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三章 風家有女

第四七三章 風家有女

楊百手都有些不忍聽下去了,從一開始就是別有目的的接近,這樣的感情怎麼可能落得一個好結局?

可呂輕侯只是苦澀一笑,他說:「有時候你以為你人心是紅的,相處很簡單,我對你好,你對好,結果後來你發現,並不是這樣,人心哪有那麼簡單?哪怕你沒有招惹人家,哪怕無仇無怨,哪怕你對她好到至極,只要她想,她想害你,就一定會去做。」

不撈月捧著一顆真心,他覺得自己雖然給不了風無痕天下,給不了她榮華富貴,但起碼他也算是年少成名,能給她的東西,他一樣不會少給。

他覺得風無痕總是一臉冷冷的樣子,看起來那麼逞強,那麼孤寂,他以為自己是可以給風無痕幸福的,他以為能做到。

「我師傅是真心的,他是真心的啊。」呂輕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睛裏竟然泛起了一絲淚花,似乎是為他的師傅鳴不平,又似乎是覺得他師傅太傻。

楊百手嘆了口氣,他為呂輕侯倒上一杯酒,讓對方慢慢說:「有些東西,積壓久了就成了病,只有說出來,這個病才能好!」

「起碼可以多幾個人分擔。」不知道是不是覺得有些不太妥當,楊百手又補充了這麼一句話。

呂輕侯微微抬手,表示自己沒事,他長長舒了一口氣,繼續道:「我師傅先是當着所有人的面表演了這招絕活,不僅讓在場的人驚嘆不已,更是讓所有的人的眼睛集中在了他身上,然後他才向風家提親。」

一時間,風家真可謂風光無限,那些想要看熱鬧的人都帶着戲謔的目光瞧著這場大戲。

要知道風家女兒不受寵,這是江湖中基本都知道的事兒。

結果沒想到,這個突然殺出名堂的不撈月,不稀罕錢,不稀罕權,誰的話都不聽,就算有人挑戰上門,他都是那個隨你想怎麼樣的德行,結果今兒轉了性。

原來啊,是墜入情網了,真可謂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大家都盯着風家,期待着風家的答覆,這麼一個不受寵的女兒,要說被不撈月看上,也算是風無痕的幸運了。

只是可惜的是,風子傲只是得意得笑,笑完了卻用這樣一句話來打發不撈月:「這種事兒哪好意思在英雄大會上談,我們家無痕可是我的掌上明珠,還是私下裏說吧,畢竟要是無痕不願意,你這不是讓老夫為難嘛。」

明明是他的提議,如今卻變成了不撈月的擅自做主。

他哪裏見過這種陣仗,當即就站起來,要跟風子傲理論,卻被一旁的風無痕拉住了:「這種事我們私下說,莫要衝撞我父親。」

風無痕的意思也是再明顯不過,她是站在她父親那一邊的。

不撈月不懂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是風子傲說,這樣風無痕會很有面子,她會很開心的。可為什麼她不僅不開心,還這樣對自己?

一時間,江湖裏的人就跟看笑話一樣看着這場鬧劇,有的人甚至覺得不撈月是活該,誰讓他那麼清高,誰讓他那麼快就闖出名堂。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不撈月是罪有應得!

眾人看着風家對不撈月的羞辱,一個個都幸災樂禍,而不撈月就直愣愣得盯着風無痕,他想知道為什麼,他不明白,他是真的不明白。

後來英雄大會怎麼散的,不撈月不記得了,他只記得當時風無痕的側臉一如當初的高傲孤冷。

那麼平靜,平靜得就好像不撈月剛才說的話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就靜靜得看着風無痕,看着這張自己印在心裏的女人的臉。

楊百手聽着都覺得有些心酸,雖然楊百手沒這麼愛過一個女人,但他也從來沒這麼羞辱過一個女人,更別提男人了,這不是當着全天下人的面把不撈月的尊嚴扔在地上踩嗎?

「這天下,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女人還不好找嗎?心善人美的女孩兒多了去了。」楊百手拍拍呂輕侯的肩膀安慰道。

可是這話要說給的人應該是不撈月,不過就算不撈月聽了,估計也沒啥用。

呂輕侯嘆了口氣道:「怪只怪我師傅太傻,傻到這麼輕易就相信別人。」

事後,不撈月死心,覺得既然風無痕不喜歡自己,自己賴着她也沒多大意思,他打算離開風家。

結果風家不願意了,風子傲跟不撈月解釋,當時主要是太多人了,不好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定下來,畢竟事關自己女兒一輩子的幸福。

而這會的風無痕也不高冷了,她第一次表明心跡,自己是喜歡不撈月的,只是覺得自己無鹽之貌,又沒有什麼特別出眾的地方,她覺得自己配不起不撈月,因此才那樣說話。

可是這並不是婉拒啊,她說的就是私下裏談,而現在就是她的答案。

「我喜歡你,我願意嫁給你,但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我覺得還是多接觸接觸得好,也許有一天你就想開了,覺得我這麼無聊,不會像別的女孩那樣撒嬌,也沒有她可愛。」

那一天,風無痕跟不撈月說了很多很多的話,而不撈月全都聽了進去。

他以為嘴上說的話就代表他心裏怎麼想,結果人心叵測這四個字,他就好像完全不認識一樣。

風無痕哄好了不撈月,而不撈月則越發心疼風無痕,覺得她又自卑又自負,以後自己一定要讓她開心,讓她不要想那麼多有的沒的,就靜靜得陪在自己的身邊。

「這個傻子,我師傅真是個傻子……」呂輕侯的聲音突然哽咽起來。

顧青峰看着他,微微搖了搖頭,這個呂輕侯也是個至情至性之人,隱忍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能有個說心裏話的人自然是情難自已。

呂輕侯說,他師傅就這樣被騙了一次又一次,每次被騙了都會不開心,可是每次只要那個女人說了苦衷,解釋了原因,他就無條件得選擇信任。

不撈月就像個傻子一樣,被風家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們要不撈月教風家絕學,不撈月不願意,風無痕就會以各種理由表示,是她想學。

可是不撈月答應過他的師傅,一生只能收一個徒,他已經有了一個徒,那便是再不能教別人什麼了。

風無痕不會跟不撈月鬧,她只會板着臉,哪怕還會繼續跟不撈月說話,可那種冷到冰點的態度就是讓不撈月眼巴巴得上來解釋。

不撈月說自己已經有了個徒弟,叫做呂小土,是他從街上撿來的孩子,這一次出來闖蕩江湖沒帶呂小土,等回去了就介紹他們兩個認識。

「呂小土?」聽到這個名字,楊百手上下打量了呂輕侯一眼,結果呂輕侯直接就跟他承認了:「沒錯,呂小土就是我。」

那時候呂輕侯還真不叫呂輕侯,呂小土的名字是不撈月給他取的,不撈月說:「你比我好一點,你起碼知道你的姓,我被我師傅撿來啥都不知道,他就叫我狗剩子,說賤名好養活,不過我估摸着你也不太喜歡狗娃狗蛋兒,就叫你小土吧。」

「小土,呂小土,你喜歡這個名字嗎?」那時候呂輕侯一身髒兮兮的,聽見這個人叫自己呂小土,沒怎麼高興,也沒怎麼反感,他只是看着不撈月,看着他笑眯眯得看着自己,然後摸了摸自己的頭。

那時候呂輕侯就覺得,就是他了,以後就一直跟着他了。

呂小土跟在不撈月的屁股後面,就跟個流浪的小狗一樣跟在他屁股後面,直到走到一家饅頭鋪不動了。

不撈月知道他餓了,問他:「小土啊,你是不是想吃饅頭?」

熱騰騰的香氣往呂輕侯鼻子裏面鑽,肚子咕咕得響了起來,不撈月揉了揉呂輕侯的小腦袋跟他說:「以後,師傅每天帶你吃熱騰騰的大饅頭。」

這句承諾從此就種在了呂輕侯心裏。

不撈月在江湖裏沒有名字,是因為他原先的名字太難聽,雖然不撈月也不咋好聽,但起碼比狗剩子強。

不撈月把自己跟小土的事兒說給風無痕聽,甚至連那尷尬的名字也一併告知了風無痕,他以為這下風無痕可以理解自己了,不是自己不願意教她,而是:「我們家小土只有我,他只有我,我不能拋棄他。」

風無痕沒有說話,不撈月以為她已經被自己說服了,可是等風無痕再抬起頭來,卻是問道:「那在你心裏,是我更重要,還是你徒弟?」

這是在逼不撈月做出選擇。

風無痕以為不撈月還會遷就自己,就像之前一直遷就她的那一樣,可是沒想到,這一次不撈月直接站了起來:「你有你爹,有大哥,有風家所有人的庇護,可是我的小土只有我。」

「如果非要做選擇,對不起!」

不撈月站起身來,他頭都不回得離開,這是風無痕沒想到的,也是整個風家沒想到的。

他什麼東西都沒有拿,一點都不想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

不撈月覺得,這裏就像是一個牢籠,困住他,讓他疲憊,也讓他覺得窒息。

那一瞬間,不撈月好想揉揉小土的臉,看小土有沒有長高,這外面太亂了,他不喜歡,這一點都不是他想要見識的世面。

難怪師傅走之前會跟他說:「狗剩子,你現在呢,只能算是還行,並沒有到什麼一等一的程度,等你見識了世面,你就知道了。」

這世面,不撈月見識到了,他不想當不撈月,他只想回到自己的那片狗窩,繼續當個狗剩子,養個狗土子。

但風家沒學到他的本事,怎麼可能放過他。

這下就連阿九都着急了,她兩隻手攪來攪去,實在想不通,一個女人怎麼捨得這樣真心對待自己的男人。

她眉毛都鎖在一起了,她問呂輕侯:「你師傅,沒回去嗎?」

阿九的意思是擔心,風家一路跟蹤不撈月,在他回去的路上,就把他給截住了。

可是呂輕侯卻搖了搖頭:「他回了,只不過回來的時候,沒幾天,風無痕就來了。」

這一次是風無痕來哄不撈月,她整個人硬邦邦的,不知道該怎麼哄,就按照她父親給的那套說辭來騙不撈月。

不撈月再傻,也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直接就跟風無痕攤牌了:「我是喜歡你,但不代表我是個傻子,你走吧,風無痕,你走吧。」

不撈月連着跟風無痕說了兩遍你走吧!

不知道為什麼,鐵石心腸的風無痕竟然一下子哭了出來,她什麼話都沒有說,就連一句為自己辯解的理由都沒有。

她只是站在那邊,一直哭,好像被全世界拋棄的小孩一般。

不撈月的手一直顫抖,他都伸出來了,可最後卻只是甩手碰上了門。

呂小土不知道師傅是怎麼了,但他卻看出來師傅很痛苦,這一次出去見世面,一定很糟糕吧。

「以後,還是不讓師傅再出去了。」這是呂小土心裏的真實想法。

可是那個女人卻沒有走,她就一直站在外面,從白天站到晚上,再從晚上站到白天。

不撈月就當沒看見,他都不出門了,呂小土想,師傅是真的很討厭那個女人吧。

他覺得都是這個女人才導致師傅這麼難過。

呂小土也很討厭她,他每次都故意偷偷拿石頭砸那個女人,心裏想着:「惹了我最愛的師傅不開心,真該死。」

師傅討厭的,呂小土也會討厭。

可是漸漸的,呂小土發現好像不是那個事兒,師傅明明那麼討厭她,卻總會半夜偷偷掉眼淚。

師傅討厭她,卻總是忍不住朝那個方向看。

而那個女人也真是頑強,自己罵過,拿石子丟過,她都不離開,就一直站在那裏,跟一尊雕像一樣。

「能引起師傅難過的,也許並不是因為討厭,而是喜歡吧。」那時候呂小土漸漸明白一個道理。

師傅看着那個女人方向的眼神,像極了自己生病時候,他擔心的模樣。

他不是討厭她啊,他只是、只是太受傷了。

呂小土不想看到師傅那麼難受,他竟然主動去勸師傅:「要不讓那個阿姨進來吧,看着怪可憐的。」

「吃飯!」不撈月冷冷的兩個字。

呂小土閉上了嘴巴,可是在他低頭的時候,分明注意到了師傅的小拇指在顫抖。

那一刻,他終於知道了,師傅會接納這個女人的,他一定會接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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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寶天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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