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九十七章
客棧掌柜死的太過突然，明明顧清明和沈墨離開的時候，掌柜還好好地，誰也沒想到，就那麼一會，客棧掌柜就倒在客棧裏頭一動不動了。
顧清明心裏倒覺得惋惜，心想要是掌柜去看了大夫，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不至於死的那麼凄涼。
就在此時，前面一個有些熟悉而且溫和的聲音響起。
「顧公子。」
顧清明順勢和沈墨抬起頭一看，只見那穿着一身官服的周安善與幾個官兵自門口大步走進來。
顧清明一怔。
周安善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掌柜，眼裏明顯流露出一抹不忍之色，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彎下身，伸手覆在掌柜那睜的宛如銅鈴一般的眼前，將掌柜的雙眼緩緩合上，臉上寫滿了自責與愧疚。
顧清明靜靜地觀察著周安善的表情。
那難過與悲憫的眼神看起來倒不像是假的。
「將李掌柜好好安置。」
旋即，周安善起身，悲痛的囑咐官兵一聲，不忍再看。
官兵應了一聲是，然後一起將掌柜抬上擔架，又蓋上白布。
「李掌柜怎麼就染上病走的這麼快呢……」
周安善握緊了拳頭，咬牙道，「都是本官考慮不周，要是柳家鎮的百姓再這樣傷亡下去……本官該有何顏面繼續為官……」
顧清明看了看周安善，又抬起頭看了看沈墨，給了沈墨一個意識，示意沈墨看看人家周安善。
沒想到，沈墨直接無視顧清明，把頭一扭，權當什麼都看不到。
顧清明，「……」
周安善痛心許久，這才似乎恢復過來，抬起頭望着顧清明，末，依舊露出那張溫和的臉，他道，「二位公子可是在這個客棧投宿?」
沈墨不搭理周安善，顧清明無奈，只好自己點了點頭，應道，「嗯。」
「可現在發生了這種事情，想必二位公子住着也不舒服，如果不嫌棄，二位可以到本官府邸里暫住。」
周安善氣定神閑，不緊不慢的說着。
「不了，多謝周大人好意，我們住此處就很舒服，用不着特意換一個不舒服的地方。」
沈墨冷冷的道。
聞言，顧清明嘴角抽了抽，雖然他也不打算換地方，不過也沒打算這麼不給周安善面子啊。
不得不說，嗆人還是沈墨拿手，沈墨只不過說了一句話，立刻嗆的周安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哪怕他臉上還掛着那禮貌而標誌性的微笑。
「那就好。」
周安善很快就恢復了，看起來依舊是那個兩袖清風、廉政愛民的周大人。
「既然如此，那本官不打擾了。」
周安善微微抱拳，低垂眼眸，旋即，在抬起頭之時，一雙笑吟吟的眼眸中滿是溫和，不帶一絲虛偽，卻冷冰冰的可怕，末，周安善又道，「二位公子要好好保重才是。」
不知道是不是顧清明錯覺，在周安善抬起頭看到那一雙微微往上揚的眼眸的那一刻，顧清明覺得這一雙眼好似在哪裏見過。
一雙滿是痛苦與絕望，看不到半點溫柔，只餘下恨意的眼睛飛快的自顧清明腦海中閃過。
顧清明怔住。
明明這兩雙眼一點也不相似，不過不知為何，顧清明卻莫名其妙的就將那兩雙眼所重疊在了一起。
「你在想什麼?」
就在此時，一個冷清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顧清明嚇了一跳，一扭頭，看到沈墨正皺眉望着他，而周安善早已和那些官兵離開了，不僅如此，那些看熱鬧的百姓也因為無熱鬧可看而散了，此時整個客棧就空蕩蕩的只剩下顧清明與沈墨。
顧清明反應過來，咧嘴一笑，道，「沒有，我在想周大人真是一個好人而已。」
當然，這是他隨口一說的。
周安善太過和善，反而讓他覺得很不舒服，就彷彿那和善的樣子是假裝出來的一樣，因為只有裝出來的和善才如此的滴水不漏。
聞言，沈墨瞥了顧清明一眼，轉身朝樓上走去，不咸不淡的丟下一句話，「瞎了眼。」
「我的確瞎了眼啊。」
顧清明理直氣壯的追了上去。
沈墨，「……」
顧清明和沈墨走上樓之後，原本離開的周安善卻忽然自客棧門口走出。
片刻，一人跟着緩緩走了出來，那人一片混沌，身上鬆鬆垮垮的披着一身灰袍，月光灑下，似乎有些透明，低着頭，看不清楚容貌，腰間掛着一略微有些粗陋的陶塤，渾身上下，沒有半點生氣，滿是陰冷氣息。
「如此放心不下本君么?還特意讓這麼個陰魂不散的東西跟着我。」
周安善眼角冷冰冰的瞥了一眼身後那混沌的灰袍人一眼，末，咬着牙對不遠處一個被夜幕籠罩的角落輕聲微怒道。
「誰知道向來慈悲為懷的周大人會不會手下留情呢?若是我計劃被你毀了，那該如何是好?」
角落處，好似倚著一個身姿修長的男子，他漫不經心的輕輕搖晃着手上的扇子，聲音刻意壓着，雖然有些低沉，不過依舊有幾分溫軟。
聞言，周安善握緊了拳頭，眼睛沉了下來，如刀子一般鋒利，他冷冷的道，「不可能。」
言罷，周安善轉身大步離去。
角落處的那個男人頓了頓，末，殷紅的唇輕輕一揚。
此時，顧清明正堵在沈墨房間門口，囔囔著要沈墨給他泡茶喝。
「自己泡去。」
沈墨沒好氣的道。
「這不是好哥哥你泡的茶比較好喝嘛，就再給我泡一回怎麼樣?」
顧清明嬉皮笑臉的沖沈墨道。
其實他是不願意自己一個人待自己房間里，免得又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所以，他只好拿想喝茶這個借口混在沈墨房間了，雖然他知道，沈默肯定不願意搭理他。
沈墨，「……」
這個人還真是總是在不該嘴甜的地方異常嘴甜。
沈墨正要開口，此時，他腰間忽然亮了亮。
顧清明眨了眨眼，都懵了，伸手指著沈墨的腰，驚訝的道，「沈墨，你是不是着火了?」
沈墨順着顧清明的目光低下頭一看，然後伸手自腰間取出一枚指環，那正是當初鬼王柳尋引給他們的指環。
此時，那個指環正黯淡的閃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