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護花

第26章 護花

幾日來李雲澤與溪君合奏已十分默契,只尚稱不上天衣無縫而已。今日一曲未畢,天色陡然間暗了下來,一霎功夫晴天白日轉為幽暗昏夜。

李雲澤心中詫異,樓上的琴聲也停了下來。前院嘈雜聲起,問緣故者有之,說敵襲者有之,忙亂之間禹管事一聲高喝:「各人謹守本位,築基守衛隨我守好後院。」

築基修士聽到諭令往後院趕,然而方走幾步,卻發現找不着平常路徑,紛紛出言警示:「糟了,有人佈下了陣法,摸不到方向了。」

禹管事大急,前陣子溪君被人擄去了一次,所幸未受傷害。這次八成也是沖溪君來的,若是保護不周,在自己地盤上出了岔子,如何承擔的起?這時一個聲音響起:「來個嗓門大的,快喊一嗓子,向城主府求援。」

禹管事瞬間反應過來,樓內眾人被困陣中,求之外援方是上策。運足靈元,吼道:「葉仙府,燕歸樓遇襲,請派營衛救援。」築基修士全力發音,聲如雷震,遠遠傳了出去。

剛才的聲音又道:「所有人,舉火。」禹管事暗贊這人心思機敏,附聲道:「舉火。」四下里亮光紛紛而起。只是這亮光十分古怪,燕歸樓佔地不過里許方圓,而亮光遠遠近近,遠些的竟似在五六里開外。

那人接着道:「就近抱團。」各處亮光慢慢彙集,人員集聚一起,又有火光照耀,人心登時穩了下來。禹管事接着道:「築基修士往後院靠攏。」然而很快有修士回稟,即便有火光照耀,依舊被困找不到路徑。禹管事怒道:「何方賊子,來我燕歸樓撒野!」然而四處茫茫,無人應答。

天色暗透之時,迭翠樓內便亮起燭光,錦瑟俯在窗口,道:「小李先生,恐有賊子欲對我家姑娘不利,為了不牽連先生,還請你先迴避。」

李雲澤道:「錦瑟姑娘何出此言?在下雖然修為低微,好歹也能阻擋賊人一二,怎能苟安自全?」正說話間,一盞黃光出現在院門處。初看極遠,忽而拉近,俄爾又飄開,瞬乎又來近處,晃蕩不定,猶如鬼火。李雲澤心頭髮緊,似這等物最易引人生懼。回頭看了眼樓窗透出的燭光,心頭寒意才略退了一些。

李雲澤閃身擋在樓門口,想了想,對樓上道:「錦瑟姑娘,賊人整出這般動靜,修為定當不淺,在下肯定攔之不住。未若在下在此引住賊人,你和溪君姑娘從樓后避走。」過了一小會,錦瑟方道:「小李先生有心了。賊人佈下的乃是陣法,不懂陣道,是難以走出去的。」

那點黃光越來越近,隱約可以看出是一盞燈籠,後面還跟着一個黑影,左右輾轉,前後進退,好似走迷宮一般。李雲澤正思如何應對,猛然一張獠牙鬼臉出現在面前。

李雲澤嚇了一跳,「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鬼臉喋喋大笑,倏忽遠去,變成遠處一小團黃光。這是什麼東西?李雲澤心咚咚直跳,持簫的手掌滿是冷汗。

黃光飄忽不定,忽前忽後,忽左忽右。李雲澤正思量黃光是何鬼怪,冷不丁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一個虎頭張開血盆大口朝他脖子咬過來。

李雲澤驚魂出竅,用手死死擋住。「虎妖!」心中如響炸雷,此地有虎妖!我命休矣!

不想虎頭一把鬆開李雲澤,退後幾步,哈哈一通大笑,直笑得直不起腰來。李雲澤驚疑不定,手橫竹簫戒備,道:「閣下還是趁早逃命的好,不然,待我人族修士趕來,教你屍骨無存。」

「虎妖」朝頭上一抹,竟將虎頭摘了下來,卻是一人帶了一頂虎頭形狀的頭罩。藉著光芒看清此人面容,俊秀的面龐上滿是笑意,白衣玉冠,翩翩瀟灑。

此人對李雲澤深鞠一躬:「玩笑,玩笑。得罪!得罪!」說完,想起李雲澤大驚小叫的模樣,忍不住「噗嗤」又笑了起來。笑了一會,看李雲澤面色不善,強忍住笑:「在下楚天闊,特來拜會溪君姑娘,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李雲澤攔在門前:「溪君姑娘已經歇息了,若是拜會,請明日具帖前來。」楚天闊審視李雲澤一遍,道:「兄台是溪君姑娘的仰慕者么?」李雲澤忙搖頭,道:「閣下莫胡言。在下並不認識溪君姑娘,只是受燕歸樓之聘,臨時充任樂師而已。」

楚天闊笑道:「仰慕便是仰慕,何必藏掖?在下拜會溪君姑娘只因有一事相告,並無他意,乞請溪君姑娘賜見。」最後一句,揚聲對樓內。

樓內未有聲音傳出。停了片刻,楚天闊道:「楚某隻求一見而已,事情說完就走。事情重大,懇請賜見。」聽到前院已向城主府求援,援兵估計要不了多大會就到。時間緊迫,道:「姑娘不見也罷,在下就在外面說。」轉而對李雲澤道:「兄台,在下有要事說與溪君姑娘,煩請暫且迴避。」

李雲澤自然不信,道:「有道是『事無不可對人言』,閣下若持心正,何懼在下聽。」楚天闊一臉苦惱地道:「正因這事別人聽不得,我才這般大費周章。否則請人帶個口訊、傳封書信不就得了。」

見李雲澤仍不避讓,楚天闊臉色垮下來:「若是這次見不上溪君姑娘,恐怕就要誤事了。所以今日才不能不如此,兄台見諒。」說完對李雲澤一拱手,身形一晃,揮掌擊向李雲澤。

李雲澤靈識未恢復,修為又較楚天闊低了兩個層次,堪堪看清楚天闊的影子,根本來不及反應,被一掌擊在肩頭。只覺一股大力推着他連退十幾步,卻並未造成損傷。轉頭去看,發現離樓頭的燭光竟遠了好多,彷彿在里許之外。前後左右走了幾步,周圍樹木憑空多了許多,每每攔在身前,迭翠樓的燭光也時遠時近,已被困在陣法中。

前院之中,禹管事聞說舉火亦走不出陣法所困,急切的問道:「方才說話的朋友,現在該如何應對?」

那聲音道:「正在想,稍等等。」片刻后,「有了。賊人無聲無息間布下陣法,必定藉助了這裏的建築,要我說,燒幾棟樓,一來火光衝天,可讓援兵知道事情危急。二來借大火之光照路。三來說不定陣法就破了。就看管事的舍不捨得了。」

禹管事只聽他說到其一,便果斷出手。他是火行修士,火行靈術飛向鄰近三棟建築,大火昂然而起,片刻便有了衝天之勢。火光漫天照耀,果然看清幾隊修士沒頭蒼蠅一般在附近建築之間來回穿梭。當下將其喝止,指揮他們左右變換,慢慢靠近了後院。

城主府內,城主葉清誨靜坐堂中。聞到燕歸樓的呼救后,便派了營衛前去支援。近日內城中只來了幾個陌生的築基修士,並未有金丹修士入城,若有,斷瞞不過他的靈識感應。是以並未親自出手。然而看到燕歸樓大火燃燒,必定是情況危急,算時間營衛尚未趕到,放心下不,騰空往燕歸樓遁去。

李雲澤心念急轉,知道憑自己的斤兩斷然走不出陣法困局,為今之計只能憑言語激怒楚天闊,讓他舍了溪君,來對付自己。高聲道:「看閣下行止,想必出身名門,怎麼會幹硬闖女子閨閣這種下三濫的事情?」

楚天闊借陣法困住李雲澤,卻看到前院大火燃起,臉一呆,心道:「糟了糟了,禍闖大了!」緊接着一通傳音入耳,左右瞧了一眼,面露苦色,嘆口氣,後退了幾步,對樓內躬身作揖道:「方才在下魯莽,唐突姑娘了,在此賠罪。有些事在下也是兩難,現如今卻是更不便說了。祝願令姊覓得良緣,琴瑟相合。」

李雲澤那邊還在喋喋不休,楚天闊左右輾轉幾步,來到李雲澤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回到樓前。李雲澤心道,難不成這傢伙要教訓自己不成,暗暗戒備。

楚天闊看了好笑,道:「兄台放心,咱們素無冤讎。在下唐突佳人,兄台護花心切,罵我幾句也是應該,在下只有佩服的心,不會再跟你動手了。」說完,從乾坤錦囊中取出兩面錦墊,分放兩邊,又取了一個矮几,放在中間,隨後風爐、水壺、茶盤、壺杯,一整套的白瓷青花茶器相繼出現在矮几上。

這套茶器造型優美,風爐乃是圓鼎形狀,三足兩耳,兩尺余高,上釉茶樹青花;茶盤是紅木材質,形如荷葉;水壺、茶壺形狀相同,俱為剛綻開櫻桃小口的荷花,區別在水壺比茶壺要大上一倍;茶杯則做成了蓮蓬形狀,嬌俏可人。

伸手延請李雲澤坐,自坐另一邊。李雲澤不知道他要搞什麼鬼,只要不闖樓門,幹什麼都無妨,隨即坐在對面。看着楚天闊起火烹水,燙壺溫杯,手法純熟圓潤,好似琴師拂弦,畫師潑墨,一般賞心悅目。

前院火勢越燃越烈,風爐上清水也逐漸沸開,楚天闊心裏亂糟糟的,頭一甩,手一揮,道:「算了,算了,由他去吧!」拎起水壺,高沖、刮沫、低斟、分茶,將一杯放在李雲澤面前道:「喝茶,喝茶,天大的事自有解決之道。」

李雲澤遠遠便聞到沁人心脾的茶香,端起茶杯。白瓷茶杯配上翠綠茶湯,細煙裊娜,光影琉璃。細品一口,清香潤滿齒頰。忍不住贊道:「好茶!」楚天闊得意地道:「那當然,我這人別的都可以將就,唯獨喝茶這一事,從不肯馬虎。」李雲澤奇怪地道:「你不跑么?」楚天闊飲盡杯中茶:「闖了禍就要受罰,有什麼好跑的。再說了,在東華派的地盤上鬧事,跑得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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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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