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九十一章
第二天，顧清明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客棧外面傳來的聲音吵醒的。
顧清明的房間下面就是街道，所以聲音會聽的更清楚，只不過那些聲音太雜亂，因此顧清明也不曉得外面的人到底在說些什麼，耳邊只是嗡嗡的像有蚊子一直飛來飛去。
縮著身子蒙在被子裏，顧清明也不知道柳家鎮的百姓是不是都打了雞血，一大早就這麼亢奮。
最終，顧清明實在受不了了，一把掀了被子自床上翻下去，趴在顧清明身上悠哉悠哉睡的花丫頭也一下子被掀飛了，喵嗚凄涼的叫了一聲跳下地板，而顧清明光着腳，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鳥窩頭，穿着敞開大半的中衣就下了地，然後一邊打哈欠一邊朝窗戶的方向走去。
一邊走，顧清明嘴裏一邊抱怨著，「真是的，一大早都不睡覺嗎?為什麼偏偏在這裏擾民?」
顧清明走到窗戶，剩下未說出口的話又硬生生的停在嘴裏，最後，咽了下去，因為樓下的那一條街道上的醫館門口此時聚滿了百姓，人頭攢動着，聲音吵雜一直落到顧清明耳邊。
昨天晚上還一片安寧的街道，現在卻亂成了一鍋粥。
「這是怎麼了?」
顧清明微微眨了眨眼，就在此時，他收回目光時，恰好與旁邊房間此時站在窗前的沈墨對上目光。
「早啊！」
顧清明頂着他那個鳥窩頭，笑的無比燦爛的向沈墨使勁無比熱情的揮着手。
沈墨瞥了顧清明一眼，目光落到他那亂糟糟的鳥窩頭上明顯無言以對了，遲疑良久，才有些憋不住的伸手做拳抵在唇邊輕笑一聲。
顧清明一愣。
沈墨這是笑什麼?
他歪了歪腦袋，有些茫然。
「待會樓下見。」
片刻之後，沈墨清咳一聲，恢復正常，淡淡的道。
「哦。」
顧清明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言罷，沈墨就轉身走進了房間。
留下顧清明一人一頭霧水的留在原地，他自個直挺挺的站着，他納悶了，剛才沈墨到底在笑什麼?
雖然嘛……笑起來還挺好看的，至少比他以前在亡靈墓看的那些一笑起來就掉舌頭眼珠子猙獰的老鬼好看多了。
顧清明懶得去想，收回目光，然後轉身朝屋子裏走去。
穿好衣服洗好臉，顧清明背上天機傘就出了門，花丫頭緊追慢趕的隨在顧清明腳邊。
顧清明拎着天機傘，心裏倒是尋思著，什麼時候他能跟普通人一樣不用靠天機傘，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好像有些不太可能。
畢竟他是靈。
顧清明慢吞吞的走下樓，此時，那穿了一身黑衣、冷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渾身上下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沈墨早已抄著雙手跟個守門神一樣筆直的站在樓下了。
顧清明看到沈墨第一眼，第一反應就是，嗯，一定不是啥好人。
「出去看看。」
沈墨瞧見顧清明走下樓來，便道。
「好。」
顧清明點了點頭，然後快步追上。
花丫頭乾脆跳上旁邊欄桿，然後藉著欄桿再跳上顧清明肩膀。
顧清明和沈宴走出客棧。
客棧對面就是醫館，醫館前一團亂，擠滿了人。
顧清明隨意瞥了一眼，發現聚集在醫館前的百姓身上似乎起了不少紅點，密密麻麻的，有些已經抓破了，血混著膿液流了出來，看着倒有些滲人。
「郎中，你幫忙看看我丈夫！」
「郎中，我爹快不行了！」
「郎中，你們讓我們進去吧，我的孩子難受。」
哭聲喊聲聲嘶力竭的聲音交纏在一起，有些衝破耳膜。
所有百姓都一窩蜂的涌在了醫館門口，醫館的郎中看着頭疼，手揮了揮，示意助手關門。
助手一邊關門，一邊連聲道，「各位請回吧，這病我們醫館治不了，真治不了，你們不要再來了！」
「不行啊，柳家鎮就這麼家醫館，你們要是關門了，叫我們怎麼辦?」
百姓突然起了眾怒，剛才還苦苦哀求的百姓現在一個個紅了眼，厲聲道，有些百姓還上前，一把抓住了要關門的助手。
助手看着面前攔住他的百姓一個個身上起著紅疹子，眼睛通紅，急了，連連往後退了退，無奈的道，「周大人都頒了公告下來了，說這病會傳染！這病我們實在治不了，你們還是快點回家吧。」
「現在我們都不能出去，不治，就這樣回家不是等死嗎?」
一個渾身起了紅點，眼睛佈滿紅血絲的大漢怒道。
那個大漢很顯眼，顧清明認的出來，那正是前天賭坊的其中一個打手。
所以，昨天晚上周安善說的是真的?
郭大陽真的死於會傳染的惡疾?
如果這樣的話，為什麼現在會這麼混亂就可以解釋了。
「那你們到醫館我們也治不了啊，也照樣等死啊。」
郎中無奈的道。
大漢怒氣沖沖，快步上前，一把扯起郎中的衣領，道，「那我們死也要拉你們墊背！」
「這就是周安善昨天晚上說的會傳染人的惡疾么?就算如此，也來的太突然，一天而已，怎麼突然多了這麼多染病的人?」
顧清明納悶的嘟囔著道。
「所謂的惡疾不過是天災人禍的瘟疫，凡間偶爾會突然蔓延而起，柳家鎮人口密集，所以蔓延速度或許快些。」
此時，沈墨解釋道。
「你倒挺了解的。」
顧清明瞥了沈墨一眼。
「以前曾見過幾場凡間的瘟疫，只不過，像這次這樣的，我倒是聞所未聞。」
沈墨輕描淡寫的道。
沈墨話語剛落，那個先前發狠的大漢忽然就跟先前那個郭大陽一樣沒有半點預兆就直挺挺的倒下去了，所有百姓驚慌的散開，他伸手死死的捂著胸口心臟的位置，表情極其痛苦，最後，他猛的噴出一口鮮血，便身子一僵，不動彈了。
郎中顫顫巍巍的彎下身去，把手落到大漢腕上，咽了咽口水，然後哆哆嗦嗦的道，「死……死了……」
百姓們突然僵在了原地，剛才還吵鬧個不停的，忽然鴉雀無聲。
跟郭大陽的死法不一樣，很顯然，這個人死法痛苦多了。
「這種死法……也未曾見過。」
沈墨微微眯眼，冷冷的道。
顧清明點了點頭，而且還挺詭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