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質問
鬼都
已至四更
夜色徹底暗了下來
黑暗籠罩着大地，宛如一條巨大的黑龍盤伏着，一片漆黑，又蟄伏着淡淡的危險。
此時空蕩蕩的街道上沒有一個人影。
顧清明和沈墨一塊並肩走着街道上。
沈墨提着一個不知道什麼皮做的燈籠，微弱的燭光灑在地上，他們這才能瞧清楚些前面的路。
沈墨走着走着，忽然往旁邊一瞥，恰好與顧清明對上目光。
顧清明想起剛才的事情，略微覺得有些尷尬，乾咳一聲，然後左右打量著，「怎麼……這麼安靜啊，不是說鬼門大開嗎?怎麼一隻鬼都看不見?」
沈墨剛想開口，忽然眼睛警覺的朝遠處一瞥，同顧清明迅速的說了一聲「別出聲。」
顧清明也察覺到了，點了點頭，沈墨抓起顧清明的手，拉着顧清明就大步朝旁邊跑去，最後迅速的躲進附近一間廢棄的客棧裏頭。
二人身子緊緊的貼在一塊，躲在客棧的門后。
「來了。」
沈墨目光透過客棧門那個小小的縫隙去看外頭，附在顧清明耳邊，盡量壓低聲音，輕輕的道了二字。
那兩個字緩緩落在顧清明耳邊，顧清明覺得耳朵痒痒的，此時，沈墨的手也緊緊的牽着他的手，害的他不自然極了。
若是平常，他肯定覺得沒什麼。
可就在半盞茶前，顧清明抱着人家又親又啃的，就算顧清明臉皮再厚，也會覺得很是尷尬。
顧清明為了讓自己別老是想有的沒的，便湊過去，也貓在客棧門口的縫隙前趴着往外面去看。
果然，剛才還安靜無聲的街道上忽然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緊接着，只見一大群光禿禿、面目猙獰的無名小鬼使勁邁著那又長又細的兩條腿蹦躂著興奮的自街道那頭跑了出來，而且嗚嗚渣渣的，一個個叫聲尖銳，快要把人耳膜衝破，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
「這是鬼門裏最低級的小鬼，用來探路的，若發現障礙，他們就會一圍而上，不將障礙拆的支離破碎，誓不甘休。」
沈墨平淡的同顧清明解釋道。
顧清明恍然大悟，點了點頭，「要是被發現豈不是很麻煩?」
「嗯，這種很死纏爛打，雖然一個兩個不足為懼，只不過，數目龐大，一旦被盯上，就會死死的扒在你身上。」
沈墨道。
聞言，顧清明打了個冷顫，想想就覺得噁心。
「小鬼探路還需要一段時間，我們先在這裏等吧。」
沈墨起身，不看了，轉身朝客棧裏頭走去。
顧清明點了點頭，隨着回過頭去一看，發現這個客棧倒也不是十分陳舊，空蕩蕩的，很寬敞，而桌椅都還在。
顧清明和沈墨挑了個乾淨些的位子坐下。
沈墨一言不發，靜靜地坐在那邊擦渡魔。
而顧清明則連看都不敢去看沈墨，只能托著下巴目光緊緊的盯着客棧那緊閉的大門后一群又一群竄過的黑影，以及聽着那不知是哭還是笑尖銳到要死的鬼叫聲。
沈墨那把渡魔都快要擦到反光了。
而顧清明看外頭的那些探路小鬼眼睛都快要看花了。
二人始終一言不發，氣氛都是僵住的。
「那個，陰陽珠什麼時候現世?」
顧清明想了很久，才鼓足勇氣提起話題，眼角瞥了瞥旁邊的沈墨，好奇的問道。
沈墨擦劍的動作忽然一頓，沉默片刻，他答道，「陰陽珠會與鬼主一同出現，鬼主則在百鬼最後出現，估摸還要一兩個時辰。」
「這樣嗎?」
顧清明恍然大悟的應了一聲。
「嗯。」
沈墨簡單的應了一聲，緊接着，又陷入了無盡的沉默。
話題又終結了。
顧清明終於忍無可忍，抬起頭，望向沈墨，沈墨還在那邊不停的擦着他那把渡魔。
顧清明越看火氣越大，一把奪過沈墨手裏的渡魔，拍到桌子上。
沈墨愣了一下。
「別擦了，再擦，這劍都要冒火星了。」
顧清明沒好氣的道。
沈墨一聲不吭，抬頭，眼神複雜又看不清楚情緒的望着顧清明。
「你看你，又這樣看着我。」
顧清明嘆了一口氣，他討厭這種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感覺。
他到底跟沈墨是怎麼一回事，他想問清楚。
「我在想，該怎麼跟你說。」
沈墨撇過目光去，不知道瞧向了何方，拿着擦劍方巾的手慢慢的用力，握緊。
方才顧清明沒有喝醉，他在顧清明清醒之時……做了那種事情，沈墨已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令人聞風喪膽的鬼閣閣主，沈墨其實比任何人都要來的懦弱。
甚至於膽量還比不上顧清明。
顧清明莫名覺得有些生氣，他彎下身，讓沈墨看着他，然後一臉認真的道，「什麼該怎麼跟我說?我沒有對不起你，你也沒有對不起我，兩個男人，擦槍走火嘛，不是很正常嗎?只不過，我就想知道，我們這樣算什麼而已。你就說，看不看的上我，看的上，我們就試試看，看不上，我們就照樣當朋友，就當做今天晚上的事情沒有發生過，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他也不是女人，甚至於連人都算不上，所以也不稀罕什麼名分。
只不過，他覺得，兩個朋友間再怎麼好，也不會經常親親抱抱吧?
他和沈墨的關係太過奇怪，他需要一個清晰的定位來選擇該如何同沈墨繼續相處。
如果沈墨覺得他們還是適合當朋友，那顧清明以後絕對不會再想這些有的沒的。
在這一片黑暗中，顧清明的話，沈墨聽的再清楚不過了，每個字都沉重到不行，宛如千斤重，落在他心頭上。
顧清明總是能一句話就將他全身上下攪的生疼。
顧清明沒有對不起他
不過，他對不起顧清明。
就是因為如此，這件事才沒有這麼簡單。
他緩緩閉上眼去，輕輕嘆了一口氣，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道，「我……」
顧清明認真的想去聽清楚沈墨說的話，可沈墨剛開口，門外前忽然響起尖叫聲來，於是，沈墨的聲音就生生淹沒在那一聲尖叫聲中。
顧清明只看到沈墨那薄唇輕輕一張一合，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最後，閉上，緊緊的抿成一條線。
啊，這算告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