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死無全屍
顧青峰叫眾人跟他立刻後退，但是有人卻說話了：「怕什麼，有東西敢露頭，咱們就弄死它。」
他這話說來倒是簡單，但是現在白霧縈身，眾人連看都看不清楚，更別提怎麼對付了，為今之計，先後退才是上策。
「哼，在我劉老根眼裏，就沒有退縮二字！」那人嗓音粗獷，聽聲音應該是個陝北漢子。
不僅如此，劉老根還叫囂道：「今天早早地起來，不就是為了斬殺這隻水妖嗎？既然已經確定了它的位置，那就殺它一個乾乾淨淨，也算為這裏的漁民造福了。」
這麼簡單的道理，顧青峰豈能不知？但問題是現在水妖在暗，大家在明，任何輕舉妄動恐怕都逃不開它的眼睛，可能稍微有所動作就先被偷襲了。
但是那人卻並不理會，只是一味孤行。
在加上現在身處白霧，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顧青峰連那個說話的人在哪兒都不知道，只能順着聲源處摸索，然而還沒等顧青峰到他身邊，河裏突然傳來了動靜。
同時還有另一個陝北的聲音：「不好，老根跳水了。」
「莽夫！」楊百手一向溫柔示人，如此粗魯的辭彙還是第一次脫口。
顧青峰想要下去救人，楊百手卻道：「我來！」
何奎也表示自己要一同前往，楊百手卻鄭重的道：「顧首領，你先帶他們後退，已經折了一個，就不要再多折損人馬了，我下去會會，看是什麼東西。」
楊百手作為大上海最有名的魔術師，一手障眼法已經神乎其神，更別提他還是摸金當今一脈的首領，讓他去是最好的選擇。
顧青峰沒有再多耽擱，沉聲道：「大家隨我一起出霧，往岸邊走，聽不到水聲的，就閉上眼睛感覺。靠近河畔的方向，空氣會更加濕潤一些，背離水行，越乾燥的地方，就越離水遠。」
「明白了！」眾人應了顧青峰一聲。
但另外一個陝北的嗓音卻有些擔憂：「那老根他？」
「交給楊百手，是生是死，只能看他的造化了。」顧青峰迅速出聲，那人知道楊百手願意不顧危險下去救人已經是很講義氣了，也不好意思多作為難，只能跟着隊伍，一起離開了河畔。
他們越往岸邊走，霧氣越是稀薄，到最後隱約能看到路了，眾人皆加快了步伐。
大家在徹底離開白霧后，又走了數十步，才敢停下。
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得喘氣：「終於他娘得上來了。」
另外一個人也隨他席地而坐，說道：「對啊，終於上來了，只是不知道楊首領跟那個劉老根怎麼樣了……」
「再看看吧。」顧青峰背風而立，雙手置於自己的身後，頎長的身影更添了一絲清冷。
剛才擔憂劉老根的是他的老鄉，叫做劉小刀，長得很胖，臉盤黝黑，一雙眼睛卻很大，額頭也有點前傾，說句不客氣的話，有點像蟾蜍。
而劉小刀之前在跟顧青峰做自我介紹的時候，還真提到自己的綽號就叫『黑蟾蜍』。
黑蟾蜍走到顧青峰的跟前，忍不住又關心起自己的同伴來了：「顧首領，劉老根會活着的，對嗎？」
「不知。」顧青峰輕輕搖了搖頭。
隨即解釋道：「剛才我用立竹聽音之法，辨別出水底有好幾種聲音，水底是一定有東西存在的，而且不止一頭，體型不小，除此之外，我就不清楚了。」
「那楊首領跟劉老根豈不是很危險？」黑蟾蜍說道。
何奎也站了過來：「剛才顧老弟已經表示水底有危險，只能後撤。結果那個兄弟非要往水裏沖，事出緊急，楊百手取救人，是最好的辦法，不然如果我們在不知道對手是什麼的情況下，貿貿然下水，損失只會更大。」
也許對於兄弟來說，便是你有難，我便一同赴難。
但是對於他們這種首領來說，凡事必須從大局出發，任何憑藉個人的意氣行事，都可能造就不可挽回的後果，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止損。
這是身為一派首領的擔當。
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臨近辰時的時候，霧氣慢慢散了，而在霧氣徹底散盡后，楊百手的身影出現在了河畔。
眾人想前去迎接他，又怕是水妖搞出來的戲法，變幻成楊百手的身影，想引他們上當。
顧青峰則沒有顧忌這些，他腳踩踏雪千層布鞋，朝着楊百手的方向走去。
楊百手身上都濕透了，在看到顧青峰后，搖了搖頭。
顧青峰眸中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但隨即就拍了拍楊百手的肩膀：「無妨，你回來就好。」
他知道楊百手此行去了這麼久，一定已經想盡了辦法，自然不能過多苛責。
看顧青峰跟楊百手交談正常，黑蟾蜍也迎了上去，他是想追問自己老鄉的下落，楊百手卻冷冷掃了他一眼：「找不到，我下水后找了很久，什麼都沒找到。」
「是失蹤了嗎？」那人還是不甘心。
楊百手卻親手打破了他的幻想，認真糾正道：「不是失蹤，是死了，在水裏這麼長時間，不可能活着，就連我閉氣功夫這麼好，也上來透氣了好幾回！但是水底水面，就連周圍我能潛入的水域也一併找了，就是沒找到你朋友的身影。」
「哦。」黑蟾蜍腦袋迅速耷拉下去，其實剛才他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事發突然，他一時間是真的接受不了。
顧青峰心中不忍，想要安慰黑蟾蜍，黑蟾蜍卻笑了笑：「此行，出發前我們就做好了犧牲的打算，更何況，人固有一死，我們陝北有句話，寧叫漢子死在盜洞，也不窩囊在炕上。」
末了，他還朝楊百手行了一個禮：「謝楊首領了。」
楊百手沒想到自己剛才都那麼說話了，黑蟾蜍竟還會對自己道謝，他愣了半晌，而後別過臉，輕聲回了一句：「沒事，應該的。」
何奎察覺到氣氛不對勁，趕緊把話題轉了過去。
「那現在怎麼辦？」他看向顧青峰道：「總不能一直困在流珠島吧。」
顧青峰擰了擰眉頭，清冽的目光略過水麵，又看向楊百手：「你剛才在水底，有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隨即顧青峰就把自己立竹聽音的發現，如數告知了楊百手。
楊百手搖頭：「沒有，我下去之後，什麼都沒有看見，哪怕潛在水底深處，能看到的也只是一些水藻浮草。」
顧青峰不說話了。
楊百手欲抽出摺扇，這才發現衣衫盡濕，就連摺扇也已經濕透，他清了清嗓說道：「不如晚上的時候，我們再來一趟。」
顧青峰看着他，示意楊百手繼續說下去。
「之前老和尚已經跟我們說過了，這瘴氣是晨起才會出現，而晚上這水妖就會上岸，我倒是很好奇，這水妖到底是什麼東西，呵，敢在我眼前玩戲法。」
「我就陪他好好玩。」後半句，楊百手一字一句得說道。
他臉上明明是笑着的，眼神卻閃過一絲兇狠，想來他也被這水妖給惹惱了。
「可是晚上，會不會更危險？」何奎有點擔心。
顧青峰卻同意了楊百手的想法，既然這水妖可以放霧，為什麼它獨獨在卯時放霧，說明一定有什麼條件限制了它。
那麼晚上，也許就是一個契機！
「最危險的時候也許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家先回廟裏修整，晚上我們好好會一會這個水妖。」
顧青峰看着楊百手的方向，後者也給予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萬事俱備，就等水妖上岸了，這一次，他們定要這水妖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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