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離開

三百八十七章

安靜的街道上只有風的聲音。

安子澈被風吹的腦袋有些發漲，可他依舊目不轉睛的看着苟富貴。

因為他害怕，他一閉上眼，這個人就不見了。

苟富貴停頓了片刻，末，繼續道，「只不過，現在，我聽着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安少爺，你並不是對我有什麼留戀，更不是因為心裏有那麼一點喜歡我，你現在那麼難過，僅僅是因為不甘心而已，就跟丟了玩具的小孩一樣，總是會哭着鬧着想得到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苟富貴說着這話就跟拿針往安子澈心頭上戳一樣。

安子澈咬了咬牙，「不是這樣的……」

苟富貴搖了搖頭，沒打算聽下去，「這些話，我會當做從未聽過，天色已晚，回去吧，我明日還要啟程與阿歡離開。」

苟富貴說完轉身就走了，剛沒走幾步，卻未聽到後面有聲音，他回過頭去，只見安子澈正蹲在地上，伸手死死的捂著肚子，一臉痛苦之色。

苟富貴一看不對勁，快步走了過去，蹲下去，低聲問道，「胃疼的毛病又犯了？」

安子澈低着頭，沒吭聲，冷汗大滴大滴的往下砸著，整個人就跟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安子澈的胃病是在苟富貴那落下的，跟着苟富貴，安子澈時常是有上頓沒下頓的，平時嬌生慣養的小少爺肯定受不了，所以就得了胃病，雖然後來苟富貴到處找了一堆偏方給安子澈治，也始終沒治好。

苟富貴有些過意不去，「我扶你回去。」

說着，苟富貴抓起安子澈的胳膊，把安子澈架起來，扶著疼的身子都蜷縮起來的安子澈朝安家走去。

回到安家已經很晚了，苟富貴怕打擾到楚柔休息，就把安子澈送到他之前住過的那個偏苑。

苟富貴推開門，扶著搖搖晃晃的安子澈進屋，屋子裏沒有點燈，還是一如既往的冷，苟富貴嘆了一口氣，然後把安子澈扶到床邊，彎下身，小心翼翼的把安子澈放了下去。

安子澈疼的伸手捂著肚子在床上像只煮熟的蝦弓起了身子。

苟富貴低頭看了安子澈一眼，嘆了一口氣，然後抬腳走了出去。

安子澈疼的死去活來，聽到關門聲以及那個人逐漸遠去的腳步聲，他心都快要疼死了，比胃還要來的疼。

安子澈眼睛一陣酸脹，疼的慢慢的閉上眼去。

不知過了多久，門忽然咯吱一聲被推開了，安子澈沒有力氣睜開眼，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坐在了床邊，輕輕拍了拍他肩膀，然後伸手攬着他肩膀，把他扶起來。

「喝些熱水。」

有個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落下。

他下意識的張嘴，那人就把溫度恰好的熱水喂到他嘴邊。

他喝了好幾口，熱水落肚，他才感覺到身體逐漸在回暖，他靠在那人身上，那人身上有種很淡的味道，是道觀中燃起的香火味，也是淡不可聞的冰糖葫蘆味，還有很淡的血腥味。

種種味道揉在一塊，意外的好聞。

聞着那味道，安子澈覺得很安心。

那人似乎特意把手捂熱了，然後落到他肚子上，替他一點一點的輕輕的揉着肚子。

安子澈微微睜開眼，看着那手腕上纏着厚厚紗布的手一點一點的替他揉着肚子。

安子澈有些恍惚。

似乎，以前還在道觀的時候，苟富貴也是這樣替他揉肚子的。

那時候他胃疼的在床上打滾，苟富貴總是抱着他，讓他枕在他腿上，然後用手替他輕輕的揉着肚子。

一邊揉，苟富貴總會一邊取笑他道，「叫你別跟阿歡他們胡鬧比什麼吃辣了，你還不知道你胃不好么？」

安子澈就算胃再疼也能和苟富貴打鬧起來，他撓著苟富貴痒痒，把苟富貴惹的一直在笑，他們兩個在床上鬧成一抬，玩過頭了，安子澈又疼的死去活來，苟富貴只能把安子澈老老實實的按回自己懷中，繼續替他揉着肚子。

那段時間，是安子澈過的最苦的一段日子，卻也是安子澈最懷念的日子。

思來想去，似乎只是因為有苟富貴。

安子澈突然覺得心頭有些發酸。

他怎麼直到現在才明白他想要的是什麼呢？

苟富貴就在他身旁，可他卻感覺，他抓不住這個人了。

迷迷糊糊間，安子澈一點一點的轉過去，抱住了苟富貴。

苟富貴明顯身子一僵，過了一會，他推開了安子澈。

安子澈沒有再有動作，他翻了個身，背對着苟富貴。

「我走了。」

苟富貴站了起來，對安子澈說了一聲，然後便離開了房間。

關門聲響起

安子澈心頭慢慢的揪了起來，被苟富貴撫摸的地方，哪怕隔着布料都變得燙了起來。

苟富貴真的走了，天剛剛亮，他就起身和阿歡收拾了東西，他怕他走了以後楚柔體內餘毒未清傷身體，便取了半碗血，混在藥材裏頭親自去廚房煎了服藥，吩咐下人等楚柔醒了以後端給楚柔喝。

他之前就和安子澈說過，別和楚柔說是他救了她。

苟富貴怕楚柔更加愧疚。

做完這些，苟富貴才和阿歡離開了安家，那時候，天還灰濛濛的亮。

阿歡用力的吸著一口冷氣，抬頭對自家掌門喜滋滋的道，「我們真陽觀以後也會跟這裏一樣氣派的吧？」

苟富貴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阿歡的腦袋，點了點頭，溫和道，「嗯，會的。」

阿歡笑了笑。

他們二人，一高一矮的並肩走着，太陽緩緩升起，晨光灑在他們身上。

安子澈睜開眼之後，房間裏頭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空蕩蕩的，空氣中似乎還殘餘著一些熟悉的氣息。

安子澈從床邊坐了起來，腦袋是疼的，可胃已經不疼了，桌子上靜靜地放着那喝了一半的茶水，已經涼透了。

安子澈去了一趟苟富貴和阿歡住的房間，剛到，就看到下人正在收拾東西了，房間裏頭翻了個遍也沒有看到苟富貴的身影。

「住這裏的道長呢？」

安子澈拉着一個下人問道。

那個下人道，「今天一大早，那二位道長就走了。」

安子澈一愣。

原來，那時候苟富貴說的他走了是這個意思。

就連離開也不想見他一面么？

就這麼悄悄的離開，連那麼一點點機會都不留給他。

就在此時，下人把落在桌子上的一根木簪拿起，嘟囔著，「怎麼東西還忘了拿走了，窮窮酸酸的。」

說着，下人打算拿出去丟了。

安子澈瞥了一眼，似乎是苟富貴束髮用的木簪，大概走的急，忘了拿。

「站住！」

安子澈立刻厲聲呵斥道。

下人嚇的停下來，手一哆嗦，把木簪摔地上了。

安子澈緩緩彎下身去，把地上的木簪撿起來，用衣服一點一點擦乾淨，末，才抬着眼皮對那下人道，「那是我親自請來的貴客，嘴巴放乾淨點，下次再讓我聽見你在嚼舌根，就收拾包袱滾出去。」

聞言，下人臉色蒼白，大概是完全沒想到安子澈會這麼激動，連連點頭，然後急忙跑了出去。

安子澈慢慢的將那根冰冰涼涼的木簪握入手中。

他不明白，他到底是做的多過分，才會讓一個下人都能把那個人踩在腳下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