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沉舟怪冢
夜黑風高無人時，可真是聽恐怖故事的好時候。
眾人紛紛看向顧青峰，有人問道：「顧首領，那我們還去嗎？這九曲河道，怕是……不能過啊。」
他的遲疑聲音打斷了顧青峰的思緒，顧青峰微微抬頭，輕聲問了一句：「我倒是覺得，這幽靈船在河上漂泊了幾百年，是在守護着什麼東西。」
顧青峰這話，瞬間引得老柒面色劇變，一旁的楊百手很快捕捉到了這一變化。
他展開自己的摺扇，掩面而笑：「老柒，你有什麼話，需要藏着不跟顧首領說的？」
老柒后怕的瞥了顧青峰一眼，顧青峰也站起身來，頎長的身軀倚在桅杆上，目光中帶着三份深究。
「唉！」老柒擺擺手，說了一聲罷了罷了：「我老柒的手指頭是您賞賜的，乾脆啥都告訴您吧。」
原來關於這支方臘殘軍，江南民間還流傳著另外一種說法，那就是當年之所以大太監童貫不強攻它們，而是在兩岸設卡，是想逼迫它們投降！
「因為這支殘軍知道方臘的復國寶藏藏在何處，童貫生性貪婪，想要私吞這筆寶藏，就必須擊碎他們的尊嚴。讓他們心甘情願得跪在自己的腳下，將藏寶圖獻上。」
老柒頓了頓，繼續道：「然而他們都是明教徒，寧死都不願意背叛聖公方臘，這才一個個餓死船上。」
所以才會有那麼多人想要找到幽靈船，為的就是找到方臘寶藏的下落。
而幽靈船在水漲潮的時候出現，除了復仇，應該是還想着等聖公後人歸來，他們給予寶藏的指引。
「所以，想要下方臘墓，這幽靈船必須要闖！」顧青峰跟楊百手何奎，三人對視一眼，心下已如明鏡一般。
但是這九曲河道之所以叫做九曲，是因為有九道彎，就算沒有幽靈船的傳說，也是十分兇險的，因為浪頭大，礁石多，彎又將近九十度，所以哪怕經驗豐富的老舵手都有可能擱淺。
老柒剛說完這句話又吹噓自己來：「大家別小看我老柒，雖然是賭場老手，但是對於掌舵也頗有自己的一些心得。」
也正是因為他，之前才能堪堪躲避掉老蚌的撞船鑿船。
老柒的話是叫顧青峰等人放下了一半的心，顧青峰不禁朝老柒道謝，彎腰作揖：「那便麻煩您了。」
「沒事，這條命就給恩人了。」老柒拍著胸脯保證。可是等扭過頭，臉立馬垮下來了，他都走到這裏了，除了硬著頭皮上，還能咋滴呢。
早知道當初就不逞強，留在船上了，以為能跟着顧青峰等人有一番大作為，可是這一路走來不是水妖就是什麼幽靈船的。
也不知道他到時候能不能活着回去。
老柒瞄了一眼自己那根手指，暗罵道：「都怪你。」
約莫半個時辰，眾人就到了九曲河道的水域，只是剛進這九曲河道，兩岸擱淺的許許多多破舊船隻便吸引住了眾人的注意力。
除此之外，岸邊竟然還立着一塊殘破的墓碑，上面寫着『沉舟冢』三個字，老柒解釋說這是紀念歷朝歷代擱淺在這裏的商船。
「還有給船立墓的？」小鑽風抱着胳膊，圓圓的腦袋往前伸：「你們這裏的人好生奇怪。」
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會去祭拜船，以前聽都沒聽說過。
當然沉舟墓還有一種說法：「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如此這般，也是想討個吉利，希望千帆競發，萬木逢春。
老柒把船開到這裏，就不打算前行了，他解釋道：「這裏的水域還算安全，今夜我們在此修整，待明日白天風浪小的時候，過彎把握最大，我再帶你們過去。」
只是這好意又被顧青峰否了：「可是夜裏才有幽靈船，我算了下時間，現在正常行駛過去，等到了那裏正是幽靈船出沒的時候。」
這是顧青峰經過一番考察以及認真思量做出的決定，並非他不自量力，而是那幽靈船極有可能藏有方臘墓的線索，若是不見識一番，揭開當年真相，就算入了方臘墓，可能也只有父親鎩羽而歸那樣的結果。
顧青峰看向眾人：「各位壯士可否同顧某一同前往，會一會那幽靈船。」
「誰怕誰就是孬種！」何奎當先站了出來，眾人也是振臂一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等義不容辭。」
船上的人都是經歷過大場面的好漢，既然接了顧青峰的英雄帖，豈有半路撤退之理，一句竭盡全力便是所言。
除了老柒。
老柒又不是什麼英雄，當初留下來就是因為心中敬佩顧青峰，自己也想做出一番大作為，可是哪裏想到自己一條老命要折在九曲河道，心裏禁不住苦笑。
一句髒話也低聲罵了出來：「去你奶奶個腿。」
「老柒？」楊百手微微抬頭，似乎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話。
老柒連連搖頭，表示沒什麼，重新楊帆起航，同時也在心中騙自己：若是真能從九曲河道歸來，自己也能借這個事兒吹一輩子的牛逼了。
夜漸漸沉寂，連風都收斂了白天的囂張氣焰。
船艙昏黃的煤油燈為眾人渡上一抹金色的光暈，這艘船漸漸沒入河道，渺小如大海中的一葉扁舟。
眾人立在船頭，焦急得等待着幽靈船的影子，內心既期待又不安。
「會不會那玩意今天正好不來啊？」小鑽風吞了吞口水，然而他話音剛落，前方的水面突然傳來了動靜，然後有什麼東西升起來了。
穿山豹恨恨得瞪了小鑽風一眼，似乎這幽靈船是他喊魂喊來的一般。
也是，之前的老蚌也是因為小鑽風的烏鴉嘴給喊來的。
小鑽風正欲還嘴，顧青峰看向他們的方向，噓了一聲。
就在此時，一陣凄涼的、悲傷的歌曲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聖公啊，原諒我不能為你戰死，可是我的心永遠追隨着你……明教的聖火永遠不滅，慈悲啊慈悲，邪惡啊邪惡，半邊人臉永遠向著遠方……」
來了，幽靈船來了！
那艘藍汪汪的鬼船緩緩得從水底升起，映入眼帘的先是一面白色旗幟，上面是一團血紅色的火焰，這就是明教的聖火。
緊接着折斷的桅杆，船頭戴着白頭巾的士兵，也都出現了顧青峰他們眼前。
那艘只出現在傳說中的幽靈船，此時迎著淡白色的月光，清清冷冷得立在那裏。
而那悠揚的歌聲也足以說明，他們不是幻覺，幽靈船真的出現了。
「怎麼辦，這他娘得怎麼干，一群鬼，怎麼打？」原本還意氣風華，要勇闖九曲河道的人，此時見了幽靈船，腿肚子都打顫了。
老柒更慌，他的手緊緊抓着舵，額頭佈滿了細汗。
在這種情緒的影響下，很多人都建議道：要不後退吧？現在退還來的及，大不了繞遠路，再耽擱幾天，也沒有什麼要緊的。可萬一這幫牛鬼蛇神，怕是一船人都要折在這裏了。
畢竟人跟鬼斗不了，你就算贏了，你能讓它們再死一次嗎？
然而都到這個時候了，顧青峰還是一臉淡然，他只是背負雙手道：「莫慌！」
「老子尿都快出來了，船，老子不開了。」老柒一臉不爭氣，就差哭出來了。
顧青峰也沒有過多為難他，而是勸道：「你開船開了這麼久，也是休息的時候了。」
老柒撅了嘴，氣呼呼的。
此刻顧青峰走到楊百手身邊，楊百手剛才一直沒有說話，目光看向的是兩岸周邊的環境。
「你知道問題所在，對嗎？」顧青峰看着楊百手的表情，輕聲問道。
楊百手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莫非你也看出來了？」
「你們兩個到底在打什麼啞謎。」何奎大抵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最好解釋了，他經常做一些力氣活，但到了這種動腦的地方，就需要請教顧青峰跟楊百手了。
楊百手看向顧青峰，後者輕輕點了下頭。
楊百手當下立於眾人前，揚起一抹邪笑道：「所謂的悲歌，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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