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九十三章

下午，顧清明和沈墨看到了周安善頒佈的公文。

說是公文，不過詳細的有些令人汗毛豎起。

上面明確的寫明了郭大陽的死因，甚至於解釋了郭大陽得上的是一種可傳染他人的惡疾，也寫上了封鎮的原因，事無巨細的，毫無紕漏。

沈墨抄着手，靜靜地立於那公文前，眼神平靜的望着公文。

顧清明嘴裏叼著狗尾巴草，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然後扭頭問沈墨，「依你看，你覺得怎麼樣?」

沈墨面無表情，不咸不淡的道，「這個周大人腦子可能有病。」

顧清明一愣，「你無緣無故說人家腦子有病幹什麼?」

「如果沒病，會把事情寫的這麼細公佈出來嗎?又不是向上級彙報，對百姓太過坦誠，事無巨細的寫出來，只會引成恐慌罷了。」

沈墨瞥了顧清明一眼，眼角微掠起幾分波瀾。

顧清明當然不知道這一點，畢竟顧清明舊時可是就愛看人心惶惶的主，別人都低調的做，生怕被人知道以後壞了事，顧清明可不一樣了，做個壞事恨不得整個六界都知道，別人不知道，他心裏還不爽，總而言之，顧清明就壓根不知道何為低調。

他滿腦子都是他要惡名昭彰、遺臭萬年，別人提起他都忍不住啐口唾沫星子的那種。

雖然他後來的確做到了惡名昭彰，遺臭萬年。

也做到了別人提起他都忍不住啐口唾沫星子。

不過，現在的顧清明估計記不得了。

「不過百姓不是被周安善安撫好了嗎?沒看見像是恐慌的樣子啊?」

顧清明回過頭去看了看街道上的行人，此時，柳家鎮的百姓看起來就好像沒有什麼異樣一樣，安然無事，只不過，可能是他錯覺，他覺得人少了很多。

「暫時的而已，因為這把火還沒有蔓延成不可控制的地步，待這把火變成熊熊烈火，勢不可擋，危害到每一個人的時候，壓在心底的恐慌就出來了，到時候，整個柳家鎮都會被這場大火燒的片瓦不存。」

沈墨平靜的說着，他望向遠方，眼底一片漠然，對這個地方沒有絲毫的關心與在意。

聞言，顧清明好似恍然大悟，然後一本正經的伸手摸著下巴，極其認真的看着公文，皺眉細細琢磨。

「那你覺得如何?」

沈墨望着顧清明，道。

顧清明皺着眉頭，然後一臉嚴肅的搖了搖頭，末，又嘆了一口氣。

「怎麼?」

看着顧清明那麼嚴肅的樣子，沈墨還以為顧清明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沒。」

下一秒，顧清明收回目光，望着沈墨，然後茫然而理直氣壯的答道，「上面的字我很多都不認識，所以我沒看懂是啥意思。」

隔壁墳的老鬼雖然教過他識字，不過他認的字並不多，肚子裏翻不出半點墨水，是個的的確確的文盲。

沈墨，「……」

既然如此，又為何要一本正經的問他的看法?

而且還一副看的懂的樣子……

沈墨覺得氣血有些攻心，伸手撫了撫額，心裏默念，沈墨啊，沈墨，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人的德性，自己找回來的人，自己咬咬牙受着吧。

「所以你現在可以給我念念上面到底寫了什麼嗎?」

顧清明伸手指了指公文，然後對沈墨使了使眼色，道。

沈墨剛欲拒絕，抬起頭，對上顧清明那明亮的左眼，右眼被緊緊的纏了起來包裹住，沈墨一怔。

只有他知道那纏了一層又一層的繃帶下的那小半張臉的傷痕有多觸目驚心。

想到這裏，沈墨頓了頓，然後嘆了一口氣，同顧清明道，「我還是教你識字吧。」

聞言，顧清明露出極其嫌棄的表情，「你教我?確定不是耽誤我?」

「安靜，然後閉上你嘴，愛學不學。」

沈墨皺眉。

顧清明，「……」

嘖，真兇。

顧清明和沈墨暫時先留在了柳家鎮。

第一天的時候，除了醫館那一場鬧劇，其實柳家鎮跟平時沒有什麼兩樣。

等第二天，顧清明醒來站窗戶往底下看的時候，街上的人生生少了一半，周安善依舊沒有其他動作，除了人少了，顧清明倒也覺得有多大變化。

於是，顧清明和沈墨又多在客棧停留了一天。

到第三天的時候，街上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空蕩蕩的。

顧清明和沈墨走下樓，整個客棧都冷冷清清的，只有掌柜一個人在櫃枱上撥著算盤，算著賬。

「掌柜，街上怎麼沒人了?」

顧清明隨口朝掌柜問了一聲。

聞言，掌柜抬起頭來，看到是陸酒與沈墨，笑了笑，停下手上的動作，伸手撓了撓胳膊，然後同顧清明道，「周大人在東邊開設了醫棚，親自診治百姓，百姓都怕自己染上病，估摸都去讓周大人幫忙診斷了。」

「這個周大人還會看病?」

顧清明微微驚訝。

「聽說周大人未科舉前當過大夫，醫術可好了。」

掌柜道。

「那這個周大人可真是個好官，不怕染病，親力親為的親自診治。」

顧清明笑了笑，還特意看了沈墨一眼。

沈墨一臉不感興趣。

「可不是?」

掌柜點了點頭。

「既然他們都去了，那掌柜你怎麼不去?」

顧清明忽然又好奇的問道。

「嘿，不怕，我啊，祖上有位祖宗，據說也染過瘟疫，不過他吃了百善神的心臟以後就活了下來，從此以後百病不侵，我身上也流着那位祖宗的血，所以染不上病的。」

掌柜笑吟吟的說着，只不過，他依舊無意識的繼續撓著胳膊，越撓越用力，布料與指甲摩擦的聲音在這個安靜的客棧裏頭響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