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顧清明

鬼窟

咯吱

顧清明和沈墨就站在鬼窟大門前，靜靜地看着那堆灰的大門緩緩打開。

這是顧清明恢復記憶以後，第一次與沈墨一塊回到鬼窟來，回到這個他們曾經一塊生活過無數個日夜的地方。

鬼窟依舊那麼荒涼，滿地的落葉和雜草。

顧清明抬腳走了進去，沈墨急跟在其後，淡淡的道，「稍後我就將這裏打掃乾淨。」

「嗯，一起吧。」

顧清明點了點頭，又抬頭看着四周，思索片刻，嘆氣道，「三福他們不在這裏了呢。」

上次和這次來，顧清明都沒有感受到三福他們的氣息。

「不用擔心，崆峒派來的時候，我已經把他們都送走了，他們現在應該在某處好好的生活着。」

沈墨微微一笑，安撫顧清明道。

聞言，顧清明一怔，所以，沈墨懂得安置好所有人，唯獨，忘了自己嗎？

如果當時沈墨沒有管他，就這樣離開的話，或者，沈墨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

顧清明覺得心口微微刺疼著，用力的呼吸才能稍微好受些。

他們一塊走進了屋子裏，顧清明看着鬼窟那奇形怪狀的裝潢就忍不住想笑，「這裏一磚一瓦都是我自己親手添的，當初我失憶的時候，是不是還嫌這裏丑來着？」

沈墨也跟着笑了笑。

「你也是，當初怎麼不告訴我？害我那時候笑話了這裏這麼久。」

顧清明有些哀怨的瞥了沈墨一眼，雖說鬼窟的確不怎麼好看，但也是他親手建起來的，總不能嫌棄吧？

沈墨倒好，眼睜睜看着他笑話。

沈墨眉眼溫和，道，「那時候，覺得可以看到不一樣的大人，很高興，所以就沒有解釋。」

「依本君看，沈墨你就是顆湯圓，還是黑芝麻餡的。」

顧清明意氣風發的大步朝前走着，漫不經心的說着，一頭墨黑的長發正迎風飄揚。

沈墨不緊不慢的跟了上去，「湯圓？大人餓了？我去給你做些吃的？」

顧清明剛想解釋沈墨誤解他的意思了，只不過，又忽然想起來，他已經許久未曾吃過沈墨親手做的東西了，便停下了腳步，沉默片刻，然後點了點頭，「嗯，好，我想吃……」

顧清明頓了頓，明顯在猶豫，旋即又釋然的笑了笑，回過頭，看着沈墨，一字一句道，「給我做粽子吧。」

沈墨怔住，他獃獃的看着顧清明，似乎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顧清明神色溫柔了下來，「我喜歡吃……」

「紅豆餡的甜粽。」

顧清明還未說完，沈墨已是答了出來。

顧清明微微眨了眨眼，然後點了點頭。

他懷疑沈墨會讀心術，要不然，怎麼會猜出他心裏想的？

「我去給大人做。」

沈墨眼眶發酸，連忙轉過身離開。

顧清明一看，沈墨正眼睜睜的往柱子上撞呢，連忙出聲提醒道，「前面有柱子！」

顧清明沒能提醒的及時，沈墨結結實實的哐當一聲撞上了柱子，身子明顯一滯。

「撞疼了沒有？」

顧清明聽着那聲都覺得疼，正打算朝沈墨走過去看看，沈墨抬起手，低着頭，嗓音沙啞的道，「無礙，我無事，大人等會，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沈墨就連頭也不回的就走了，顧清明喊都喊不住。

沈墨去做粽子了，顧清明就乾脆去收拾鬼窟。

說是收拾，顧清明就是招來後山上的妖獸，給了他們一點好處，讓他們幫忙打掃，然後他自己坐在台階上嗑瓜子。

「這麼大的地方，蠢貨才會自己收拾。」

顧清明打了個哈欠，然後整個人往後躺去，後腦勺枕着胳膊，瞧著天空，迷迷糊糊的，顧清明就閉上眼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顧清明睡眼惺忪的睜開眼來的時候，他看到了沈墨，沈墨微微抬起頭，望着遠處，稜角分明、五官俊朗，眼裏似有浩瀚星辰。

沈墨似乎感覺到顧清明醒了，才是收回目光，低下頭去看顧清明，溫和又明朗的笑了笑，「大人醒了？」

這時候，顧清明才反應，不知何時，他腦袋枕在了沈墨腿上。

他說怎麼睡的這麼舒服。

顧清明連忙從沈墨腿上坐了起來，「我睡了多久？有沒有壓疼你？」

「大人這麼輕，怎麼可能壓疼人？」

沈墨見顧清明醒了，便站了起來，腿微不可察的輕輕顫了顫，沈玉再道，「大人餓了沒有？粽子好了，我去端。」

言罷，沈墨就抬腳走了。

顧清明目光往下挪了挪，雖然沈玉扮的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只不過腳還是有點一瘸一拐，大概是被他壓麻了。

顧清明托著下巴無奈的笑了笑，「以前怎麼沒發現原來他這麼愛逞強？」

笑着笑着，顧清明不笑了，他眼眸微微黯淡了幾分，他再嘆了一口氣，「估摸他打碎牙也會往肚子裏咽吧？」

過了一會，沈墨端了粽子回來。

他們在院子的石桌前坐下。

粽子裝在小盤子裏，冒着熱氣，竹葉的清香裹着紅豆的味道。

沈墨拿起一個粽子，趁著熱氣仔細的剝開，一層又一層，逐漸露出裏面的模樣，白的發亮的糯米間摻雜着紅豆，香氣撲鼻。

「我先嘗。」

說着，沈墨拿着粽子想送入口中。

沈墨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他先嘗給顧清明看，讓顧清明放心。

顧清明伸出手抓住沈墨的手。

沈墨動作一頓，抬起頭去看顧清明。

「我信你。」

顧清明淡淡的道，言罷，他拉過沈墨的手，低頭咬下一口粽子。

入嘴的粽子又糯又甜，還是原來的味道。

顧清明將之咽下，然後若無其事的挑刺道，「沈墨你廚藝退步了，味道都有些變了。」

沈墨未有半點遲疑，他答道，「那我重新學。」

顧清明覺得咽下去的那一口粽子似乎堵在了心口，悶悶的，怎麼也咽不下去。

顧清明看着沈墨，忍不住的上前張開手，用力的擁住了沈墨。

沈墨也緊緊的抱住了顧清明，他溫和的笑着，輕聲道，「大人再喚我一聲阿止吧？」

顧清明搖了搖頭，旋即低頭埋進沈墨懷中，深呼吸，道，「我現在是顧清明。」

所以，顧止和邪君，已是過去式。

現在的，是沈墨與顧清明。

沈墨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顧清明的頭髮，緩緩閉上眼，輕應一聲，「好，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