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溺水的魚
江南小鎮的清晨寧靜而又祥和。
陽光灑入院子
有幾隻鳥兒飛進了院子，裹着披風的玉善就彎身撐著傘坐在院子裏的台階上，然後拋了些碎米喂那些鳥兒。
宿醉的宋辭剛剛起來，扶著有些悶疼的腦袋，他搖搖晃晃的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剛一抬頭，宋辭就看到此時坐在院子裏台階上的玉善，玉善裹着厚厚的滾著絨邊的披風，撐著一把傘，縮在傘下，另一隻手輕輕拋著碎米喂院子裏的鳥，陽光灑下來，襯的玉善臉蒼白到毫無半點血色，那眉眼精緻而好看，動人之極，只是那眼尾和唇角都微微往下病懨懨的彎著，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玉善的確生的不錯，要不然，他當初也不會做出計劃外的事情。
那些鳥兒就站在離玉善不遠處，蹦蹦躂躂的跳着。
玉善愣了一下，看着那些鳥兒小巧可愛，就忍不住超過傘，伸出小半截白的像藕節一樣的胳膊去，然後想伸手去摸摸鳥兒。
鳥兒沒有躲，歪著腦袋看他，眼睛圓滾滾的，像是一顆顆寶石。
玉善笑了笑，正當他指尖快要觸碰到鳥兒的時候，一塊石頭就堪堪在他手邊落下，砸在地上，一下子將鳥兒都驚的飛走了。
玉善嚇了一跳，縮回手去，回過頭一看，只見宋辭正拋著石頭不緊不慢的朝他走了過來。
「你這是幹什麼？」
玉善皺眉，有些怒氣，只不過又看起來有氣無力的，這份憤怒並沒有什麼威懾力。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才對。」
宋辭走到玉善面前停下，居高臨下，又淡漠的看着玉善，「你連一隻鳥都不放過嗎？」
玉善一怔，很快反應過來宋辭的意思，臉色一變，「我並不打算對它們做什麼。」
「誰知道啊，我們的百善神大人可是心狠手辣到連一隻兔子都不會放過的。」
宋辭彎下身，目不轉睛的瞧著玉善那張精緻的臉，「還有，之前傳的沸沸揚揚的柳家鎮滅鎮慘案也是你做的吧？看不出來啊，你心這麼狠。」
玉善也不怒，靜靜地聽着，聽起來，宋辭已經調查過他了。
就算如此，玉善也不覺得生氣，宋辭去調查他，也總比對他不管不顧的來的好，哪怕宋辭知道了他所做的那些不堪的事情。
對他而言，世間沒有絕對的善惡。
他並不覺得自己大惡，也不覺得自己善良。
於是，玉善點了點頭，從容又冷靜，淡淡的道，「嗯，是我做的。」
玉善承認的這麼快，這一點是宋辭完全沒有想到的，他還以為玉善肯定會狡辯一番。
玉善比他想像中的還要不知羞恥。
「我殺了他們，還一個個剜了他們心，吞咬入腹。」
玉善一字一句的說着，字眼間儘是血腥與陰霾，唯獨玉善表情依舊一副無辜又淡然，就彷彿在他眼中那些事情不過是不值一提的一般。
「為什麼？」
宋辭對玉善對視着，不由覺得背脊一涼。
「我這個人記仇，所以別人怎麼待我，我就怎麼還回去，這需要理由嗎？」
玉善道。
「所以，你也要像對他們一樣對我？」
宋辭並沒有忘記，他也是那些剜玉善心的其中一個。
玉善微微眨了眨眼，似乎在很認真的想着，然後搖了搖頭，「你跟他們不一樣。」
宋辭一怔。
「相對於他們，我更討厭你，所以，讓你這麼快死，似乎就沒有樂趣了。」
玉善伸出手，輕輕撫上宋辭的臉頰。
宋辭往旁邊看了一眼，那撫着他臉頰的手裹着厚厚的紗布，指尖處一片冰涼，沒有半點溫度，就像是屍體一般，玉善身上的中藥味更是濃郁的化不開。
很奇怪，被玉善的觸碰，宋辭一點也不覺得反感，哪怕明知道那是玉善，那是個虛偽又心狠手辣，宛如毒藥一般的男人。
於是，宋辭愣在了原地，玉善低垂著眉眼，瞧著宋辭，或許是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不容他繼續蹉跎，玉善幾乎用盡了一生的勇氣慢慢的朝宋辭靠了過去。
宋辭就看着玉善靠過來，好半天沒有躲，直至玉善已到面前來，宋辭才用力的一把扯住玉善的衣領，咬着牙，質問道，「你是不是瘋了？」
要不然為什麼每次都要不管不顧的靠過來，惹的他心煩意亂？
玉善被扯着衣領，好半天沒吭聲，就靜靜地看着宋辭，許久之後，玉善才微微笑了笑，眼睛都彎成了月牙，「你猜？」
「媽的！」
宋辭看着玉善那張就跟什麼都不在乎的笑臉，火氣一下子衝上了腦子，他只覺得腦袋一嗡，變得一片空白，下一秒就伸手用力的一扯玉善的衣領，將玉善拉了過去，吻了上去。
其實不能說吻，用咬來說似乎更加貼切，宋辭用力的咬着玉善的嘴唇，好像不撕咬開來就誓不甘休一般。
他想撕開這單薄而又誘人的唇，不僅看看這人究竟還有多少謊言，更不想讓其他人也品嘗到這份滋味。
玉善疼的手一松，手上的傘滑落，摔在地上，恰好擋住二人的身影。
傘后，那原本弩張弓拔的二人不知何時已是逐漸沉溺進纏綿中，恰似溫柔化作了春水，將他們拖着往下拉，深深的沉了進去，無法自拔，也沒辦法再呼吸，只能一點又一點的往下陷去，逐漸消失了自我，喪失了理智，變得癲狂。
宋辭覺得，自從和玉善住在一起以後，他已是變得完全不像自己，想的、做的，都不如他願，甚至於逐漸偏離了正常的軌跡。
玉善像溺水的魚，明明沉在水中，卻依舊覺得不夠解渴，反而越來越難受，心頭悶悶的，也疼的厲害，連氣都喘不上來。
玉善覺得，他的確是瘋了。
明知道那是撲過來就必死無疑的烈火，他還是會因為那火太過耀眼而忍不住的撲過去，哪怕炙傷翅膀、燒的魂飛魄散、遍體鱗傷，也似乎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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