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腐爛
小雨已經下了一整天了。
最近天氣也逐漸變涼了。
玉善在床上躺了半天，待躺的腰酸背痛了，便起了身。
玉善抬眼朝窗外看了看，雨淅淅瀝瀝的下着。
他垂着眼眸，細細聞了聞自己身上，一股子發霉和細微的臭味，像是屍體腐爛的味道。
玉善輕笑一聲。
看來是因為最近雨的下的太頻繁，空氣潮濕，他所還魂的這具身子也開始腐爛了。
他倒有些後悔尋了這麼個愛下雨的地方了。
就算他用各種法子，也難以掩蓋自己身上那一股味道。
銅鏡裏頭的自己，也似乎臉色慘白到沒有一點血色。
玉善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最後玉善往懷中藏了個滿是藥材的香囊，濃郁的藥味勉強能蓋過他身上的味道，他輕輕呼了一口氣，又從旁邊拿了一件厚厚的衣衫穿上，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
血液不會流動、心臟也不會跳動，所以玉善比其他人都還要來的怕冷。
做完這些，玉善才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他走到屋檐下，抬眼朝前面看去。
宋辭正彎身拿着一根蘿蔔喂著兔子，眉眼含笑，不知道是不是玉善錯覺，他似乎瞧見宋辭眼裏有幾分溫柔。
玉善覺得心口很疼，他慢慢的握緊了衣袖。
或許是注意到了玉善，宋辭停下動作，慢慢的抬起頭來，當看到玉善的那一瞬間，宋辭眼裏的笑意和溫柔不見了，逐漸凝成冰霜。
宋辭把胡蘿蔔放給了兔子，然後起身朝玉善走了過去。
宋辭朝玉善伸出手去，玉善還以為宋辭要打他，下意識的避開，宋辭輕蔑一笑，最後手落在玉善的衣服上，玉善一愣。
宋辭替玉善整理整理衣服，淡淡的道，「穿這麼多，你很冷？」
「與你無關。」
玉善冷冷的道。
「好歹也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我關心一下你，有錯嗎？」
宋辭輕描淡寫的道。
「關心我？」
玉善微微皺眉。
他從未想到會在宋辭口中聽到這句話，上一次聽見，似乎還是宋辭虛心假意騙他的時候。
玉善覺得這個詞似乎有些可笑。
他知道自己不該再信了，也不能再信了。
玉善輕笑一聲，輕輕抓住宋辭的手，道，「這次這個關心是要什麼？」
宋辭一怔。
「我可沒有這麼多心再讓你挖一次。」
玉善把宋辭的手從自己身上甩開，道。
宋辭臉上笑容僵住，好半天才恢復過來，他沒好氣的道，「玉善，你就是這個臭脾氣，所以才沒人喜歡你。」
難得他想和玉善改善一下關係，可玉善卻給臉不要臉，宋辭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玉善依舊面無表情，「我不需要別人喜歡。」
宋辭冷笑，「不需要別人喜歡？那你找我來是為了什麼？不還是因為想要個人喜歡你？」
玉善無力反駁，因為宋辭說中了。
他的的確確是找個人喜歡自己，而且他明知道這個人不喜歡他。
看着玉善那一副忍耐的表情，宋辭忽然來了玩味，他靠了過去，伸出手，輕輕托起玉善的臉頰，道，「需要我扮出一副喜歡你的樣子么？」
玉善靜靜地看着宋辭。
宋辭朝玉善靠了過去，即將要觸碰到的時候，宋辭聞到玉善身上的藥材味，又忽然停下來，眉頭微皺。
「你身上的味道，真令人掃興，我扮不下去了。」
宋辭鬆開玉善，往後退了幾步，「渾身藥味，也不知道在裝什麼虛弱。」
玉善伸出手，輕輕拍去身上的塵土，淡淡的道，「反正也不是裝給你看的。」
「哦？別告訴我是裝給那個學堂夫子看的？」
宋辭輕笑一聲，「他喜歡這種類型的？」
玉善不語。
「我倒要看看，你能喜歡那個學堂夫子多久。」
宋辭自玉善身邊走過，雲淡風輕的說了一句，末，抬腳大步離去。
玉善一直停留在原地，直至聽到腳步聲，玉善才緩緩抬起頭，慢慢的抱緊身子，自嘲的笑了笑，「我不喜歡他，喜歡的是你。」
夜深了
宋辭在房中睡着，忽然聽到外頭有聲響，他便起身朝外頭看了看。
聽了一會也沒聽出個究竟來，宋辭便下了床推開門朝外頭走去。
外頭沒有點燈，一片漆黑。
宋辭放輕腳步，一步步朝聲音源處走去。
當他走到院子前，抬眼朝前看去，只見夜幕中似乎站了個人。
那人鬆鬆垮垮的披着衣衫，長發散落，衣衫是滿是血跡。
目光緩緩往下移去，最後宋辭落在那隻滿是鮮血的手上，那隻手上提着一隻渾身是血、早已經不會動彈的兔子。
宋辭整個人怔住。
那人回過頭來，帶着一身寒氣，靜靜地望着宋辭，眼裏的寒意化作利刃，一下又一下的割著宋辭。
「玉善……」
待看清楚那人容貌，宋辭極其不解的問道，「你在幹什麼？」
玉善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早已經沒了氣息的兔子，剛想開口解釋，宋辭已是怒道，「就只不過是只兔子而已？你也容不下它，非得殺了它？」
玉善蒼白的唇慢慢的闔上，他隨手把手上的兔子往地上一丟，把滿是血的手在身上的衣服擦了擦，然後，輕描淡寫的道，「它太吵了，礙着我眼了。」
宋辭似乎聽見了不敢置信的話，眼睛瞪的渾圓，有些發怒到難以控制自己，「你怎麼變的這麼可怕？」
面前這個人，曾是就連吃一隻兔子都能噁心的嘔吐上半天的，可現在竟然連眼都不眨的殺掉了一隻兔子。
「我更可怕的一面，你似乎沒看見。」
玉善淡淡的一笑，臉上還掛着一絲血跡，他笑的陰冷，「看來，宋公子不夠了解我。」
「你還真是夠噁心的。」
宋辭不願再看下去，收回目光，轉身大步走入房中。
宋辭走後，玉善回過身低頭一看，地上正躺了一條蛇的屍體。
「我怎麼連只兔子都不如？」
玉善呢喃著，最後，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玉善覺得，他已經開始腐爛了。
而且從心底最深處，逐漸被吞噬，最後，什麼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