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八章 鳴沙山前
顧青峰猛地後退了一步，像是真的被蠍子蟄了一下似的。
楊百手快步上前，顧青峰恢復了以往的鎮定，心中卻有一個疑惑久久不散：「這個女人真的會是夜殃嗎？」
顧流雲是從中大概聽明白了一些，這才知道有夜殃這個人，而且還跟顧青峰的父親有着莫大的淵源。
他問顧青峰：「若是夜殃與大伯有所關聯，那這壁畫上的女人應該不是她。」
在他眼裏，哪有人會活上千年的，這實在是無稽之談？
楊百手卻說：「那你是不知道，我們可是在幫源洞中發現的夜殃，夜殃睡在最裏面的那副棺材裏面，而且還識得一個神秘人物——四姑娘！」
那四姑娘接了方臘臨終的囑託，守着那驚世的寶藏，一代代得救濟百姓。
他把每一筆的用途都寫得清清楚楚。
元統元年三月，紹興蕭山縣大風雨雹，拔木仆屋，殺麻麥，斃傷人民，捐聖公白銀五千兩。
元統元年五月，黃河大溢，沿岸水災，漂沒人民房舍田禾甚眾，民皆棲於樹木，捐聖公白銀一萬兩，月余水方退。
元統六年，彰德雨雪，結凍如琉璃，民多凍餒而死，捐聖公白銀五千兩。
至正元年，淮東、淮西皆旱……
至正二年，鈞州地震，人畜死者眾……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四姑娘生命有限，若是他活於方臘那年，又如何能救後代的黎民百姓？
「這本來就有很多說不通的地方，我們無法理解，不過是因為還沒有徹底解開這個謎團，待解開之後，一切便會豁然開朗。」
顧青峰如是道。
楊百手也點頭稱是，不提別的，就提他們手中的伍子胥人頭，若是什麼都可以用道理講清，那這人頭則該化作腐朽，而不是到如今還熠熠生輝，宛若活的一樣。
想到這裏，楊百手不由得想要將伍子胥的人頭給抱在懷裏。
這麼經過幾番，這人頭倒是幫了他們不少忙。
顧青峰察覺到楊百手的動作，主動接過了那個包裹頭顱的行囊，說道：「你有傷在身，還是我來拿着吧。」
楊百手微微點頭，不作逞強。
他們繼續沿着壁畫往前走，牆上的壁畫到這裏就結束了，前面不遠處用珍珠捲簾隔開，裏面有一座跟外面隔開的墓室。
顧青峰他們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得邁了進去。
可是等他們進去后，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裏面竟然修建了一座沙山！
若是與外面相比，這座沙山並不算大，但是放在這裏，卻整整得佔據了這座隔開的小墓室。
沙山前面立着一塊墓碑，刻着：「鳴沙山」三個字。
鳴沙山是吳王闔閭為了紀念自己的志向，感懷那些與自己一同完成夢想的兄弟，有的人或是犧牲了，有的人或是還在，總之能被銘刻在這裏的，都曾經為吳國的建設立下汗馬功勞。
鳴沙山上有一座座的小墓碑，立着一個個人的牌位，上面刻着那些人生辰八字，以及隨吳王闔閭征戰或是改革的事迹。
只不過大多數人的名字很陌生，顧青峰他們都沒有聽過，唯獨上面的有關吳國的軍事政治改革，倒是有過耳聞。
除此之外，鳴沙山上還有一群人的頭雕。
一根根石柱立在鳴沙山的各個地方，像是守護著這座小山，又像是作為領頭人物，帶着鳴沙山上的一眾兄弟衝鋒陷陣。
石柱之上便是那些英勇之士的頭雕，這些雕刻雖然是用石頭雕造，但是每一筆都精細得過分，每個人物的頭髮絲都是一根根的，清晰可見。
領頭的自然是吳王闔閭，闔閭的背面刻錄着他一生的功勛，上面寫着他是如何的率兵伐楚，殺僚奪位，又是如何的實行政治經濟軍事等一系列的改革，將國家打造成一個戰鬥機器。
他強兵興國，竟能打敗一大強國——楚國，一時間威震東南！
闔閭的頭雕也是如此，霸氣盡顯，眉眼之中透露著一股兇狠不屈，似乎是天生君王風範，睥睨天下！
楊百手笑了，他指著那個殺僚奪位的事迹問了一聲：「哎我說，他這個王位奪來的手段也不是多正大光明啊，這還要記載進去嗎？」
顧青峰搖了搖頭，說道：「這本來就是吳王闔閭人生的一部分，他敢做自然敢當，況且勝者為王敗者寇，奪位到底是對是錯，自然後人評說，與他而言，應該是不在乎的吧？」
畢竟在吳王闔閭的帶領下，吳國確實鼎盛一時，他要的不是簡單的一個王位，而是角逐天下的宏圖志向。
至於百姓，他們會在乎嗎？也許比起關心上面的王到底是誰，他們更在乎的是自己腰包里的錢會不會變多，身上的衣服可不可以買件新的。
你能將吳國的經濟發展起來，老百姓人人能有飯吃，國家鼎盛，別的國家不敢隨意欺辱，這才是他們真正關心的。
再看後面，則是專諸的頭雕，專諸的事迹莫說顧青峰他們，就連蘇飛雪都耳熟能詳，因為他的刺殺，這才有了闔閭登位的成功。
只不過，專諸刺僚，僚死了，他也被衛士碎屍萬段，可以說，是專諸用自己的命換來了公子光闔閭的繼位。
後面的頭雕分別還有孫武、夫概等人，孫武流傳下來的孫子兵法至今都能通用，更別說在那個時候的春秋戰國，他猶如一個神人，帶着吳國的軍隊以少勝多，打出一場場的勝仗，誰人不懼？
而夫概的名氣就比他們少了很多，但是那個時候，夫概也是跟着吳王闔閭行軍打仗，血染沙場。
顧青峰他們繼續沿后，發現後面竟然還有伯嚭的頭雕。
「這夫差倒真是喜歡伯嚭喜歡得緊啊？吳王闔閭的墓里也有他。」楊百手不禁感慨了一句。
一旁沉默的蘇飛雪卻說：「伯嚭倒也不是凈幹壞事的奸臣，在早期的時候，他也隨着闔閭孫武他們一起征戰天下，只不過在打敗楚國后，眾人的心態發生了變化……」
夫概跟伯嚭一行人，都覺得吳國能打敗楚國簡直創造了一個了不得的奇迹，他們開始變得驕狂、偏激、傲慢。
「其實吧，個人以為，吳王闔閭確實有驚世才能，只不過他們在打敗楚國后，實在得意得過分了些，對待戰敗楚國的做法也有點、一言難盡……」
後面那半句話，蘇飛雪是以一種比較難啟齒的語氣說的。
誠然，那時候整個吳軍都有點飄飄然，不僅在郢城內燒殺搶掠，將楚國的糧庫毀掉，宗廟也難逃敵手，哪怕是楚國重器的「九龍之鐘」也被砸毀。
當時吳軍積怨太深，由於跟楚軍常年的作戰，導致他們在一場顛覆性的勝利后，心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尤其是伯嚭，在闔閭死後，夫差繼位，更是做出了一系列不可挽回之事。
顧青峰他們都忍不住嘆了口氣，他們走到最後，最後那裏也立着一個頭雕，只不過讓人奇怪的是，那個頭雕的五官全部挖出來了，只剩下一個凹下去的大洞，看起來就跟受了挖臉之刑一樣，看起來十分不吉利。
「這人是誰啊，這麼倒霉？」好不容易被立了這樣一座紀念意義十足的頭雕，還被人故意把臉挖出來了，這不是故意詛咒的意思嗎。
楊百手站在那裏，想要靠近一些看得清楚點，顧青峰道：「有闔閭，有專諸，有孫武，有伯嚭，你想想沒有誰？」
答案已經再明顯不過了，是伍子胥。
可是前面的壁畫都有伍子胥，而偏偏這裏把伍子胥的頭雕鏟掉了，未免有些太……
「顯然夫差恨極了他，承認他的付出，但是不認他的貢獻。」
顧青峰幾人走到頭雕後頭，發現別的石柱上面都刻了各自的事迹貢獻，唯獨伍子胥的石柱是一根空石柱，臉還被挖掉了。
蘇飛雪也不禁皺起眉頭，覺得夫差如此，着實有些過分了些，畢竟除卻伍子胥報仇后，帶兵掘開了楚平王的墳墓，鞭屍三百，「左足踐腹，右手抉其目」之事，對於吳國，伍子胥是頂天立地，對得起闔閭，也對得起夫差。
只是道不同，觸怒了夫差的威嚴，得罪了人家，就這樣被報復。
「先人之事，是非曲直，又哪裏是我們能評說的呢？」顧青峰搖頭嘆息，畢竟他們不是那個朝代的人，就算是又如何，做出來的事兒不一定能有別人說的好。
總之一句話，但求無愧於心，一切對得起自己就好，哪管後人如何評斷。
這間小墓室是封閉起來的，沒有門，看來出口還是在外面。
顧青峰正欲抱着人頭離開，結果沒想到，就在這時，他感覺手心一片濕潤，好像有什麼液體滲了出來。
「等等，不對！」顧青峰喊停了眾人，他低頭看去，只見手中的包袱被鮮血染紅了一片。
楊百手也指著顧青峰手中的包袱，面色大駭：「是，是包袱里的人頭出現了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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