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嚶嚶嚶,我怕疼
一百六十八章
夜色深沉。
望月殿
房間里沒有點燈,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宋辭正坐在床邊,低頭靜靜地望着床榻上那個安靜的閉着眼眸、容貌那麼妖艷動人的人。
他伸出手,輕輕撫過那女人的臉頰,微微沙啞著嗓子,開口,「月兒,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待我回來了,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宋辭眉眼帶着幾分悲涼,「當初是我對不住你,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我只喜歡你一人,月兒……」
他一聲又一聲的輕喚著床榻上那人的名字,始終無人應答。
最後,他緩緩閉上眼去,淡淡的道,「有些人啊,還以為離開了這裏就一了百了了,殊不知,還有更大的幻境等着他。」
宋辭慢慢的睜開眼,一雙眼睛宛如黑夜一般深邃,蟄伏着淡淡的危險。
而且,是永遠打不破的幻境。
那聲音輕描淡寫的落下,沒有半點重量。
此時,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再度將沈墨吞噬,宛如有隻手,抓着他腳,不停的往下拉去,他沒有意識,想掙扎,掙扎不開來,手下意識的往腰間一摸,空蕩蕩的,就連渡魔都不見了。
沈墨一怔,那抓着他往下拉的力氣越來越大,下一秒,當意識恢復過來之時,他卻站在了一個緊閉的石門前。
四周連蠟燭都沒有,很暗很暗,耳邊似乎還有微弱的水聲。
沈墨抬腳,朝那緊閉的石室走去,很奇怪的,沈墨一過去,那石門就自動的緩緩開了。
沈墨知道他陷入了心魔,白日在皇宮看到大殿那一幕之時,他一時大意,心裏動搖,才被輕而易舉的佔據了心。
沈墨緩緩朝那伸手不見五指的石室走去,不由嘲諷的笑了笑,他三番五次的動搖,皆為了一個人,他什麼時候才能對那個人免疫?
六界的人皆說他沒有軟肋,不,他軟肋可明顯了,只要碰上那個人的事情,他就徹底完了。
所以,他才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啊。
周圍很安靜,安靜到只有他腳踏在地上的聲音,空氣是濕潤的,略帶着幾分血腥味。
忽然,有鐵鏈自地面滑動的聲音響起,堪堪清脆。
沈墨停下腳步,朝聲音源處望去。
他看了好久好久,才費勁的看到石室的牆角處縮著一個身影,一個很小很小的身影。
他手腳都拴著鐵鏈,牆上有個洞,外頭的光灑進來一束,正好落在那個人赤裸著綁着粗粗的鐵鏈又細又白的腳踝上。
那人沒有穿鞋,身上的衣服也很單薄,鐵鏈已經在手腳上磨出了厚厚的血痂,那是長好的傷口被一次次磨裂開留下的痕迹。
沈墨目光微微顫抖。
「我們又見面了哎!」
角落裏頭的那個縮著的身影笑吟吟的瞧着他,露出那嘲諷的眼神,帶着寒意,這黑暗中格外顯眼。
心頭彷彿被重重的捶上了一拳,沈墨覺得喉間一股腥甜翻湧上來,他生生咽下,然後強撐著身子才能站穩。
「你在那個地方,看到了我,是吧?」
頓了頓,那人又歪了歪腦袋,望向沈墨,眼裏滿是純真。
這樣看,才能看清,那是個瘦小的孩子。
那個孩子就這樣直勾勾的盯着沈墨,眼裏寫滿了質問與颯颯的冷意。
只消一眼,沈墨腳步就往後退了退,很是狼狽。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不救我呀?」
那個孩子站起來,鐵鏈嘩啦落地,他不高,身子很瘦很瘦,瘦到彷彿只有骨頭,褲子下面都是空蕩蕩的。
沈墨不言,慢慢的握緊了拳頭,他絕對不能回答,否則,他就徹底被這心魔糾纏上了。
「看着我被人開膛破肚,你很開心?」
他笑了笑,似乎試圖朝沈墨走過去,鐵鏈在地面上拖動的聲音越來越清脆。
沈墨想無視那些話,可那個孩子不依不饒,一下子,他又那麼難過的哭着說,「你知不知道,我很疼啊?你知道的,我最怕疼了……」
那個孩子哭的很傷心,咽嗚著。
沈墨緩緩閉上眼去,強迫自己不去聽。
「可你從頭到尾只是看着啊。」
突然,他又不哭了,語氣冷冽的道。
沈墨依舊靜靜地站在那裏,一言不發,雙眼緊閉,臉上甚至於沒有半點波瀾。
「所以,沈修緣,你到底要讓我寒心多少次?」
那個聲嘶力竭沙啞的聲音重重的在沈墨耳邊落下,沈墨驀然睜開眼,眼眶欲裂,幾乎沒有憤怒的力氣,很無力的道,「不要這樣叫我……」
在睜開眼的那一刻,沈墨就看到了那個陰森得意的笑容,他似乎嘲笑着沈墨。
「那……阿止?」
他歪了歪腦袋,沖沈墨笑了笑,那個笑容啊,那麼熟悉,熟悉到讓沈墨喘不過氣來。
阿止二字,他早已塵封於心頭許久,再度提出來,那就是一把刀,一把鋒利的刀。
每每落下,都割的他鮮血淋漓。
「你不能這樣叫我。」
沈墨搖了搖頭,往後退了幾步,與小孩距離開來。
「為什麼呀?」
小孩似乎有些不解,又很氣,「這是我給你起的呀。」
「你不是他,這個名字,只能他一個人叫。」
沈墨語氣帶着冷清。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呀。」
小孩不死心的繼續往前,鐵鏈咯吱響着,可他似乎沒辦法繼續往前了,因為鐵鏈不夠長了。
他沒辦法靠近沈墨,好懊惱,「你可不可以救救我呀?我真的好難受……」
「不……」
沈墨搖了搖頭,「你不是他……」
小孩不吭聲了,靜靜地站在黑暗中,幽幽的望着沈墨。
「我要走了。」
沈墨不去看小孩,轉身離去,連頭都不回的消失在夜幕中。
「你會回來的,因為啊,你只有我了。」
那個小孩搖搖晃晃的站着,望着沈墨的背影,最後,難得的奶聲奶氣的笑出了聲。
感覺有點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