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散功

第11章 散功

汪不屈問道:「你修的是何種功法?」李雲澤道:「《春木經》。」汪不屈道:「原來是小五行。」緊接着喝道:「什麼人?」李雲澤聞言,順着汪不屈目光看去,眼前空空如也。正張口要問,汪不屈一拳重重擊在他的氣海之上,劇痛傳來,李雲澤忍不住撲倒在地。旁邊的女郎也嚇了一跳,搶過來要扶李雲澤,被汪不屈拉住。女郎怒聲道:「他已答應你,為何還要害他?」汪不屈道:「正如你所說,他既已答應學法,我又怎會害他。」女郎冰雪聰明,旋即會意,汪不屈傳法心切,失敗十幾次,遇到五靈根資質的人珍惜還來不及,怎會加害?想必是修行所需。可惜自己對修行一道不甚了了,不知道汪不屈此舉何意。

李雲澤氣海劇痛不止,更令他恐懼的是氣海內的靈元四散而開。剛要運氣約束靈元,耳中傳來汪不屈的聲音:「不要管它,讓靈元盡數散去。」李雲澤好不容易才修到練氣初期,眼看多年努力就要付之東流,怎肯依他。汪不屈看到李雲澤有掙扎之意,一指彈在他眉心。李雲澤腦袋一沉,昏睡過去。體內靈元沒了管束,先是在經脈內無頭亂竄,而後逐漸向四肢百骸散去。不過一刻鐘后,氣海內靈元便即散盡。

汪不屈將手覆在李雲澤丹田之上,確認李雲澤氣海已空,便取出一枚瓷瓶,倒出一顆青翠的丹藥,塞入李雲澤口中。丹藥入口即化,隨津液流入腹中,而後漸漸向經脈擴散。汪不屈偏頭對女郎道:「這是玉芝丹,對修為沒有助益,卻能溫養氣海與經脈。」

夕陽晚風,幽山空谷。李雲澤睜開眼睛,入目是眉目如畫的女郎坐在山石之上,素手持簫,吹奏出悅耳的樂曲,悠揚空遠,宛如天籟。一曲罷,女郎回過頭看到李雲澤醒來,雙目炯炯盯着她看,不由玉面泛紅。回過頭去,輕咳一聲。李雲澤回過神來,心中突突,生怕佳人著惱。

過了一會,女郎捧了一個缽盂來到李雲澤身邊。細一看那缽盂竟然是一個不知名的果子,將頂端削去、中間挖空製成,其中盛滿清水。女郎用蘭葉舀了點清水送到他口邊,清水中彷彿含了幽香,不知是果香、蘭香還是玉人幽香。李雲澤還從沒被女孩子這麼照顧過,心弦猛被撥動。

女郎問道:「你還好吧?」李雲澤內審氣海經脈,毫無疼痛之感,反而清涼舒爽。糟心的是,一絲靈氣也無。昏睡之前,明明感到氣海已經碎裂,此時卻又完好如初,不知是何緣故。搖了搖頭表示不疼了。女郎用絲帕將竹簫擦拭一遍,放在李雲澤身旁,道:「未經你應允,用了你的樂器,抱歉。」李雲澤忙道不妨事,又道:「你吹得曲子真好聽,不知曲名是什麼?」女郎搖首不答,過了一會,道:「我這人愛樂成癖,一日不可離樂器。這支洞簫可否借我用幾日?」李雲澤忙不迭答應。這支簫是李雲澤八歲時,學會了第一首曲子,父親專門為他做的,以紫竹為材,長二尺六寸,通體紫褐色,他用了八年,離家時,捨不得留下,就帶在身上。

李雲澤左右看不到汪不屈,問道:「那人去哪裏了?」女郎道:「說是有人跟蹤,然後忽然就不見了。」李雲澤脫口道:「那你快逃!」旋即暗罵自己笨,她一個沒有修為的弱女子,怎逃得過築基修士追索。急忙想換個話題遮掩自己的蠢笨,尋思過來,尋思過去,此情此景之下,問姑娘的姓名家世顯然不可,談平日的興緻愛好也未得其便,只急得面色發紅,也未憋出一個字來。

那女郎顯然也沒有與李雲澤長談的興緻,看到李雲澤安好,便轉過身去,目送夕陽沒入遠山。李雲澤心裏失落,暗惱自己忽然之間怎麼變得如此蠢笨。一時間兩人靜默下來,只余山風拂發,空谷還音。

過了盞茶功夫,汪不屈提了一串山果回來。女郎接過,去溪邊清洗。李雲澤看到汪不屈,別過頭去,不與他當面。汪不屈不以為意,對李雲澤道:「你醒了,之前傷你的緣故,現在說與你聽。雲洲入門修行功法流傳最廣的共有兩套十種。一套是大五行,一套是小五行。你所修行的《春木經》,與其餘四個為《夏火經》、《長夏土經》、《秋金經》、《冬水經》合為小五行經。這套五行功法乃是紫陽宗數萬年智慧之大成,原本秘而不宣,後來紫陽宗與九盟爭雄,為打壓九盟,爭取大勢,便將之公諸於世,稱之為紫陽五行。紫陽宗也因這套功法一舉奠定了天下首宗的地位。這套功法最大的優點便是修行更快,因而備受世人稱道。大五行經乃是九祖結經傳下的道法,分別是《東觀曲直木經》、《南明離輝火經》、《中生度序土經》、《西征威烈金經》、《北臧終越水經》,因其為九祖所創,又稱作九祖五行。這套道法更重於打牢根基和掌控靈元,若想修我的道法,必須修大五行方可。所以,我先廢了你的修為,再以玉芝丹滋補你受損的氣海,以便你重修大五行經。」

聽汪不屈說完,李雲澤依舊難以釋懷,道:「你也是五靈根,當知我修行的艱難,好不容易方才突破練氣初期,現在又要重新來過。」汪不屈冷笑道:「你這算什麼。老夫曾三次自廢修為,艱難處不知勝你多少倍,老夫不一樣挺過來了。讓你轉修大五行經,是因為小五行經將許多看似沒用的經脈穴位棄置不修,所以這套修行功法才會進度更快,效率更高。但有得必有失,一來人體中的每個穴位肯定都是有用的,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二來對咱們而言,根基紮實更重要。不必喪氣,你的氣海經脈壁障已經突破過一次,下次會更簡單。你且好好休養三日,三日後便重新開始修行。」

次日,汪不屈將《中生度序土經》講解給李雲澤聽。李雲澤很是奇怪,道:「先生有所不知,我五行俶真,木靈根最佳,應當修習《東觀曲直木經》吧?」汪不屈輕蔑地:「凡夫愚見,最是害人不淺。我之道法豈是尋常可比?」李雲澤待要辯解,汪不屈冷笑一聲:「你依常理修鍊,可修出結果了么?現今的道法,單靈根雙靈根修士佔盡便宜,五靈根修士再下功夫,也只有跟在後面吃屁的份。」越說越怒,猛地咳嗽起來。李雲澤心神大震,凝思片刻道:「先生莫氣,是小子見識淺,先生所說雖不合常理,卻是事實。」汪不屈臉色好轉:「算你中毒不深。」

隨後幾天裏,汪不屈將大五行經悉數給李雲澤講了一遍。李雲澤一邊學一邊思索其用意,大約是讓他廣泛涉獵、觸類旁通。那女郎對這些毫無興趣,每次汪不屈授課,都要躲得遠遠的。一個人撫簫奏樂,觀賞山花野藤。

這日,汪不屈令李雲澤開始修習《中生度序土經》。李雲澤心頭打鼓,他的土行靈根最差,雖然前面汪不屈透露過不循常理的意思,但事關自己修行成敗,斟酌下言辭:「先生莫怪,事關小子修行,不得不慎重。小子土行靈根最差,卻要修習土行功法,先生可否賜告其中道理。」本以為會再次令汪不屈不快,不想汪不屈深深看了他一眼,頷首道:「很好,很好,你的態度很對。正因為你土靈根差,所以才要先修行。」李雲澤聽了一愣,道:「先生這是何意,難不成還要修另外一種功法么?」汪不屈笑了笑道:「不是一種,是五種全要修習。」

李雲澤大吃一驚,以前在修院聽先生說過,功法雜修乃是大忌,極易靈元相衝,輕者走火入魔修為盡廢,重者氣海經脈爆裂而死。汪不屈竟然讓他五行全修,這不是害人么?看向汪不屈的目光有些不自然起來。汪不屈自然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也不辯駁,隨手施展出五門靈術。李雲澤看到面前的一道金痕,一枝藤條,一汪水潭,一縷火苗,一座土丘,瞪大了眼睛。這五門靈術,分屬金木水火土五行。再看向汪不屈,目光中儘是敬佩和疑問。汪不屈解釋道:「盡信書不如無書,不要被前輩的學說所禁錮,須知即便是珠言玉論,亦必有瑕疵。九祖結經之前,傳聞五行全修極尋常,只不過天地生變,全修之法偏離天道主流,九祖才創製了五行單修之法。但從未有人說過,五行全修不可行。老夫走的便是五行全修之路,不一樣走到今天。只要能夠保持五行靈元之間的平衡,靈元之間彼此相互克制,便不會出現靈元沖逆的情形。」

李雲澤想起之前在《百族軼聞》中看到過的記載,問道:「先生,傳聞漠北人有五行全修之法,敢問您與其有何異同?」汪不屈詫異地道:「漠北人?不清楚。不過漠北的修行體系總的是走借外力的路子,跟咱們當不是一回事。」

汪不屈平常與李雲澤從不多說一字,但在修行一事上,無論李雲澤問什麼都是耐著性子長篇大論,力求解釋的清楚明白。生怕李雲澤有絲毫不通之處,成為今後修行的障礙。

丑、辰、未、戌四個時辰土氣最盛,是修鍊土行功法的最佳時間。此刻正當卯正,汪不屈也不管是否得宜,即命李雲澤打坐開始修行。李雲澤抱定隨遇而安的心思,也不猶疑,依汪不屈吩咐開始修習《中生度序土經》。他靈根本就不好,土靈根又是最差,大五行經比小五行經又要將靈元運轉到更多經脈穴位,是以修行起來比當初修習《春木經》還要慢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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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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