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只要他還活着,一切都值得
仙牢
腳步聲近了
幾個身穿青色統一衣袍的男人提劍快步走了進來。
站在首位的那個男人眉眼冷冰冰的掃過四處,沒有看到其他人,他這才把目光落到那狼狽的半跪着的沈墨身上。
青袍男子眉頭一皺,那板正的眉眼,赫然就是當年的方念白。
看到沈墨仍被鎖住,方念白才鬆了一口氣,旋即吩咐其他弟子,「去追,一定要把這個不知死活擅闖崆峒派的小賊給我抓住。」
「是!」
其餘弟子聞言皆紛紛離開。
整個仙牢就只剩下方念白與沈墨二人。
沈墨面無表情搖搖晃晃重新盤腿坐好,哪怕臉色慘白到毫無血色,他依舊未皺一下眉。
方念白看着沈墨,沉默片刻,還是開了口,「修緣師兄,方才擅闖仙牢的人是誰?」
沈墨沒有回答,靜靜地坐着,眼圈微微泛著紅。
「是……」
方念白思索了良久,才有些自認為荒誕的試探性的問了問,「邪君?」
沈墨抬眼靜靜地望着方念白。
「修緣師兄花費了幾百年的時間,甚至於賠上了自己的大半修為跟壽命,不就為了救他嗎?」
方念白微微咬牙。
沈墨依舊無動於衷,緩緩閉上眼去,長長的睫羽微微向上揚起,在慘白到毫無血色的臉頰上蒙了淡淡的一層陰影。
「就算修緣師兄你不說,我也知道,當初跟在修緣師兄身邊的那個鬼靈,就是邪君吧?」
「與你何干?」
沈墨終於開了口,語氣冷清,不帶半點感情。
「師兄變成如今這樣,難道不是拜那個人所賜?」
方念白表情說不清的複雜,他親眼看着沈墨一步一步的走入深淵,從當初的霽月光風,受盡崆峒派上下尊敬的崆峒派大弟子,變成如今人人唾棄的大魔頭,甚至於現在宛如風中殘燭一般被關在這個永不見天日的地方。
而這一切,方念白都心知肚明,皆為了那個人。
自從那個人幾百年自刎死後,他原本的大師兄的心也跟着一塊死了,整天瘋瘋癲癲,甚至於在大婚之日斷臂叛出崆峒派,墮落成魔,還跑去什麼鬼閣當什麼閣主。
當年崆峒派的榮耀,也在那時候變成了崆峒派永不可抹滅的一個污點。
「滾出去。」
沈墨冷冷的道。
「修緣師兄……」
方念白欲言又止。
「不許再叫我修緣!」
沈墨忽然睜開眼,站起來,眼睛通紅,滿是血絲,死死的瞪着方念白,鐵鏈被搖晃的咯吱響,鐵鈎穿過的傷口又裂開了,冉冉的流下血來,將身上的黑衣染的顏色更深邃了。
「就因為那個人說過修緣二字與師兄你不配?」
方念白好笑的看着那狼狽又煩惱的沈墨,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許久,他才又可悲又鄙夷的看了沈墨一眼,道,「師兄,你究竟為了那個人入魔多深?」
「滾……」
沈墨已沒有多餘的力氣,在憤怒之後,又無力的彎下身去。
「阿雅明天會回來,說不定她會想………」
方念白打量沈墨一眼,頓了頓,又深呼吸一口氣,繼續道,「好好的看看師兄你現在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為了一個十惡不赦的魔頭,拋棄一切,還變得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值得嗎?」
臨走前,方念白握了握劍柄,眼角瞥了沈墨一眼,冷笑一聲,緊接着,抬腳離去。
沈墨一人留在原地,慢慢的平復下來,緩緩張開手心,手心裏是一顆黏膩的已經化開的糖。
沈墨慘白的笑了笑,失神的呢喃著,「值……只要他還活着,一切都值……」
顧清明躲開了追上來的那些崆峒派弟子。
他剝了顆糖送進嘴裏,漫不經心的大搖大擺的走着。
待離開了斷秋山,殷子屠早已在山腳等候着顧清明了。
顧清明看見那個笑的陰森森又生的唇紅齒白的殷子屠,有些不耐煩,隨手就自腰間拔出匕首,隨手丟回給了殷子屠。
殷子屠伸手接住,看了看手上的匕首,又抬眼看了看顧清明,笑了笑,勾唇一笑,問道,「前輩這是……殺了……」
頓了頓,他眼珠子轉了轉,滿是狡黠,「還是沒殺?」
顧清明彎身拔了一個草根,叼在嘴邊,理直氣壯的答道,「沒殺。」
「可以說說原因嗎?」
殷子屠宛如一個八卦的婦人,似乎對顧清明沒殺沈墨這個結果早已預料。
「本君不屑殺一個手無寸鐵的人,更何況,不用本君動手,他也活不了多久。」
顧清明冷清道。
「可就算是這樣,該履行的承諾,前輩也不能忘記呀?」
殷子屠笑吟吟的望着顧清明。
「本君明白,一年夠了嗎?」
顧清明咬扁嘴裏的草根,任由苦澀的味道自他嘴裏蔓延開來。
「一年?」
殷子屠眼睛微微發亮,「前輩真的願意和我合作一年啊!」
「先約法三章。」
顧清明瞥了殷子屠一眼,道,「本君不做不想做的事情,若讓本君發現,你在背後搞鬼,本君饒不了你。」
「我在做的,可都是前輩以前做的。」
殷子屠有些委屈的道。
瞧罷,顧清明冷笑一聲,伸手輕輕拍了拍殷子屠的肩膀,壓低了聲音,不咸不淡的道,「我們都不是什麼好人,何必跟我裝?把你假到要死的面具收回去,以後跟本君好好說話。」
殷子屠的臉一下子僵住了。
顧清明不以為意的抬腳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