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囚牢

第28章 囚牢

整件事乍看起來是一次普通的綁架勒索,被擄者是大富人家之女,擄人者藏形匿影,手段極其高明。這在雲洲並不鮮見,不少邪人專精此業,謀取修鍊之資。

余書元細審時間、地點、人物等諸因素,其一,綁人的時間在燕歸樓雅韻心聲之會前。其二,動手的地點在燕歸樓內。其三,被擄的這位姑娘是雅韻心聲之會的主持者。

條條與燕歸樓聯繫密切。再往細處想一點,條條都指向雅韻心聲之會。被綁的人是主持者,地點是舉辦地,時間是舉辦之前。

余書元眉頭越皺越緊。葉城主看到,又來了興趣:「怎麼?還有古怪?」余書元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葉城主急道:「你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到底是哪個意思?」

余書元不答反問:「師叔,燕歸樓在此地舉辦雅韻心聲之會,是什麼時候發出的消息?」葉城主道:「上個月初三。怎麼?」

余書元道:「燕歸樓每隔數年都要辦一次雅韻心聲之會,都是月余之內發出消息。若是真為切磋音律,應該定死年月、地點,讓天下名家準備周全、匯聚一堂才是。似這般匆匆宣佈,遠者難來,賢者不齊,豈是真為切磋?」葉城主點頭:「是這個道理。」

余書元運筆如飛,在紙上寫下數十個城邑的名字,都是舉辦過雅韻心聲之地。葉城主看了一會,這些城邑東西南北中皆有,分佈在各大宗派的領地,毫無規律可言。余書元似有所得,笑問:「師叔,什麼情況下人才會漫無目的四處亂跑?」

葉城主想了想道:「商家做買賣,雅士游四方,修士尋機緣,都是這樣亂跑。」余書元點頭:「商家做買賣,會有恆定的線路。雅士游四方,去的都是風景名勝之地。修士尋機緣倒有些相似。知道要找什麼,卻不知道東西在何地的時候,才會四處碰運氣。燕歸樓就是這般,他們在尋訪一樣事物。而這件事物又與音律有關。」

葉城主略一思索便明白其中道理,奇怪地道:「以那兩位前輩的能耐,雲洲還有找不到的東西?」余書元笑道:「人力有時而盡,天道自有機緣。」面上雖笑,胸中卻驚濤拍岸。

這兩位前輩地位如此之高,能力如此之大,鍥而不捨數百年找尋一物,此物的價值或者對兩位前輩的意義不言而喻。那伙人選在這個節點動手,目的就明了了,是阻止兩位前輩找到那件物事。順着這一思路想下去,隱隱猜到了這事是哪一家所為。

那兩位前輩當然不會像尋常凡夫俗子,無頭蒼蠅一般四處碰運氣,定然是有線索作為依憑。線索的來源不難猜到——卜筮。

燕歸樓的人恐怕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只是聽兩位前輩的指令行事而已。那麼這夥人能得知訊息,要麼情報能力驚人,要麼具備同樣層次的卜筮之術。雲洲符合這兩個條件之一的勢力不多。

選擇在楚天闊鬧事的時候動手,看起來有嫁禍於人的意思,最起碼能起到讓水更渾、拖延時間的效果。如果楚風落將楚天闊救走,事情會鬧得更大。東華派騎虎難下,勢必要找九盟要人,九盟定然不會交人,雙方必然要起爭執。

算計很精妙,破綻卻在局外。主事之人恰恰忽略了相關幾方,東華派也好,九盟也好,桑永壽也好,燕歸樓也好,都是天下屈指可數的勢力。在惹上桑永壽和燕歸樓的同時,還欲藉機將九盟與東華派也玩弄在股掌之間。不知不覺間流露出的眼界格局魄力,天下不多見。

迭翠樓下的佈置是早就準備好的。這位姑娘身邊有五名築基修士日夜守護,能被桑永壽授此重任,當非等閑之輩。如果是入住之後,挖地道、掘陷坑、裝空門,這麼大的動靜,瞞不過這幾名修士的靈識耳目。可以推斷,這夥人謀算在先,判斷極准,喜用智計。否則,以他們的實力,隨便派個金丹修士半路劫人豈不簡單明了?

這些只是線索與推斷,並非確證。但智者謀事,不是官吏斷案,脈絡清楚,便足以得出結論。余書元心道,如果這些人偷偷摸摸,神不知鬼不覺動手,整件事就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可惜,主事的人聰明有餘,火候不夠,賣弄智計,看似高明,反成敗筆。

如果真是那一家所為,很快救會察覺其中有破綻,必有完美后著補救。更讓他感興趣的是,那兩位前輩找尋的究竟是什麼?他們為何又要阻止?

且說溪君與錦瑟掉入袋中,錦瑟心大,還拍了拍胸口,心道:還好沒摔著姑娘。溪君心思敏捷,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心沉至底。這幫人謀划如此縝密,肯定是有大圖謀。是因為父親?還是因為師門?抑或是因為門外叫囂的楚天闊?

一陣眩暈之後,跟着幾下顛簸,像是被人抬着走了幾步路,而後就被放在鬆軟之處。布袋口打開,腳步聲離去,開門閉門。

溪君欲掙脫布袋,被錦瑟一把按住,她自己探頭出來,視左右無人,才道:「姑娘,沒事了。出來吧!」溪君啞然失笑,心中驚懼一下子去了許多。兩人從布袋內出來,環顧室內,只有一張床榻,上面鋪着簇新的錦被。除此外空空蕩蕩,再無他物。

錦瑟一副小心翼翼模樣,躡手躡腳湊到門口,從門縫裏擠着眼睛向外張望,想是無果,噘著嘴轉過頭來,看着溪君道:「姑娘別怕,我保護你!」

這一小會,溪君腦子裏已經轉過了一大圈的念頭。拉着錦瑟坐在榻上,道:「是我連累你了。別怕,很快就會有人來救咱們。」

錦瑟心裏終究有些慌亂,一副想鎮定偏鎮定不下來的樣子,聽了這話,重重點頭,道:「嗯,凌素姑姑他們那麼厲害,肯定能救咱們出去的。」

溪君笑了笑,她所說的救兵並非凌素等人。要是賊人帶着自己遠走逃竄,做得再隱秘也會留下痕迹。憑着自家商號的實力,發現蹤跡的可能性很大。就怕這種隨便找個地方一呆,自己出不去,外面無人進,哪裏能找到痕迹?難怪父親總說,一動不如一靜。

父親指望不上,只能驚擾師傅師伯了。取下佩戴的吊墜,乃是一直玉雕比目魚,瑩潤如脂,一寸方圓。刺破指尖,將鮮血塗在魚眼上,血跡慢慢浸入。隨即魚兒竟如活過來一般,綳了綳腰身,口中吐起泡泡來。加之玉光瑩瑩,煞是美觀。半刻鐘后,方復歸原狀。

錦瑟看到這一幕,好奇地道:「姑娘,這是什麼呀?」溪君道:「這叫同心元魚。傳說比目魚為了天長地久在一起,會在他們活到一千歲的時候,一起衝進海底的岩漿之中,化作玉石。而他們所化的一對玉石,不管相聚多遠,都能收到對方傳遞的訊息。」

錦瑟恍然,道:「我知道了,另一隻魚在郎主那裏,他得到訊息,就會來救咱們啦!」溪君笑了笑,沒有答話。這同心元魚在千里之內,才能互相感應到對方的位置。但願傳送空門傳送的距離不遠。

楚天闊和李雲澤被押解到大牢之中,分開審訊。兩人不敢有絲毫抵抗,知無不答,言無不盡,老老實實交代所知的一切。李雲澤的身份隨即被核實,排除了嫌疑。但因為是城主發話讓抓的人,城主沒說放人,誰也不敢做主放了他。問完之後就把他押入大牢之中。給他安排了一間乾淨點的牢房,算是優待。

牢房一壁石牆,三壁木柵,只有一堆茅草作為寢卧之處。雲洲的牢獄都是佈置了絕靈陣法的,感受不到絲毫的靈氣。否則,能夠照常修行,與閉關有什麼區別?李雲澤心裏無憂無懼,叼著茅草回想今天的種種,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楚天闊最可疑。

過了好半天,楚天闊進入牢房。這廝就倒霉多了,不惟四名獄吏押解,還帶了一身的鎖鏈,走路都有些吃力。

這廝路過李雲澤的牢房時,對押解的獄吏道:「幾位大哥,能否把在下關在旁邊的牢房,我們哥倆也好做個伴。」獄吏又氣又樂,道:「想得美。再敢啰嗦,枷刑伺候。」

楚天闊忙道:「大哥,在下這麼說是有道理的。我們兩個關在一處,肯定要聊天,說不定聊著聊著就說漏嘴了。」四名獄吏對視一眼,雖然知道這種可能性極微,但又不費什麼事,就把楚天闊關進了李雲澤旁邊的牢房。隨即就去了耳房,聚精會神探聽兩人說些什麼。

楚天闊一進牢房,就哎呦一聲跌坐在地,身上的鎖鏈叮鈴哐啷。本以為李雲澤會來問候兩句,等了半天不見說話。抬頭看去,李雲澤叼著茅草,斜眼看着他,目光不善。

楚天闊忙解釋道:「兄台,可不是楚某連累你坐牢,是東華派太過霸道,冤枉好人。你放心,方才我已經替你辯白過了。只要東華派講道理,過不多時,就能放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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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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