抵別人運轉一個周天。

李雲澤不知道師傅心中所想,大為振奮。一個月就做到了運轉三個周天。他還不滿足,定下目標要再用半個月時間做到四個周天。可謂初生牛犢不怕虎,他並不知道修院之所以定下三個周天課程,是因為以孩童的心志,三個周天,幾乎已是極限。若是強行加碼,極易導致走火入魔的後果。李雲澤滿心要發憤上進,別說不知道,就是知道了,恐怕也會照干不誤。

修行最耗費的是心神,需要全神凝聚貫注,不間斷牽引靈氣按照固定的次序在經脈穴位間運轉。六歲的孩童正是活潑好動之時,三個周天需要凝神枯坐半個時辰,再多上一個周天,對心神的熬苦可想而知。李雲澤偏偏做到了,說來是他命大,那次他修行時,強行運轉第四個周天,但心神已經不濟,頭腦昏昏沉沉。只要昏睡過去,就可能會走火入魔。巧的是下了一場濛濛小雨,把他從昏昏沉沉中沁醒過來,咬着牙撐過了四個周天。有了第一次,後面雖難,卻已經不是不可逾越的。

時至今日,一次次苦熬,修行上效果不大,倒磨鍊了極為堅韌的心志,在同齡人一次修行運轉五個周天時,他已經能夠做到運轉九個周天。可惜靈根太差,雖然付出了巨大努力,仍舊比同齡人慢了太多。小時候一起玩的小夥伴都在十二三歲上脫了凡塵,他卻遲遲積累不夠足夠的靈元。

九個周天過後,李雲澤從入定中醒來,拂去額頭的汗水,只覺頭腦中昏昏然,顧不得洗漱,一頭栽倒床上睡去。

天亮后,李雲澤神采奕奕地打開店門。卻見門外石階上坐了一位老者,鬢髮風霜,皺紋深刻,衣衫殘舊,濕氣包裹。想是在外面坐了一夜。懷裏抱着一把破舊不堪的奚琴,琴桿上佈滿斑駁的創痕,琴頭折了一半,內外弦軸更是以兩根木棍代替,所幸琴筒、琴皮、琴弦尚且完好,不至於發不出聲音。

老者聽到開門聲,蹣跚起身,躬身問道:「店家,能否討杯水喝?」李雲澤看老者可憐,將他讓進門坐下,倒了一杯茶水,道:「老伯,您喝茶,小心燙!」「哎、哎」,老者連聲答應。

看老者手中的奚琴已經殘破的不成樣子,李雲澤道:「老伯,您這琴怕是不成了,要修修才行。或者乾脆換個新的。」老者嘆了口氣,道:「近日時運不濟,遇到了歹徒。辛辛苦苦,賣藝掙來的幾個錢,都被搶走啦!原先還想着修修這老夥計,唉!」

李雲澤聽了,竟還有人搶掠這樣的可憐人,大生義憤。新近才讀了仙俠故事,恨不得如書中史上仙真一般,騰雲千里,劍懲惡徒。然而,想到自身的境況,一下子悶悶不樂。轉念又想到,自己除不得暴,安良之事卻能出些力。對老者道:「老伯,我幫您修一修吧。不見得修好,總比現在強些。您放心,不要錢的。」

老者聽了,高興地道:「若真如此,瞎老頭子就太謝謝了。」少年從庫房中找了一把廢棄的奚琴,拆解開,將轉軸換到老者琴上,其餘損壞處能修的修,能補的補,最後,又在琴弓上擦了松香。

老者試了試音,喜不自禁,道:「小哥心善,瞎老頭子卻沒有什麼可報答的。就給你拉支曲子吧。祝願小哥福壽綿長,一世安康。」說完,奚琴一聲緩語,就像小時候聽故事,老人口中那一句「很久很久以前」。

琴聲清清素素,高峰不危,低谷不平,時而雄厚,時而明亮。如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講述自己的平生,平平淡淡,所經歷的苦難早已忘記,留下的都是美好的回憶。老者所奏曲目少年之前未曾聽過,甚至覺得老者是在隨性而奏,即興成曲。

一曲罷,李雲澤贊道:「老伯,您手藝真好。」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比我爹都好。」老者哈哈笑道:「瞎老頭子靠這個吃飯,自然要用心些。」李雲澤長這麼大還沒出過蘆灣城地界,對外面的世界很是嚮往。看老者是常走四方的人,忍不住問起外面世界的情形。老者雖然身殘貧困,卻達觀健談,有問必答,娓娓道來。

李雲澤聽了半日,不由得有些失望。外面的世界與書中所寫完全不一樣,全無瀟灑愜意,滿是苦辣辛酸。談到東華派與漠北的戰事,老者搖頭道:「最近幾年不知怎麼了,出了好多亂子。不止東華派,像紫陽宗、九盟、歸真派、乾坤派等好些個名門大派都跟周圍的鄰居打了起來。要說天下大亂吧,偏生也不像。動靜都不大,多是鍊氣期的小輩在折騰,了不起有築基期的前輩參與。唉,真不知道鬧騰個什麼勁,好好過日子不成么?」

小城閉塞,少有人知天下大事。李雲澤聽得津津有味,問了各派之間爭戰的詳情,老者所知也只是大概,其中細處所知寥寥。

老者走後,李雲澤捧起書來讀了幾個章節,再讀不下去。總覺書中故事,不如老者所述那般生動有趣。不知不覺間,日光昏黃,已至日入時分。李雲澤想到了今夜之約,興沖沖自語:「打烊嘍。」

一家人就著初升滿月吃罷晚飯,李雲澤給母親說了一聲,便出門去尋找玩伴。留下李母對着李父一陣嘟囔:「不能讓雲澤老住店裏,沒人管性子就野了,你也不說說兒子。」李父道:「兒子大了,有自己的事,你管得過來嗎?」

李母忽然想起一事,說道:「今日,聽過路的說書人說起,這些年世間人重男輕女,現今陰陽失衡,光東華派的轄境,就要有將近六千萬男丁討不到媳婦,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要是真的,咱們雲澤可得上心些。都十六了,至今都沒有一個媒人上門說親!按說咱們家也都不差,雲澤也是城裏出名的懂事小夥子,不就是嫌咱們雲澤是五靈根嗎。要是將來雲澤討不到媳婦可怎麼辦?」

李父嘆了口氣,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五靈根修行艱難,咱們又買不起丹藥靈石。要是脫不了凡塵,壽命最多也就一百多歲。四靈根若是修行努力些,練氣後期也不是問題,一般都能活個百八十歲。誰家願意讓自家姑娘活到一半的時候就守寡?要說能碰上個五靈根的最合適,可偏偏五靈根的太稀罕了。媒人不來找咱們,咱們就去找媒人,你往後串門時,跟那些三姑六婆都說說,讓給瞅著些,彩禮厚些不怕。唉!但願雲洛、雲津能有個爭氣的,要是咱們家能出個築基真人就好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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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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