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代價

殷子屠沖顧清明笑。

顧清明撇過臉去，目光剛好落到前面不遠處立着的鏡子上，鏡子裏倒映着顧清明的臉。

那是個很清瘦，臉頰微微凹陷進去，皮膚白皙的有些慘白，眉眼俊朗的男子，一雙桃花眸微微往上揚著，黯淡無光，與魂體狀態的五官稚嫩的顧清明有所不同，現在的他更為成熟了些，五官帶着幾分凌厲，而他脖子上，有一道凹凸不平的疤痕。

顧清明伸出手，輕輕撫上脖子，這一道疤痕，清楚的告訴着他，他曾經死過。

「縫的不錯吧?」

殷子屠笑了笑，眼裏閃閃發亮，「我苦練了好久的針線活替前輩你縫的，只不過，斬魂劍留下來的疤痕沒辦法除掉，所以只能留疤了，前輩你不該用斬魂劍那麼麻煩的神器的。」

顧清明沒有搭理殷子屠的絮絮叨叨，微微眨了眨那右眼，「本君的眼睛……」

「嘿嘿嘿。」

殷子屠一臉求表揚的模樣，得意的道，「前輩滿意嗎?這顆眼珠子，我挖了十幾個墳才找到的，像這麼好看的眼珠子，可難找了，像前輩這種身份的人，不應該瞎著一隻眼的。」

「多管閑事。」

顧清明冷冷的道。

殷子屠一愣，笑容僵住。

「眼睛也好，還是復活也罷。」

顧清明低頭，那一雙好看、寂靜到宛如一灘死水的眼睛靜靜地望着殷子屠，淡淡的道，「都非本君意願。」

「前輩……」

殷子屠喊了顧清明一聲。

顧清明收回目光去，「說吧，你的目的。」

「恢復記憶以後的前輩真的好冷漠。」

殷子屠嘆了一口氣，扶著床，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漫不經心的道，「一點也不好玩。」

顧清明不為所動，依舊坐在床邊，面無表情。

「如果，我說我的目的，前輩你會答應嗎?」

殷子屠彎下身，盯着顧清明，道。

「本君不喜歡欠別人的，只要不過分，本君會答應。」

顧清明不咸不淡的道。

「好呀，不如，前輩加入我，怎麼樣?」

殷子屠笑眯眯的道。

「你要幹什麼?」

顧清明瞥了殷子屠一眼。

「繼承前輩遺志，唯恐天下不亂，毀滅六界啊！」

殷子屠一本正經，神采奕奕的說着。

顧清明慵懶的別過臉去，「沒興趣。」

「啊?」

殷子屠有些委屈，「可這不是前輩你以前的目標嗎?我可是一直秉承著前輩你這個目標出發的。」

聞言，顧清明沉默了好一會，方才淡淡的道，「玩膩了，不想玩了。」

對於這個世界，向來就不是那些正道贏了，而是他不想玩了。

玩膩的事情，就算重新讓他活一次，他也沒興趣了。

「那我換一個吧！」

殷子屠也不生氣，一下子又振作了起來，認真的同顧清明說道，「殺一個人，怎麼樣?殺人對前輩你應該是家常便飯吧?殺完這個人，前輩欠我的就算扯平了，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干，好不好?」

顧清明不以為意，「殺誰?」

殷子屠狡黠的嘿嘿一笑，黑黑的眼珠子轉了轉，「暫時保密。」

言罷，殷子屠起身，沖顧清明笑了笑，「前輩睡太久了，不能太勞累，還是早些休息吧，過陣子，等前輩身子恢復了，我會來找前輩你的，前輩要好好照顧自己哦。」

「我死多久了?」

顧清明也不知道為何，突然冷不丁就問了出口。

殷子屠停下來，很認真的想了想，道，「好久了，久到桃鹿山那位九鹿神君和昆崙山的沈神君都已經仙逝了。」

想起那二人，顧清明嗤然一笑，「那還真是挺久的。」

殷子屠看了看顧清明，旋即笑了笑，「前輩別想了，好好休息。」

言罷，殷子屠大步離開。

顧清明一個人留在屋子裏，空氣忽然安靜下來，他望着面前的一切，又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覺得面前的一切有些不太真實。

慢慢的，他握緊了手，手指合攏，緊緊的攥著。

顧清明苦笑一聲，「還以為……終於可以解脫了……沒想到……」

最終，他還是擺脫不了那個女人的詛咒，他的餘生，求生不得，求死不得，在這煉獄中繼續掙扎。

殷子屠離開木屋，走了很遠，來到一個石門前，拿出腰牌落在石門上，石門緩緩打開。

石室里，一個紫衣男子正端著一碗粥坐在一個石床前，低頭溫柔的看着石床上的背對着他們的男人。

仔細看，那個男人手腳皆被鐵鏈栓住，只不過，身上的衣衫卻是乾乾淨淨的，就連散落下來的長發也梳的順滑，石室里的書架與書桌等傢具都樣樣俱全。

「師父，你吃些粥，好不好?這粥，可是徒兒特意給你熬的。」

紫衣男子柔著聲音哄道。

可石床上的那個男人就宛如沒有聽到一般，連頭也不回，無動於衷。

紫衣男子也不生氣，繼續道，「只要師父你答應不自殺，徒兒回頭給你備筆墨紙硯，好不好?師父不是最喜歡畫丹青了么?以前還愛在徒兒臉上畫來着，現在徒兒讓你畫，好不好?」

男人依舊一聲不吭。

殷子屠看着這二人一成不變的相處模式，有些不屑的笑了笑。

紫衣男人把粥放到旁邊，也未回頭，繼續溫柔的望着石床上的男人，語氣冷了下來，「怎麼?人醒了?」

殷子屠看了看石床上的男人，有些顧忌。

畢竟他們之間的計劃，不適合被外人知道。

紫衣男子似乎知道殷子屠的顧忌，他伸出手，輕輕撫過石床上男子的臉，很明顯，石床上的男人身子微不可察的輕輕顫抖了起來。

紫衣男子笑了笑，「沒關係，沒有什麼是不能讓我師父知道的，我們可是一家人。」

殷子屠看不過去這種病態的樣子，撇過臉去，道，「嗯，剛醒的，現在，他果真以為是我救了他。」

「那就好。」

紫衣男子漫不經心的道，「好好照顧他，按照我說的計劃去做就行了。」

「是。」

「他性格固執，不能硬來，也不能傷了他。」

紫衣男子頓了頓，長長的眼睫毛輕輕眨了眨，又提醒道。

「我不明白，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殷子屠不解。

「下次再讓我聽見這種話，我撕了你的嘴。」

紫衣男子的語氣瞬間冷了下去。

殷子屠甚至於覺得後背一涼。

「師父，你餓不餓?」

說完，紫衣男子又低頭問了一聲，端起旁邊的粥，剛打算喂，石床上的男子忽然坐了起來，猛的甩開紫衣男子的手，紫衣男子手背被熱滾滾的粥生生潑了上去。

「滾！我沒有你這樣的孽徒！」

男子大聲咆哮。

紫衣男子站在床邊，垂落在腰旁，那戴着手套的手微微顫抖著。

「大人……」

殷子屠欲言又止。

「出去。」

紫衣男子強忍着什麼，壓低聲音，沙啞著嗓音，道。

殷子屠點了點頭，旋即轉身離去。

在他踏出石室的那一刻，他似乎聽見石室里又響起男人那憤怒到顫抖的罵聲。

「你個欺師滅祖的孽畜！」

上半部分結束了，現在開始後半部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