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以父制僵
黑暗中的眼睛？
眾人悚然，頓時覺著周身的空氣都降了幾個度。
「你……害怕了？」顧流雲依舊低聲笑着，這笑聲彷彿帶刺一般，刺的顧青峰渾身痛。
他確實害怕，但卻不是害怕粽子，而是他不敢見那雙『眼睛』。
顧青峰看着顧流雲，二人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半晌后他率先打破了沉靜：「這些年，你去了哪裏？」
這話本是示弱，可卻戳到了顧流雲的痛處。
他瞪着通紅的眼睛，冷冰冰的道：「這些年，顧大首領怕是早就忘了還有我這麼一個人存在了吧？」
顧青峰也懶得解釋，當年的事無論對錯如何，他下手殺了顧流雲的父親是事實，顧流雲恨他也是理所應當，因此他不便為自己做過多的解釋。
「何苦呢？」顧青峰輕聲道：「發丘一脈已經衰落，南北盜墓界名存實亡，族中高手死的死，失蹤的失蹤，顧流雲，你何苦呢。」
顧流雲不說話，只往顧青峰走了幾步，手上的銀月刀閃著寒冷的光芒。
蘇飛雪意欲提醒，顧青峰卻像是早就察覺到了一般沖她搖了搖頭。
顧流雲舉起銀月刀，抵在顧青峰的胸膛上，一字一頓的道：「若當年是我殺了你爹，你……不恨我？」
顧青峰啞然，想必他也是會恨的，可是沒有出現的情況無法相比較。
再說，他父親……算了，不說也罷。
「所以，你是想殺了我？」顧青峰抬起眼皮，看進顧流雲的眼中。
在那件事出現前，他們在發丘一脈最好的兄弟，顧青峰是獨子，顧流雲亦然，二人天分頗高，未免有惺惺相惜的感覺，再加上血緣關係，二人算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
若是那件事不發生，現在的顧流雲一定是他的左膀右臂。
顧流雲諷刺的笑着：「你覺着我不該殺了你？」
「神女圖，是你給克拉克的？」顧青峰語出驚人。
顧流雲訝然一笑，隨即笑呵呵的點點頭，說他不過是順水推舟，在神女圖上加了一些料罷了。
克拉克一族追尋神女圖幾百年，有一絲消息也像是聞到香味的螞蟻，怎麼也不會放棄。
只是克拉克卻不知道，他竟然是被別人當槍使了。
顧青峰瞭然：「所以，是你告訴克拉克，想要去巫山只能找我？」
四大門派傳人之名只在本門派中流傳，即便是其他門派知曉的也不深，就如顧青峰，也不過只認識何奎。
因此克拉克能找到他，本就是一件怪事。
只是當時的顧青峰沒有細想，顧流雲一出現，很多怪事便能夠解釋的清了。
為何克拉克知道他的住處，又為何篤定他一定會去巫山，甚至有這個能力闖巫山。
因為背後有一個對他異常了解的顧流雲！
顧流雲想必是想利用巫山的危險，讓他葬身於此，奈何他命硬，一直走到了最後，他這才不得已現身。
也罷，顧流雲誤打誤撞也算是幫了他大忙。
顧流雲見他什麼都猜了出來，更是嗤嗤的笑出聲：「不為五斗米折腰的南北群盜之首，沒想到為了寶藏也能如此拚命啊。」
顧青峰不理他，只盯着銀月刀的刀尖：「你不讓他出來嗎？」
「閉嘴！」顧流雲驟然喝道。
「他以這副樣子跟了你十七年，你也忍心？」顧青峰卻步步緊逼。
「你他娘的給老子閉嘴！」顧流雲惱羞成怒。
顧青峰輕嘆一口氣道：「你其實恨的不是我，你恨的是你自己對不對？」
因為當年那次下墓，是心高氣傲的顧流雲開的頭。
一件事追究下去，已經分不清對錯，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再計較。
顧流雲神色扭曲，手下一用力，銀月刀的刀尖便刺入了顧青峰的胸口。
他冷冷的讓顧青峰不要找死。
顧青峰卻淡然的表示既然顧流雲一定要殺了他，找不找死也是一個樣。
顧流雲驟然收了銀月刀，看着顧青峰胸口有血跡留下來，喃喃自語道：「這些年，是我錯了嗎？」
他聲音非常小，但顧青峰卻聽見了。
顧青峰一手壓在顧流雲的肩膀上：「你是我最好的兄弟，發丘一派總有你的位置。」
顧流雲哈哈大笑兩聲，隨即吹了一聲口哨。
噠噠噠的腳步聲從黑暗中傳來，正是夾道的方向。
顧青峰脊背一僵，如同機械人一般的轉頭，看到從黑暗中出現的身影，眼眶驟然紅了。
蘇飛雪等人卻如臨大敵。
來者穿着一身長布衣衫，看起來清瘦無比，但一雙翻著瞳仁的眼睛卻揭示了此人的身份——粽子。
顧青峰踉踉蹌蹌的靠近粽子，來不及說話，便被撞飛。
噗！
血從顧青峰嘴裏冒出來，他卻依舊掙扎著上前，要靠近這已經失去理智的粽子。
「顧青峰，你沒想到吧？」顧流雲陰惻惻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顧青峰青筋暴露，手捏的咔咔作響，半晌后才頹然的閉上了眼睛：顧流雲已然喪心病狂！
當年他之所以動手，便是不希望顧流雲的父親，他的叔叔化僵，讓他可以以發丘功勛的身份下葬，而不是被萬年鎮壓。
可顧流雲竟然，他竟敢！
他竟然將自己的生身父親製成了殭屍！
顧青峰原本只是猜測，猜測即便是他動了手，他叔叔還是沒有逃脫化僵的命運。而顧流雲則利用血緣關係，使得化僵之後的父親為自己所用。
可顧青峰無論如何也不敢想，顧流雲竟然在自己父親的屍首上動了手腳，將他製成了殭屍。
「顧流雲，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顧青峰猛然大吼一聲，直接沖向顧流雲，一拳頭砸在顧流雲的腦門上。
顧流雲不料他突然發瘋，被砸了個正著。
他擦了擦眼角，笑的更大聲了，隨着他的笑聲，沒了意識的殭屍越發的狂躁，速度奇快的沖了上來，將發狂的顧青峰提了起來，重重的扔在一邊。
顧流雲笑的不能自已：「他到底是我父親，你覺着他會幫你？」
「喪心病狂！」顧青峰吼道。
顧流雲起身，擺了擺手便讓發狂的粽子停了下來，他看着狼狽的顧青峰，輕聲道：「這都是你咎由自取。」
顧青峰目眥欲裂，方才對顧流雲的愧疚煙消雲散，只恨不得在他的腦袋上開一道口子，看看那裏面到底裝的什麼？
「虛偽。」顧流雲陰惻惻的道：「當年你一匕首刺進我父親胸口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般模樣？」
顧青峰不欲和他爭辯，只說他們二人之間的恩怨等出了巫山，他自然會給一個交代。
顧流雲捂著腹部的傷口，打了個響指。
粽子再次消失在黑暗中，這次是泉水之外。
顧青峰狐疑的望着顧流雲，不明白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顧流雲抬眼看向顧青峰，一字一頓的道：「你覺著，你能走出朝雲行宮？」
什麼意思？顧青峰抬了抬眼皮。
「楚襄王對瑤姬的執念之深，可是延綿了幾千年，他為瑤姬所造的朝雲行宮，豈能是凡夫俗子可以染指的？」顧流雲的聲音在幽暗的山洞裏掀起一絲風浪。
這絲風浪很快被顧青峰掐滅了，他淡淡的回道：「我們沒有任何人認為能輕易走出朝雲行宮，反而是你，裝神弄鬼卻又不敢痛下殺手，其實是因為那殭屍並不完全受你控制，對嗎？」
顧流雲神色陡變，看向顧青峰的眼神更為陰鷙。
方才，顧青峰便發現一個問題——他叔叔對他似乎並沒有下死手。
顧流雲用的手法殘忍，製成的殭屍等級也不低，可是方才一照面，顧青峰明顯感覺到對方下手時有一些遲疑，這不得不讓他懷疑一件事——他的叔叔，那個被他一匕首捅死的人，還有幾分人類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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